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葛石燕將閨女一把摟進懷里,之前當著那些人的面沒有掉落的眼淚,這會兒爭先恐后流了下來。 她算是看明白了,即便往日偏向他們娘倆的傅大巖也不是她的依靠,因為對他來說,大房不論做錯了什么,都是他的兒子,他對傅時春和老幺的愛或許有多有少,但都是疼愛的。 在這個家里,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她的兒女,他們才是一家人。 剛剛,葛石燕借著今天的事為他們這邊爭取到了一個好處,那就是公中出銀子送兒子傅時年去書塾念書。 她不求兒子真能讀出什么名堂來,往好了想,兒子沒準能考個秀才或是童生,只要有功名,在村里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他要真的不是念書的種兒,多識一些字,借由她弟弟meimei的關(guān)系,也能去鋪子里當一個賬房或是管事。 不論哪一種,都比種地干活來的好,輕松體面不說,掙得銀子也多,將來寶寶嫁給老幺,也可以跟著享福了。 其實在最初傅大巖讓鄉(xiāng)親們離開的時候,葛石燕沖動地想過要和傅大巖和離,但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轉(zhuǎn)念一想,憑什么?。?/br> 她一覺踢開傅大巖,帶著兒子養(yǎng)女離開傅家,看上去像是出了一口氣,可結(jié)果不是將傅大巖和傅家的一切都讓給了傅時春兩口子嗎。 這可不是現(xiàn)代,離婚還能分家產(chǎn),葛石燕作為外姓人,帶不走傅家任何東西,包括她嫁過來這十多年,和傅大巖一起掙下的家產(chǎn),更有甚者,傅家的族老們還會在她想要帶走兒子時插一手,傅時年姓傅,要是被她帶回葛家,將來她再嫁,傅時年還要改后爹姓不成?對于當?shù)厥献鍋碚f,這是極為丟臉的一件事。 就算族老不插手,恐怕她前腳帶著兒子養(yǎng)女離開,后腳繼子繼女們就要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大擺宴席,得意他們終于不費吹灰之力就占有了傅家所有的家財。 葛石燕就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越發(fā)不能離開了。 以前她偷偷挪公中的銀子攢私房,是為將來打算,傅大巖的年紀比她大,誰也不知道老頭子還能干幾年體力就跟不上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傅大巖前半輩子辛辛苦苦養(yǎng)大了前頭的大兒子和大閨女,為兒子娶了媳婦,為女兒置辦了風光的嫁妝,或許不等小兒子傅時年長大,傅大巖就掙不動了,到時候還能指望老大一家養(yǎng)弟弟,為弟弟準備娶媳婦的彩禮不成? 再退一萬步說,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傅時春才十歲,傅月夏也才七歲。 葛石燕是個勤勞能干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在大弟弟的協(xié)助下掙到給兩個弟弟娶媳婦的家當,在嫁到傅家的這些年里,她一直勤勤懇懇,地里的活,傅大巖出了六分力,她就出了四分力。 最初她想著生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可也沒有虧待傅時春和傅月夏兄妹倆,雖然面上淡淡,可吃的喝的一樣不比別人差,到后來她絕了生孩子的希望,除了摟私房錢的數(shù)量多了些,對待兄妹倆也更加寬厚了。 要不然,傅月夏出嫁時也不會有一份體面的嫁妝,還有傅大巖偷偷摸摸塞給她的五兩壓箱底的銀子。 在鄉(xiāng)下地方,能夠把彩禮返還一半的人家都在少數(shù),像傅月夏這樣不僅彩禮全部返還,還有嫁妝的姑娘,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而這些,誰敢說沒有葛石燕的一份心血在里面呢? 因此后來在傅時春能夠干活掙銀子的時候,葛石燕態(tài)度強硬的讓他上交工錢,她覺得也是理所當然的。 之前葛石燕只想著偷偷摸摸截留足夠她兒子養(yǎng)女長大成親的銀錢,剩下那部分她再截留一些,剩下的等分家時平分,現(xiàn)在她不那么想了。 人家做初一,她做十五,既然那么防備她,還使出這種下作手段,她就讓他們知道,真正的惡毒后娘到底是什么樣的。 公中的這些銀子,她寧可吃光用光敗光,也不給大房留一丁點。 不僅如此,她還要把傅大巖的心徹徹底底拉攏過來,到時候連親爹都不護著他們了,她倒要看看,傅時春和傅月夏兄妹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老大媳婦不是一直覺得她生的龍鳳胎聰明,想要慫恿老頭子送她生的崽子去念書嗎,她偏偏要絕了她這個念想。 傅家就是普通農(nóng)戶,有幾畝田地,比一般純粹靠佃租地主家田地的農(nóng)戶好一些,供一個讀書人,已經(jīng)是極限了。 現(xiàn)在送她老幺去念書,馬梅芳的算盤就要落空了。 除非他們自己湊錢送傅廣元去書塾,葛石燕知道繼子有點本事,每次農(nóng)閑時去鎮(zhèn)上縣城接散工的活兒,都能討主家人喜歡,額外得到一些賞錢。 每次回來,傅時春就交幾文、十幾文錢,他真正掙到的,絕對超過這個數(shù)目,十來年下來,也該攢了一筆不菲的私房銀子了。 就看老大一家舍不舍得了,要是舍得,就證明了他們確實藏了私房錢,也好讓老頭子睜大眼睛看看,他心里純孝的兒子,是怎么和他藏心眼的。 “等明兒,娘就托人把你小哥從舅舅家?guī)Щ貋?,你病了這些天,你小哥應(yīng)該擔心壞了。” 葛石燕摸了摸寶寶的小腦袋。 也不怪村里人都喊原身是傅時年的小童養(yǎng)媳,葛石燕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也像是要把兩個孩子往一塊湊。 寶寶不知道養(yǎng)娘在傅時年面前是怎么說的,反正從原身留下來的那些記憶來看,她找著機會就和原身說小哥有多稀罕她,有多疼她,在原身心里,小哥就是除了養(yǎng)娘外最好的人。 事實上,原身和傅時年的感情也十分要好,傅時年被葛石燕教的很乖,本性也十分純善,總是謙讓這個小meimei,兩人呆在一塊的時候,向來都只有原身欺負這個哥哥的份。 “小哥要回來了嗎?” 寶寶想著,她果然沒有猜錯,傅時年被養(yǎng)娘送到舅舅家里去了。 “我想小哥了。” 寶寶萌萌噠說道,葛石燕見狀,笑容更加欣慰了。 雖然寶寶才那么丁點大,可葛石燕已經(jīng)早早開始給養(yǎng)女考慮起終身大事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在真的嫁到婆家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前,你永遠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人是狗。 就好像傅時春兩口子,在外的名聲這樣好,誰知道他們能教出兩個殺人犯的兒女呢?就連他們本人,或許也是殺人犯呢。 葛石燕想著,再也沒有比自己更疼寶寶的婆婆了,與其賭自己的眼光,還不如讓寶寶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呢,到時候自己不用擔心將來的兒媳婦不貼心,寶寶也不用擔心婆婆苛責,她唯一需要發(fā)愁的,就是把兒子教好,這才不辜負她對寶寶親娘的承諾。 ****** 一連兩天,葛氏都沒有讓寶寶出門,一日三餐都是她做好后端進來的。 直到第三天,報信的人回口信說今個兒葛家老大會把外甥傅時年送回來,葛氏才松口寶寶可以走出房門了。 不過臨出房門的時候,葛氏還對寶寶千叮嚀萬囑咐,以后千萬不要再和大房以及大姐傅月夏家的孩子玩耍了,他們要是欺負她,趕緊喊大人,千萬不要自己忍著。 在繼之前那次白蓮出擊后,寶寶第二次踏出房門,打量了自己這一世的新家。 傅大巖和傅時春夫婦下地去了,那兩口子將心比心,覺得葛石燕也會害他們家孩子,在出門前,讓龍鳳胎去了他們小姑家里,因此現(xiàn)在傅家只有葛石燕和寶寶兩人。 寶寶搬來一把藤椅坐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好香! 不像是食物的香氣,但就是無比勾人。 寶寶的鼻翼不受控制的煽動,那一股奇異的香味越發(fā)明顯了,她從藤椅上跳了下來,微瞇著眼睛,順著香味傳來的方向慢慢摸索過去。 傅家是標準的三合院形制,正屋有吃飯待客的堂屋和老兩口的臥室,東面是傅時春兩口子和龍鳳胎的房間,除此之外,還有一間雜貨間,雜貨間底下有地窖,用來儲存糧食。 傅時年和寶寶的臥室在西側(cè),廚房也在那一側(cè),所有房間連帶著前后院子都被石頭泥土壘砌的墻院圍住,后院種滿了蔬菜瓜果,前院相對空曠些,左側(cè)有一個水井,右側(cè)是一個簡單搭建的棚屋,里面養(yǎng)了一些雞鴨。 從前院通往后院的唯一一條小路就在東廂房的后面,那面墻和圍墻之間有一個能通兩人走過的石子路。 寶寶尋摸著,就來到了那條石子路上,然后在傅時春兩口子窗戶下的那個位置站定。 香味就是從窗戶下面的泥地里傳來的。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見四處無人,就蹲下身,用附近撿來的樹枝挖掘起來。 這一動手,她就發(fā)覺了怪異之處。 邊上的泥土很夯實,唯獨香味傳來的那塊地方,土質(zhì)松軟,像是經(jīng)常被翻動的樣子,只不過因為之前有一塊石頭壓著,不易發(fā)現(xiàn)翻動的痕跡。 她人小力氣也小,挖了好一會兒,才挖出一個小木盒來。 寶寶看著那個上鎖的盒子,在她挖出這個盒子來后,香味就徹底消失了,與此同時,她總算知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金手指。 大概就是類似尋寶鼠的技能吧,她能夠感應(yīng)到所有不在私人房舍范圍內(nèi)的寶貝。 這可真是一個實用的技能,寶寶將木盒往懷里一塞,然后將翻出的泥土重新填回地里,再將石頭蓋了回去,然后邁著歡快的步伐找養(yǎng)母去了。 不過她這么可愛,怎么會是老鼠呢?寶寶停下腳步,皺了皺眉頭,小鼻尖越發(fā)挺翹了。 即便是老鼠,應(yīng)該也是最可愛的金絲熊和小倉鼠吧! 這么想著,寶寶的表情頓時變得愉悅,腳步也越發(fā)歡快了。 第102章 農(nóng)家童養(yǎng)媳4 “娘, 你看!” 寶寶登登登跑到灶房, 灶房門一關(guān),把藏在懷里的木盒子掏了出來。 “這是從那找來的?” 葛石燕放下手里的鏟子, 用圍裙擦了擦手,接過木盒后仔細端詳了一下。 木盒上還沾有不少泥土, 她捏了捏, 還很濕潤, 顯然這個盒子剛從地下被挖出來沒多久,他們自己房里的東西葛石燕都清楚,可以保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盒子。 “是我從那邊窗戶外面挖到的。” 寶寶都不稀得喊大哥了, 直接用那邊兩個字代替了傅時春的稱謂。 “那邊挖出來的?” 葛石燕的表情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她也沒問寶寶為什么會去挖大房窗戶下那個地方, 孩子的天性不就是倒出玩泥巴嗎,她只當是湊巧了。 “還上了鎖啊?!?/br> 她擺弄了兩下盒子, 可惜因為上了鎖的緣故, 打不開, 這讓葛石燕越發(fā)對盒子里的東西感興趣了。 她的余光瞟見案板上的菜刀, 于是干脆拿起菜刀, 直接將木盒子劈開。 “嘭——嘭——嘭——” 接連好幾下,木屑橫飛, 木盒終究抵抗不了菜刀的威力, 被劈成了兩半,里面一些零碎的銀子和銅板也隨之散落一地。 好家伙,這還是個藏寶盒呢! 葛石燕已經(jīng)猜到了, 這恐怕就是大房偷偷藏起來的私房錢。 那兩口子的心眼真是多到堪比篩子了,可能是覺得平日里他們兩口子下地,葛石燕會亂翻他們的屋子,于是他們干脆將私房錢藏在了屋子外頭。 窗戶下那一條小路雖然平日里經(jīng)常被踩踏,可大伙兒走那條路都是很有目的性的,都是為了侍弄后院的蔬菜瓜果,或是準備做飯,要去后院采摘一些新鮮的蔬菜回來。 誰會想到就在那條窄小的石子路下,埋著他們一家的私房錢呢。 但凡他們的想法單純些,老老實實將私房錢藏在自己的屋子里,遵紀守法的金手指都不會發(fā)現(xiàn)這些寶貝。 可見老話常說聰明反被聰明誤是很有道理的。 “咱寶真是福娃娃,玩泥巴都有大能耐呢?!?/br> 葛石燕可真是稀罕死自家的小寶貝了,玩泥巴能把人家私房錢挖出來的,她家寶恐怕是頭一份了。 可見老天爺還是長眼睛的,知道老大一家不地道,這些銀子,就當是他們家崽子差點害死寶寶后給的賠償吧。 葛石燕也顧不上煮飯了,和寶寶兩人坐在椅子上,清算起大房的家當來。 這個木盒子里最多的就是銀角子,葛石燕手邊沒有稱,只是將所有的銀角子放在手里,估摸了一下重量,這些銀角子,約莫有十三兩。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銅板,應(yīng)該是還沒有湊夠數(shù)兌換,葛石燕和寶寶數(shù)了好一會兒,才將銅板清點齊,一共兩百三十七文。 木盒里除了銀錢外,還有一個金簪子,剛看見的時候,葛石燕嚇了一大跳。 這年頭黃金難得,雖然市價上十兩銀子兌換一兩黃金,可實際上,你想要兌換到一兩金子,沒有十一二兩銀子是兌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