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漏網(wǎng)之魚，人都在這里。”

    姬昭站起來，“好，陪我出去逛逛。小暑?！奔д呀猩献约旱拇蟀椋胗H自看看這個處處詭異的水吟莊。

    離開前堂院，張準帶著姬昭他們往宅院里面走，一路走，一路沿途對照地圖，沒碰到什么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這邊是小少爺水清淺的居所……”張準突然停下腳步。

    “嗯？”

    張準舉起手擋住姬昭的步伐，沒出聲，身體卻像遇到大敵的貓兒一樣，毛豎起來了，身子也弓起來。另一個金吾衛(wèi)一個貓身竄進了院子。少爺?shù)脑鹤永镉锌美蠗顦?，楊樹上有個樹枝搭的窩棚樹屋，里面……藏了個……呃，孩子，應(yīng)該是個孩子，掉在樹下面那只布鞋挺小的，那個樹屋也挺小。

    孩子？姬昭沒讓兇神惡煞的金吾衛(wèi)出馬，給小暑一個眼神，小暑心領(lǐng)神會的走到樹下。

    “喂，樹上那個，你別藏了，我都看到你了……”小暑今年也不過十四歲，口氣一耍潑裝嫩，氣氛立刻就松下來了，“你不應(yīng)聲那我走啦，前院可正在吃席呢。”

    “那……那你怎么沒去吃席？”樹上傳來一個顫顫巍巍的孩子聲音。

    “我是吃飽了出來消化食的，再說，你不知道么，這個院子以后就歸我住了。”

    “你……你們是誰？”樹屋里探出一個頭，小臉跟花貓似地，一看就是剛哭過，不過神情已經(jīng)從害怕轉(zhuǎn)成更多的好奇。

    “我叫小暑，你叫什么？”

    “我叫大牛?！?/br>
    “大牛，你不下來去吃席么？”

    “我……我下不來……”大牛的臉又要晴轉(zhuǎn)陰，“往常，往常都是少爺帶我下去的，哇哇……少爺都不要我啦……”

    姬昭莞爾，不禁對那個爬樹的少爺有點好奇。

    大牛被張準從樹上救下來了，小暑從袖子里變出一只奶糖耗子扔給大牛，以示自己沒撒謊，也緩解了大牛的恐慌。

    姬昭背著手站在一旁，看這個孩子安靜下來之后，伸腳點點，“你住在這兒？”

    “我不住在這兒，這是少爺?shù)脑鹤??！贝笈Ｉ焓衷竭^墻頭一指，“我家在那邊，上數(shù)第三個小院?！?/br>
    那邊有排下人房，姬昭點點頭。

    “你是你們家少爺?shù)拇蟀?？?/br>
    大伴？大牛沒聽懂。

    小暑，“我家少爺問你，你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專門伺候你家少爺?shù)?。?/br>
    大牛迷茫的搖搖頭，“那個……我跟三胖他們，平時來找少爺玩的?！?/br>
    玩爬樹么？姬昭無奈了，“你能帶我們逛逛這個園子么？”

    大牛有點猶豫。

    “啊呀，虧不了你的?！毙∈钣謴男渥永镛映鰞芍皇插\小麻花扔給他，“你先吃這個，讓我家少爺滿意了，我叫他們單獨給你開一桌席，還不成？”

    大牛破涕為笑，吸吸鼻子，“你們是新來的東家么？”

    “這是少爺書房。”

    “這是老管事的院子。”

    “那是廚房。”

    “那是倉庫”

    大牛的粗濫導(dǎo)游還比不上平面圖更詳細，姬昭剛想叫住他，他們一行人的腳步就到了百折園的門口，百折園大門上的大鐵牛明晃晃的扎進他們的視線。這一路上，所有的院子大門都是敞開的，這個百折園大門緊閉還落了鎖，有意思。

    “這里是書房和丹房，不許進的。”大牛解釋。

    “書房和丹房怎么能在一起？”

    “丹房？你們莊主修道？”

    面對眾人疑問，大牛完全不懂，“反正就是不讓進，只有啞大嬸可以進去打掃。咱娘說以前郝二伯想進去，被莊主打折了腿趕出去的，還給報官，給關(guān)大牢了都。莊主那次發(fā)老大的火，以后再也沒人敢犯的。”

    只有一個不識字的鄉(xiāng)下啞婦才能進的院子……幾個人瞬間一對視，心中明了五分，張準抽出佩刀，鐺——的一聲砍斷了鐵鎖，推開院門。

    “哎！不能進的?！贝笈r著。

    “你們水莊主搬走了，懂不？”小暑把大牛拽過一邊?！艾F(xiàn)在是我們家少爺說了算的。”

    大牛無措的對了對手指，理解成，“那這算……新東家立新規(guī)矩，是吧？”

    小暑摸摸大牛的頭，鄉(xiāng)下的娃真好騙哪！

    是十一郎的字！

    姬昭跨進百折園的前堂，抬頭就是一愣。包括剛剛在前院正廳見過的，這已經(jīng)是第四幅十一郎的真跡了。這位水莊主還真是十一郎的忠實擁躉。不過，讓姬昭隱隱奇怪的是，這些書畫的意境跟房間契合得很，簡直就是襯托書房氛圍的完美融合，這也太巧了吧？若不是敢肯定這是十一郎的真跡，姬昭甚至愿意相信水莊主不是在珍藏書畫，而是在‘裝飾房間’。

    除了十一郎的字，前堂加?xùn)|西兩廂沒有其他的新奇之處。南面是透明的玻璃窗，窗跟下擺著兩盆滴水觀音?？繅τ幸徽麎Φ臅埽娂?、經(jīng)史，算章、話本……雜七雜八的全混在一起，甚至還有小孩子的蒙學(xué)書本。房間靠東還有一個博古架，上面是些根雕品，小擺件，博古架下面有個插畫軸的青花缸，幾卷沒有裝裱過的畫也隨便在上面一堆?？雌饋恚@屋子的主人偏向?qū)嵱枚嘤陲L雅。

    姬昭在屋子里隨便走走翻翻，路過書畫缸時，順手拿起最上面畫卷，展開一看，心中一緊，這又是一張十一郎的字，而且是沒有裝裱的字。姬昭的心跳開始加快，他直覺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他又從缸中抽出一張展開，《月夜楓橋》盡管這張依然沒有署名，可從筆鋒畫法上看，姬昭敢打賭這絕對是十一郎的真跡。姬昭額頭有點沁汗，他一連抽出四五幅書畫，又從里面找出兩張沒有署名的十一郎的作品……這不對勁兒，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