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我很榮幸
英靈宮,西側(cè)回廊。??? “該死,我剛剛差點就連你一起捅了!” 懷亞氣喘吁吁地把他的單刃劍從最后一個敵人的尸體里拔出來,拍了拍自己似乎有些裂開的左側(cè)傷口:“這奇怪的分組是怎么安排的?” 這具尸體被翻開了,科恩·卡拉比揚狼狽地從下面爬出來,他頭皮麻地看著懷亞的劍從他耳邊抽出,翻了個白眼。 “真是抱歉啊,我不比米蘭達,也沒有拉斐爾那么強,更沒有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白刃衛(wèi)隊那么能打,”警戒官語氣敷衍地說道:“所以需要你來幫忙……懷亞·卡索侍從官閣下!” 就在剛剛,科恩和懷亞才從幾個黑沙領(lǐng)精銳的截擊中脫身。 “好吧,也許我該慶幸,”侍從官深吸一口氣,道:“至少不用跟啞巴分在一起——那家伙敏感得很,我盯著他的喉嚨過一秒,他就會注意到,那個眼神,好像我才是捏碎他喉嚨的罪魁禍……” 科恩停下腳步,一臉不爽地看著懷亞。 懷亞愣了一秒,才尷尬地聳聳肩:“額,對不起,忘了你才是正主。” “謝謝你的體諒?!笨贫鳑]好氣地回答。 懷亞看了看眼前的三具尸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嘆息道:“勛爵大人猜得沒錯,他們派出的是小股的精銳,分散搜索——如果王子殿下還跟我們在一起,現(xiàn)在大概早就暴露行蹤,然后被無休止的sao擾拖得寸步難行。” “快走吧,”科恩喘了口氣,聽著東邊隱約傳來的打斗聲:“這次算我們運氣好,他們的增援收到了信號,卻被另一邊誤導(dǎo)了方向——不知道是白刃衛(wèi)隊還是我們的人。” 他們往前走了大概幾十秒,來到一處岔口。 “還要繼續(xù)嗎,”懷亞指著一個方向,皺著眉頭道:“我們已經(jīng)……” 科恩跟上懷亞的步伐,毫不猶豫越了他:“只能繼續(xù)往前,我們要為王子他們拉扯出空間?!?/br> 懷亞看了科恩一眼,突然失笑,然后快步跟上。 沉重的氣氛里,警戒官目光在后者的單刃劍上一轉(zhuǎn),輕輕蹙眉:“你是夏蒂爾老師的學(xué)生,但用起劍來卻像是邵師傅那邊的人。” 懷亞點了點頭,眉頭緊皺。 “我知道——老師跟我說過,我的終結(jié)之力很特別,連帶著我的劍術(shù)也受到了影響。” 警戒官揚了揚眉毛。 只是特別么? “‘罪殤’一系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都很兇險,很多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自殺?!笨贫飨肫鹉莻€白衣的身影,淡淡地道。 “但卻是成就最高的一系,”懷亞沉著臉搖搖頭:“許多有盛名的劍士或高手都出自那里。” 科恩緩緩點頭:“既然你剛剛畢業(yè),怎么會選上侍從官?家世高還是劍術(shù)好?” “有很多比我厲害,出身也比我高貴的人選,”懷亞搖搖頭,繼續(xù)往前走:“但王子尚且年幼,他們需要能與王子共同成長,在將來為他臂膀的人——剛剛出塔的新人干干凈凈,最適合這個差事。” “否則,卡索家族既不是系譜悠久的本地路多爾人貴族,也不是像你們卡拉比揚那樣的尊貴帝國遺脈,在四代以前只是小小的地方鄉(xiāng)紳——換在一百年前,我們甚至連鄉(xiāng)紳都做不了,別說侍從官了。” 科恩了然地點點頭。 也正因如此——科恩默默地道:國王才放心讓你們擔(dān)任侍從官。 “所以,出生在十三望族里,是什么感覺?”懷亞突然轉(zhuǎn)頭問道:“并非每人背后都有個傳承千年的家族?!?/br> 科恩表情一僵。 “千年的家族?”科恩怔住了,隨即陷入深思。 那扇黝黑神秘的禁門,那些大大小小的古堡…… “你擁有很多,卻背負更多,無法卸下,”科恩臉色微黯:“就是這種感覺。” 懷亞看著他的表情,聳了聳肩。 “敕封伯爵的繼承人,愿意屈尊降貴,到王都做一個小小的警戒官,”侍從官搖搖頭:“這可不常見?” 這算什么。 科恩在心里鄙夷道:在刃牙沙丘的時候,俺還在——呸呸,西部土話說順口了——我還在荒漠里跟獸人掰過手腕呢。 “我家老頭子說了,時代在改變,學(xué)會適應(yīng)不是壞事,”科恩聳了聳肩:“卡拉比揚伯爵被直接任命為情報總管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一個敕封伯爵繼承人去干警戒官,就當(dāng)是為了鍛煉吧——看看王國是怎么運作的?!?/br> “確實不是壞事,”懷亞聳聳肩,“所以,我們——卡索和卡拉比揚,才有機會在這里并肩作戰(zhàn),不是么?!?/br> 科恩輕輕一笑:“記得把這個故事告訴你的孫子們?!?/br> “正是,”懷亞攤開手,搖頭失笑:“‘你們的祖父曾經(jīng)在龍霄城,和未來的王國敕封伯爵一起冒險,為未來的至高國王出生入死……’” 下一刻,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鏘!” 兩人以最快的度掣劍出鞘,膝蓋微彎,腳步拉開,緊張地看向?qū)γ娴呐_階。 一個著甲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里。 只見“火炙騎士”圖勒哈,一步一步,緩緩地從臺階上走下來,神情嚴(yán)肅地望著他們。 警戒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嘆自己的“幸運”。 懷亞瞇起眼睛,心中忐忑。 “來吧,大塊頭,我可沒忘記牢房里那一下,”警戒官咬緊牙齒,擺出一個起手劍式:“還債的時候到了。” 他們的面前,圖勒哈面無表情地按上自己那把黃金色馬刀。 “又是他,”懷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圖勒哈,想起牢房里的那一幕,凝重地對科恩道: “確定要打?” 現(xiàn)在逃走,也許還有機會甩掉他。 “沒有別的選擇了,”科恩眉頭一皺:“盡我們所能。” 懷亞深吸一口氣,舉起單刃劍,搖搖頭:“那好吧?!?/br> 圖勒哈彎起一邊的嘴角,如小山般緩步向他們走來。 “你們幾乎派出了所有人,”圖勒哈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打斗聲,眼神犀利地道:“甚至分散了人手,不惜代價地用截擊對抗我們的截擊?!?/br> “應(yīng)該不是要刺殺大公?!?/br> “隕星者在哪?”他低聲開口,聲若沉雷。 科恩兩人皺起眉頭。 “你們的王子又在哪兒?” 科恩和懷亞雙雙一愣。 “你似乎很關(guān)注王子殿下啊?!睉褋喞浜咭宦?。 圖勒哈瞇起眼睛。 “我能感覺到,”火炙騎士似乎很輕松,火炙騎士緩緩抽出他的馬刀,讓科恩兩人越緊張:“你們的人很分散,幾乎是個半圓,逐步向英雄大廳逼近?!?/br> 科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真糟糕。 這家伙,是用什么感覺到的? “你們不是為了突破,而是充當(dāng)斥候和哨探,”圖勒哈冷酷地道:“來掩藏某些人的位置,掩蓋他的意圖,不是么?!?/br> 科恩和懷亞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的猶疑。 “坎比達認(rèn)為,那個中年勛爵和隕星者是威脅最大的存在,”他輕輕揮舞自己的馬刀:“但自從在雪地里相遇之后,看著他面對尼寇萊的眼神,我就有種直覺?!?/br> 圖勒哈凝重地道:“那個看似無害的王子,才是最危險的?!?/br> “你們的王子,他在哪兒?”圖勒哈臉色一變,繼續(xù)逼問:“打算做什么?” 科恩兩人一言不,只是緊張地思考著等會的應(yīng)對。 但下一刻,圖勒哈就踩動腳步,揮刀進擊! 神經(jīng)緊繃的懷亞心中一震,單刃劍立刻出手,直取圖勒哈的面部。 科恩臉色一變。 “不!”警戒官怒喝一聲,用力扯住懷亞的左臂,將他拉退。 懷亞的單刃劍與圖勒哈的黃金馬刀凌空相遇!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上升。 “滋!” 詭異的滋滋聲再次響起。 “當(dāng)啷!” 金屬落地的清脆聲。 懷亞被警戒官拉退了整整五步,直到坐倒在地上。 但他已經(jīng)無暇估計科恩了。 懷亞呆愣地看著手上的單刃劍:前端的劍刃已經(jīng)折斷,斷口平整,劍刃紅,隱隱散著高溫。 就像被瞬間熔斷一樣。 斷刃在地上不斷晃動。 而他們的對面,圖勒哈毫不意外地輕哼一聲,隨手甩了甩手上的黃金馬刀,在空氣里濺出奇怪的火星。 科恩和懷亞頭皮麻地看著火炙騎士舉起他的刀,毫無阻礙地刺進身旁的墻面。 他緩緩揮動手臂,馬刀劃過墻面,所到之處火星四濺,只留下焦黑的痕跡。 隨著滋滋聲響起,空氣里傳來難聞的炙烤味。 “自從失去了它對應(yīng)的獵物,這把刀的重要性大大降低?!眻D勒哈把他的刀從墻里抽了出來,像是從水里抽出來一樣。 他瞇起眼睛,看著地上的兩人:“但依然是有效的武器。” 科恩扶著懷亞,驚愕地看著圖勒哈手上的那把刀。 那是…… 他想起了在家族的古堡里所讀到的那本舊書。 科恩又想起了圖勒哈的綽號。 那是…… “這只是警告,”圖勒哈神情嚴(yán)肅:“我尊敬你們的精神,所以……” “我保證,會很快結(jié)束的。” “怎么會……”懷亞喃喃地看著自己武器上的斷口,“這可是……塔里精煉的鋼鐵……” 他又看了看圖勒哈的馬刀,無比驚疑:“那到底是什么武器?” 居然能毫無阻礙,毫不費力地……斬斷金屬? 科恩深吸了一口氣。 “傳奇反魔武裝,”科恩凝重地回答,死死盯著那把黃金色澤的馬戰(zhàn)用刀: “旭日軍刀?!?/br> “號稱能斬斷一切的熾熱鋒刃,”科恩聞著空氣中滿滿的炙烤味,感覺著升高的溫度,咬緊牙齒: “又名:地獄之息。” 懷亞微微一怔。 “見識不錯,”圖勒哈贊許地點點頭,望著自己的武器:“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刃——是有溫度的。” 星辰一方的兩人,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現(xiàn)在怎么辦?”懷亞皺起眉頭:“他的刀……” “是啊?!笨贫饕Ьo了牙齒。 他看著圖勒哈舉起旭日軍刀,緩緩逼近。 警戒官為難地而沉重地搖搖頭,仿佛在自言自語:“面對一把能斬斷幾乎所有兵刃鎧甲的武器……” “要怎么辦?” ———— 英靈宮的另一個房間里。 小滑頭愣愣地靠墻呆。 泰爾斯則捏著拳頭,不言不語。 腳步聲傳來。 星辰副使來到他們的身邊。 小滑頭微微一驚,回過神來,求助也似地看向泰爾斯。 王子對她點了點頭。 普提萊看著眼前的泰爾斯,以及他身后因回到了英靈宮而渾身不自在的小滑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jīng)散開到位了,”普提萊聽著周圍隱約傳來的打斗聲,估算著他們的距離: “殿下,你們也該出了?!?/br> 泰爾斯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普提萊。 “他們會活下來么?”他苦澀地道。 普提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注視著他。 幾秒后。 “如您所說,”副使先生微微嘆息:“您很清楚這場棋局的關(guān)鍵在哪里,要把最強的棋子擺上戰(zhàn)場?!?/br> “您贏了,”普提萊淡淡地道:“我們就贏了。” “無論犧牲幾何?!?/br> 一時間,泰爾斯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低下頭。 “我,”泰爾斯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對不起?!?/br> “這本不是我的計劃?!?/br> 氣氛很壓抑,小滑頭在一旁抿著嘴,心事重重。 “我知道,殿下,”普提萊搖了搖頭,面色如常:“我知道。” “我們不得已闖進城閘,這是個意外,在那里又被現(xiàn),是另一個意外?!?/br> “最終讓我們不得不如此?!?/br> 普提萊緩緩地蹲下。 “但人生里最迷人的事情之一,”副使先生輕聲嘆息:“就是總有意外,來打斷我們計劃好的美夢?!?/br> 普提萊的眼神飄遠,似乎回憶著過去:“意外。” “我知道的,”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看著地磚,盡力把不必要的情緒都排出大腦:“只是,聽著他們……” 普提萊垂下眼瞼,一動不動。 “普提萊,對不起,”泰爾斯嘆了一口氣,終究放棄了繼續(xù)說下去:“保重?!?/br> 就在此時。 “殿下?!?/br> 副使先生忽然打斷了泰爾斯。 只見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么決心。 “臨行前,”普提萊垂著,緩緩點頭:“我想讓您知道一件事?!?/br> “請不必為我覺得愧疚?!?/br> 泰爾斯皺起眉頭,看向副使。 但普提萊的臉孔隱藏在昏暗里,他看不真切。 泰爾斯莫名地覺得,此時的普提萊很不正常。 “十二年前,我在??怂固睾托浅降倪吘常兔乜坪献髫撠?zé)外交司的情報收集,”普提萊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那一年的夏天,我曾經(jīng)做出過一個決定。” 泰爾斯越來越疑惑。 “一個簡單的決定,一個輕飄飄的提議。” 他低沉地道,聲音輕得像是落空的羽毛:“只需要我輕輕點頭,那封關(guān)于??怂固氐奶嶙h就會被傳回國內(nèi)……” 泰爾斯突然聯(lián)想到了什么,一股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 十二年前。 ??怂固亍?/br> 普提萊略略停頓,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但那是個錯誤……” “不可饒恕的錯誤……”副使先生微微喘息:“北境由此迎來了災(zāi)難?!?/br> “戰(zhàn)火延燒,血流成河,尸橫遍野?!?/br> 那個瞬間,泰爾斯心中劇震。 他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普提萊: “什么?” 努恩王的聲音,似乎重新回響在耳邊。 那是來自你們星辰的刺……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男人。 普提萊抬起了頭,途中微微顫抖。 他的臉上滿布著死寂灰暗的哀戚。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向自己撒謊,告訴自己那不是我的錯,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意外,只是一個刺的愚蠢失誤……” “我甚至學(xué)會了冷漠,學(xué)會了漠不關(guān)心,告訴自己:忘記過去?!?/br> “但那沒有用,”副使神情灰暗,語氣里似乎充滿了絕望:“你所造就的罪孽,終會回到你的身上?!?/br> “無論你逃避與否?!?/br> 泰爾斯看著這個男人的懺悔,心里卻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所以,殿下,當(dāng)我聽見您說,您要阻止戰(zhàn)爭,想改變,想挽回,想做點什么的時候……” 普提萊紅著眼眶,神情哀戚而安詳。 “我真的很欣慰?!彼p聲道,笑容苦澀。 泰爾斯愣愣地回望著他:“普提萊……” 普提萊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表情,目光閃動:“泰爾斯·璨星?!?/br> 聽見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泰爾斯微微一動。 普提萊靜靜地望著他,眼神堅定。 下一秒,普提萊緩緩地按住自己的右胸,慢慢點頭,語氣肅穆。 “與你共事?!?/br> “我很榮幸。” 話音剛落,普提萊就果斷地站起來,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怔然的泰爾斯。 第二王子沉下了眉頭,呼吸急促,思緒紛亂。 房間里,只剩下小滑頭不明所以的詢問聲。 幾分鐘后。 英雄大廳外,密密麻麻的黑沙領(lǐng)士兵組成嚴(yán)密的防線,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一切,連墻壁里的莫名響動都不放過,有專人偵聽。 他們的舉動甚至影響到了四位大公一方的人馬,后者頻頻向他們看來。 坎比達子爵沉著地聽取著屬下的層層回報,不時點頭。 終于,在一次回報過后,坎比達臉色微變。 他猶豫了一秒,然后對自己的副手做了個手勢,果斷地轉(zhuǎn)身離開。 在一隊士兵的陪同下,坎比達走過層層疊疊的嚴(yán)密防線,不時回應(yīng)著屬下的行禮,終于,他轉(zhuǎn)過一個走廊。 這個走廊里,兩隊黑沙領(lǐng)的士兵,押送著一個俘虜,來到坎比達的身前。 坎比達皺起眉頭。 “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這位芒頓城子爵淡淡地道:“我該感到意外嗎?” “自投羅網(wǎng)的勛爵閣下?” 坎比達的眼前,星辰使團的副使,普提萊·尼曼勛爵被扣著雙臂,神色沉靜地抬起頭,向他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