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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48節(jié)

    昭昧狐疑地看她。

    “你以為她無所不能吶?!壁w稱玄插話進(jìn)來,說:“她生了病還是要來找我。”

    昭昧刺道:“那你無所不能咯?!?/br>
    “不好說。”趙稱玄從柜臺(tái)后取出一包藥,遞給丹參說:“這是夏花的藥,你給她送去?!?/br>
    夏花是明醫(yī)堂的???,昭昧不奇怪她抓藥,這會(huì)兒卻突然問:“她總吃什么藥?”

    趙稱玄白她一眼:“病人?的事情,能亂說嗎?”

    昭昧搶先一步取走?夏花的藥,說:“那我去給她送藥?!?/br>
    “這孩子?!辩姂{欄笑道:“怎么想?一出是一出?!?/br>
    昭昧才不管她們怎么說,抓了藥就?走?。

    既然找不到陸凌空,那就?去找夏花。邢州城的倡肆聚集在各個(gè)地塊,夏花的住處正屬于?其中?一塊,附近幾條街都是倡肆,林林總總幾十家,昭昧卻只來過這一家。她從不走?正門,這回也?輕車熟路地翻上二樓,感嘆這段時(shí)間的鍛煉有些效果,總算能一口氣落地。

    這一口氣剛剛結(jié)束,昭昧抬頭,迎面撞見?一位伎子,對(duì)方的目光正看向這個(gè)方向,按時(shí)間推論,該是清清楚楚見?到她是如何翻上來的。

    昭昧的手按住刀柄,沒來得及想?如何處理,就?看到那伎子像什么也?沒看見?似的又轉(zhuǎn)個(gè)彎,往別的路上去了。

    昭昧反而愣住。

    那女子不是裝作沒有見?到,而是真的沒有見?到。她雖然眼睛在看,可心沒有,整個(gè)人?仿佛行?尸走?rou。

    她好奇發(fā)生了什么,悄悄跟上去。

    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那女子只是推開一扇房門,走?進(jìn)去。僅此而已。

    昭昧有點(diǎn)失望地轉(zhuǎn)身,走?出一步又停下,回過頭想?了想?,又跟上,靠近那個(gè)女子的房間。

    她當(dāng)初就?是這樣見?到夏花的。

    那時(shí)候的情形,她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好像被一股力量支配著,抓住最?直接的念頭,就?揮刀落了下去。

    奇怪的是,這次居然也?很像。

    或者是每一個(gè)房間都很像。一道房門隔開所有,走?在走?廊上時(shí),一切都很平常,可一旦生出了那樣的念頭,點(diǎn)破那層窗戶紙,透過一點(diǎn)點(diǎn)縫隙窺見?內(nèi)里,所有的平常都被打破,露出猙獰的真相?。

    昭昧說不清心頭涌動(dòng)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情緒。

    是因?yàn)樯?最?初遇見?的那一次,帶來的是她最?討厭的弟弟?

    還是因?yàn)樵谀谴斡鲆?里,她見?到面目猙獰的母親,用?鮮血將所有景象染紅,以至于?此后每一次遇到,她總想?要拔刀,以為這樣的畫面,就?該濺上鮮血?

    她顧不上分析。

    她的手按上刀柄。

    而另一只手,按上了她的手。

    第38章

    昭昧沒有反抗。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扭開?, 扯進(jìn)一個(gè)房間。

    松開?手?,壓著聲音喊:“你瘋了!”

    昭昧沒瘋。她松開刀柄,說:“好巧?!?/br>
    “好巧?”夏花道:“如果不是我, 換做別人,你知道會(huì)是什?么?結(jié)果嗎?”

    夏花并不清楚昭昧的身份,不知道她即便殺了那個(gè)人, 也并不會(huì)得到什?么?“結(jié)果”,臉上滿心后怕, 忍不住又氣又急:“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你是隨隨便便就能拔刀殺人嗎?”

    昭昧沒?有回答,打量四周,確定這是夏花的房間,似乎刻意收拾了一番,沒?有旁人的痕跡。

    夏花迎著她視線走?近, 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殺人是要償命的!”

    昭昧這才正眼?看她, 說:“所以,忍著嗎?”

    夏花陡然平靜下來。

    “每個(gè)房間都是這樣的嗎?”昭昧問。她有些好奇。

    “是你見到的那樣。”夏花咬了咬嘴唇,說:“從來都是這樣。”

    “哪樣?”昭昧問。

    “不管哪樣。”夏花自暴自棄地說:“那樣的房間,還有……這樣的我、我們?!?/br>
    她慢慢坐到床上。

    昭昧又問:“哪樣的你們?”

    夏花像被這追問刺痛,嘴唇緊緊抿著,繼而苦笑:“謝謝你, 曾經(jīng)救了我??墒悄憔炔贿^來的?!?/br>
    昭昧解釋:“我可沒?想救你?!?/br>
    “那不重要?!毕幕ㄕf:“結(jié)果救了, 那就夠了。”

    昭昧皺起眉頭:“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么??”

    “所以,”昭昧天真又殘忍地問:“忍著嗎?”

    夏花忽然笑了, 笑得很燦爛:“忍著啊。不然,像你那樣殺人, 我們怎么?逃脫罪行?呢。”

    “曲二?呢。”昭昧說:“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夏花抬頭,神色怔忡:“你相?信?”

    昭昧不解:“信什?么??”

    夏花說:“他只是我的朋友?!?/br>
    “不然呢?!闭衙聊涿?。

    夏花看著她,目光盈盈,又嘆了口?氣:“朋友又怎樣呢。他和我一樣,只是膽小鬼,誰也不敢掙脫自己的枷鎖,又談什?么?幫人解脫呢?!?/br>
    昭昧說:“所以,你毫無辦法?!?/br>
    “是,毫無辦法?!毕幕ㄌ拐\道:“我還小的時(shí)候就被賣到這里,除了在這里學(xué)會(huì)的,旁的什?么?也不會(huì)。有時(shí)候也想離開?,可是離開?后又能做什?么?呢,我養(yǎng)不活自己,最可怕的是,我怕遲早有一日,為了養(yǎng)活自己,我會(huì)主動(dòng)做回這種事,那時(shí)候,我就連本心也失掉了?!?/br>
    昭昧道:“你還沒?有離開?,就已經(jīng)想到這么?多了?!?/br>
    “嗯?!毕幕ㄕf:“算我怯懦吧,只要想到后果就沒?辦法走?出那一步。只要還能忍下去,就比死好些。”

    “忍不下去呢?”

    夏花笑起來:“有什?么?是忍不下去的呢?!?/br>
    昭昧看著她嘴角的笑容,說:“你笑起來很好看?!?/br>
    夏花的笑意卻凝固在嘴角。

    “但你不該笑?!闭衙烈会樢娧溃骸敖?jīng)常笑就會(huì)開?心嗎?”

    夏花收斂笑意,有些不安:“人總要活下去。”

    “你可以反抗。”

    夏花垂下眼?眸,喃喃道:“誰說不可以呢?!?/br>
    她抬眼?,目光是麻木的譏諷:“你若有閑,每天夜里可以來走?一圈,去看看那些吊在天井里的女孩,聽聽那些游蕩在空氣里的鬼哭——誰說不可以反抗呢。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里,她們難道沒?有反抗嗎?我——”頓了頓,輕飄飄地說:“我難道沒?有反抗嗎?”

    “可結(jié)果沒?有什?么?不同。哦,或許有不同?!毕幕ㄝp聲說:“從前那些女子來勸我時(shí),我恨她們?yōu)榛⒆鱾t、自甘墮落。可現(xiàn)在,我也做了那為虎作倀、自甘墮落的人。每每見到有女孩反抗,見到她們被吊在天井里奄奄一息,我總?cè)滩蛔∽?過去勸一句‘放棄吧’。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如果還有,那就是看著那些不愿屈服的女孩年紀(jì)輕輕的,就化作尸體離開?——”

    昭昧突然打斷:“什?么?聲音?”

    夏花一驚,瞬間從過往抽離,身體緊繃:“什?么??”

    昭昧道:“房間里有動(dòng)靜?!?/br>
    夏花忍不住問:“你聽到我說什?么?了嗎?”

    “聽到了?!闭衙镰h(huán)顧四周,說:“你沒?聽到那聲音嗎?”

    夏花怔怔的,忽然笑了,復(fù)雜地說:“你沒?有聽啊?!?/br>
    “我聽了?!闭衙林貜?fù):“你說你從前反抗過,現(xiàn)在勸旁人不要反抗?!?/br>
    夏花幾?番欲言又止。

    昭昧說的不錯(cuò),可將夏花的一席話概括成?這樣,又好像哪里不對(duì)。

    昭昧再?zèng)]?有聽到那動(dòng)靜,轉(zhuǎn)回頭說:“你繼續(xù)說吧。”

    夏花失笑,又有些賭氣:“我不說了?!?/br>
    昭昧道:“那就不說。”

    “不說,似乎也沒?有人可以說了?!毕幕聪虼巴?,忍不住說:“你看到了吧,城外有多少?流民餓死,比起她們,至少?,我還能夠吃上飯?;钕聛肀旧恚呀?jīng)很奢侈了。”

    昭昧嗤笑:“那也能算活著嗎?”

    夏花扭過頭來,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抿著唇笑,輕聲說:“心臟還在跳動(dòng)啊?!?/br>
    胸腔中,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昭昧有一瞬愣神,又很快抽回手?:“它就是不跳了,也與我沒?什?么?干系?!?/br>
    “可真涼薄啊。”夏花感嘆一聲,坐正了身體問:“你來找我嗎?”

    昭昧按住刀柄,問:“你說過,那個(gè)人,你本來想殺了他?!?/br>
    夏花愣了愣,明白?她說什?么?,點(diǎn)頭:“是。”

    昭昧道:“我殺了他。”

    夏花道:“卻牽連了我。”

    昭昧道:“我?guī)土四?。?/br>
    夏花問:“害我坐牢嗎?”

    昭昧無動(dòng)于衷,說:“既然我對(duì)你有恩,你不該涌泉相?報(bào)嗎?”

    夏花笑起來。

    無論她說什?么?,都攔不住昭昧自說自話。于是她鄭重其事地點(diǎn)頭:“是。很是應(yīng)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