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能猜到托尼大概是想說他并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不在乎這個團隊， 不在乎其他復(fù)仇者。

    但他還是故意裝作一副疑惑的表情， 臉上像是寫著“不，我不明白”。

    要知道，大多數(shù)時候，什么也不說就覺得別人會明白， 并不能制造出默契， 只會制造出誤會。如果讓托尼養(yǎng)成這樣的習(xí)慣的話， 不止是對團隊建設(shè)，對他們的友情也會有很大的負(fù)面影響。

    而且， 好吧，史蒂夫必須得承認(rèn)他還真的有點兒享受托尼這副尷尬、局促樣子。讓瞞著他搞事的小混蛋，偶爾吃點兒無傷大雅的苦頭沒什么不好。

    托尼看著史蒂夫好一會兒， 指望著他能從自己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看著彼此長達(dá)一分鐘的時間后，史蒂夫神情中滿是疑問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托尼挫敗地轉(zhuǎn)回頭，幾乎想將自己溺死在咖啡里。

    你是個懦夫，托尼·斯塔克。你連子彈都不怕，卻怕告訴史蒂夫， 你有多需要他在你的身邊。托尼在心里指責(zé)自己道。

    你不能等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你了，才后悔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沒能管好你的狗脾氣，為什么沒能告訴他們你有多在乎。

    你必須說出來，說點什么。你不能再當(dāng)一個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了。

    say ！it！托尼在心里對自己鄭重地、一字一頓地說。

    史蒂夫看著托尼似乎在默默給自己鼓勁兒的樣子，努力掩飾著眼睛里的笑意，以免他突然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你是……”托尼深呼吸了一次，“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之一，史蒂夫。你很勇敢、善良，堅持正義，而且永遠(yuǎn)知道什么是正確的，什么是錯誤的?！彼粗约罕永锏目Х龋桓肄D(zhuǎn)過頭去看史蒂夫現(xiàn)在的表情。

    哦——，這真的很甜蜜。史蒂夫心中一片柔軟。

    他真的沒想到托尼會對他有這么高的評價。史蒂夫本來還以為托尼其實是有點煩他的。

    畢竟托尼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在佩珀之前從沒有誰真正走進(jìn)過他的生活。所以他或許一時無法適應(yīng)突然有一個陌生人闖進(jìn)了他的生命，打斷了他所有的節(jié)奏。這很正常。

    史蒂夫也一直盡力做到在幫助托尼的同時，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和分寸，不表現(xiàn)得像是在對他的生活指指點點。

    但當(dāng)事情關(guān)乎超級英雄這份職責(zé)，他們不同的理念、不同的保護世界的方法，注定了在很多時候誰都不可能輕易讓步。

    而且不止是他和托尼，復(fù)仇者的成員們也都性格迥異，各自有著不同的觀念和底線。

    史蒂夫深知在這個團隊里，在關(guān)于拯救世界的事情上，距離與分寸起不了作用，反而只會增加他們彼此的隔閡，讓所有人漸行漸遠(yuǎn)。

    所以，他絕不會為其他人表達(dá)和他不同的觀點而感到生氣或者被冒犯。他只害怕有一天他們都不再對彼此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那樣的話也就意味著離這個隊伍分崩離析的時候不遠(yuǎn)了。

    雖然心里一時間千回百轉(zhuǎn)，但在表面上，史蒂夫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感謝你的夸獎，托尼。但事實上，我也并非沒有犯過錯誤?！彼柫讼录缯f道。

    托尼第一反應(yīng)是好奇——有誰會不對美國隊長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感到好奇？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拿史蒂夫的糗事取樂的時候，他自己犯下的錯誤還沒解決呢。

    “至于我，我是個混蛋?！蓖心嵬ｎD了幾秒，接下來要說的這些雖然他自己已經(jīng)在心里想過無數(shù)次，但真的要說出口的話還是有些難以啟齒，“我……自大、做事沖動，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總是在犯讓自己后悔的錯誤，然后下一次又重蹈覆轍。我……”

    “等等?！笔返俜蛳胍屚心嵬Ｖ箤λ约旱馁H低。

    為什么這場談話會變成托尼開始細(xì)數(shù)自己的缺點？史蒂夫不禁在心里感到疑惑。

    “不，”托尼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舉起一只手，“讓我說完。我總是在把所有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遇到事情的時候，我也總是想著走捷徑，走那條最直接、最短的路。我很難和別人長時間的友好相處——事實上，大多數(shù)時候我也不想，因為這很浪費時間。

    但即使是對自己親近的人，我不受控制的情緒也足以毀滅一切良好關(guān)系?！彼f著，轉(zhuǎn)回頭看著自己的杯子，輕聲說：“或許尼克·弗瑞是對的，我根本不該加入復(fù)仇者，我會……”

    史蒂夫雙手掰著托尼腦袋，讓他轉(zhuǎn)向自己，然后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把他的嘴巴捏成了鴨子形，“你閉嘴，安東尼·斯塔克?！?/br>
    托尼被迫噘著嘴，一臉的茫然和震驚。他話還沒說完呢。

    現(xiàn)在史蒂夫是非?？隙ㄍ心嵋呀?jīng)對自己坦誠到不能更坦誠了。他敢保證即便是對佩珀，托尼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感覺好氣又好笑，“我發(fā)誓，你再說一句類似的話，我就在下一次兩個聯(lián)盟的會議上對所有人把這些話復(fù)述一遍?！?/br>
    想象到那個畫面，托尼表情都扭曲了。

    見他很好地了解了自己的意思，史蒂夫收回了手。

    “我必須得說，你說的都沒有錯?！彼恢桓觳矒卧诎膳_上，看著托尼說道。

    托尼移開了視線。

    也是，他都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混蛋，史蒂夫怎么可能不知道。托尼在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