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新客人
黑劍。 這個名字…… 真是太久沒有聽過了。 泰爾斯趴在桌上,怔怔地想著記憶中那個奇怪的男人。 聽著蒙面人的話,瑞奇和克雷對視一眼。 這一次,卻輪到坦帕愣住了。 “你們早就知道了?黑劍,和他的黑街兄弟會?” 他疑惑地看著雇傭兵們。 “我們遇到他了?!?/br> 瑞奇平淡地道,視線卻停留在同一個角度,久久不移:“還有他那把不同尋常、大有來歷的古代佩劍。” “就在不久之前?!?/br> 蒙面人抱起雙臂,冷哼道:“印象深刻?!?/br> 趴在桌子上喘氣的泰爾斯驚疑不定。 黑劍。 他曾是個……雇傭兵? 九巨頭。 而這群人鮮血鳴笛跟他又有什么瓜葛和恩怨? 以至于他們不惜以身試法,劫持坦帕,也要逼問那個男人的情報? 一臉懵懂的坦帕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既然你們知道了,那為什么還……” 瑞奇舉起手,打斷了他。 “之前只是確認,確認你知道他的現(xiàn)狀。” “而現(xiàn)在,我們想知道他的過去,坦帕?!?/br> 瑞奇合攏雙手,認真地看著他,語氣之肅穆,神態(tài)之莊重,像是在做一個神圣的儀式。 “特別是他在兄弟會之前,在雇傭兵時代的事跡:每一次任務(wù),每一樁生意,每一個故事?!?/br> 坦帕眼里的疑問越發(fā)嚴(yán)重。 “他的來歷,他的身份,他的底細?!币慌缘目死啄匮a充道,語氣如臨大敵。 坦帕的眉頭越來越緊。 “不止。” 蒙面人抬起頭,生冷地開口: “還包括他的身手,他的劍術(shù),他的武器,尤其是他的……” 蒙面人頓了一下。 他面罩外的深目里泛著冷光:“終結(jié)之力。” 黑劍的…… 終結(jié)之力。 泰爾斯的呼吸急促起來。 而且…… 聽著另外兩人的話,瑞奇同意地點了點頭。 “換言之,我們要一切,坦帕,”瑞奇看著酒館老板,瞇起眼睛: “關(guān)于黑劍的……一切?!?/br> 坦帕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你們不是為血瓶幫才做的這事兒,對么?自從紅蝮蛇被趕出男爵的衛(wèi)隊……”他瞪著眼睛: “可是現(xiàn)在看來……” 瑞奇和他的兩位同伴們對視一眼,失聲而笑。 “你們到底是誰?” 坦帕不解地看著他們,想要從這群刀口舔血的雇傭兵臉上找到答案。 但他失敗了。 為首的三人依舊沉穩(wěn),周圍的雇傭兵們則各自沉默。 坦帕只得嘆息道:“黑劍他跟你們有多大的仇?值得你們擺出這么大的場面,乃至毀掉自己的名聲和前途?” 瑞奇輕哼一聲。 他緩緩搖頭,目現(xiàn)精光。 “你想象不到。” “你想象不到,他身上有著多少我們感興趣的東西。” 話音落下,克雷和蒙面人的眼神凌厲起來。 “你也想象不到,他所代表的是怎樣的奇跡和契機?!?/br> 坦帕凝重地望著他。 瑞奇翹著嘴角,輕點桌面,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對我們而言,他將會是舊時代的終結(jié),與新世紀(jì)的開端?!?/br> 泰爾斯呆呆地聽著這一切。 他感覺,自己好像又攪進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了。 “這是什么邪教團體嗎?” 快繩在桌子上咬著耳朵悄聲道: “我在瓦里爾邦見到過,一群瘋子高喊著惡魔和邪神的名號,然后給祭品放血……” “不知道,”泰爾斯低聲回應(yīng)他:“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趕緊離開這兒?!?/br> 快繩在桌子上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瞥著周圍:“我也想,但他們?nèi)颂嗔?。?/br> 看著殺氣騰騰的數(shù)十個雇傭兵,觀察著他們沉穩(wěn)有序的呼吸和訓(xùn)練有素的動作,泰爾斯心中一緊。 對。 他們?nèi)颂嗔恕?/br> 無論對誰而言。 正在此時,先前攔下泰爾斯等人的雇傭兵桑尼走了上來。 “瑞奇,”桑尼繃著臉,他并沒有要壓低聲音的意思,讓酒館里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的人來了?!?/br> “一個人來的?!?/br> 那個瞬間,瑞奇的眼神無比鋒利。 克雷和蒙面人也有所反應(yīng),前者輕輕按上腰間的劍柄,后者的視線停在桌面上。 “真快,比說好的時間還快上一個小時?!?/br> 克雷冷冷地道:“我猜他們的人也到位了我跟那家伙打過交道,他絕對不是一個人來的?!?/br> 泰爾斯明顯感覺到:酒館里的氣氛變了。 如果說先前的鮮血鳴笛顯得外松內(nèi)緊,扣押坦帕和泰爾斯等人時,他們在緊張沉悶里帶著游刃有余的輕松…… 那在桑尼一席話之后,這里的空氣就只剩下了帶著壓迫力的死寂。 許多雇傭兵們的呼吸變得粗重,臉色憤然,不少人都站了起來,甚至按上自己的武器。 “收斂一點,你們?nèi)?!?/br> 瑞奇環(huán)視了一圈,表情不悅,仿佛呵斥著不聽話的野狗:“我們的計劃不會因為這點意外打斷。” “不管他們要做什么。” 躁動的鮮血鳴笛這才安靜下來,面面相覷,重新歸位。 泰爾斯奇怪地看著他們。 人? 誰來了? 他們的計劃又是什么,不止是綁架坦帕嗎? 快繩同樣投來疑問的眼神。 “我猜,我們的友好談話要留到下一次了,老朋友?!比鹌婊剡^頭,恢復(fù)了那個很好說話的表情。 “下一次?” 坦帕咬牙道:“你們就不打算放我走了,對么?” 瑞奇沒有理會他。 瑪麗娜走上前來:“我把他們帶上樓去……” 泰爾斯心中一動:如果把他們隔離關(guān)押,那要面對的對手就會少一些……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不,他們就留在這里,在所有人的監(jiān)視下。” 克雷打斷了瑪麗娜,看來他的地位在這里僅次于瑞奇。 “坦帕在這里經(jīng)營太久了,太了解自己的酒館,而他的角色對我們又太重要,”克雷謹慎地道:“破曉之前,我們不能冒哪怕一丁點險。” 破曉之前? 泰爾斯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 破曉的時候……他們要做什么? 瑪麗娜微微蹙眉,看向瑞奇。 瑞奇沒有反對,他只是沉吟了片刻,然后對桑尼緩緩點頭: “接他進來。” “小心些,”同一桌的蒙面人冷哼道:“那群該死的蟑螂,最擅長出其不意?!?/br> 終于,在泰爾斯的nongnong疑惑中,“我家”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藏在斗篷里的男人,在身后雇傭兵們的監(jiān)視下,走進這家被鮮血鳴笛所控制的酒館。 如同泰爾斯初來時一樣,雇傭兵們的兇悍目光和鐵血氣勢,瞬間向新來的人壓迫而去。 但斗篷里的人依舊步伐平穩(wěn),姿態(tài)淡然。 雇傭兵桑尼攔住了人。 “搜身?!彼淅涞?。 人聳了聳肩,順從地舉起雙手。 “算了,桑尼,”克雷搖了搖頭,神色不善:“我敢說,如果真想藏點武器,你哪怕扒光了他,這家伙也能從**里掏出一把匕首來?!?/br> 桑尼這才讓開道路,不忘丟給人一個惡狠狠的眼刀。 人似乎有些無奈,直到他走進酒館中央,看見瑞奇、克雷、蒙面人以及坦帕共坐的一桌。 “我打擾了什么嗎?” 人看著表情各異的四人,又看看明顯是被迫坐在這里的王子二人組,聲音自信而淡定,帶著點樂曲般的起伏。 泰爾斯感覺得到:他身旁的瑪麗娜露出嫌惡的神色,雙手按住劍柄。 “你什么也打擾不了,”雇傭兵里的那個蒙面人冷冷地道:“因為這兒沒有你的座位,陰溝里的蟑螂?!?/br> 面對眾人的慢慢敵意,人輕笑出聲,把雙手伸出斗篷。 這個瞬間,他身后的雇傭兵都摸出了武器,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的動作。 “放松,”人似乎被嚇了一跳:“只是我的兜帽?!?/br> 他說著話,慢慢放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白凈而普通的臉。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泰爾斯只覺得有種熟悉感一閃而過。 奇怪。 泰爾斯暗自咬牙:他見過這個男人。 絕對見過。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作為首領(lǐng),瑞奇好整似暇地看著站在原地的男人,轉(zhuǎn)頭向克雷問道: “是他嗎?” 克雷站起身,走到人的面前。 新來的男人露出順服而恭謹?shù)男θ荨?/br> 克雷盯了他好一陣,面色慢慢繃緊。 “是他?!?/br> 北地的劍手點頭道:“六年前,見過幾次?!?/br> 他的臉色不怎么好看。 六年前。 泰爾斯的心慢慢被扯緊了。 是巧合嗎? 男人注意到了克雷,露出恍然的神情。 “是你啊,薩蘭德·克雷,”男人顯得頗為高興:“還真是老相識……” 可相比起瑞奇的冷淡和蒙面人的敵意,克雷并沒有好上多少,絲毫不給他的“老相識”任何面子。 “少套近乎,”克雷坐回座位上,不氣地回絕:“我們都知道你們是什么貨色?!?/br> 男人的表情一滯,語氣尷尬:“真是令人感動的重逢啊?!?/br> “說話吧。” 瑞奇依舊表情平靜,仿佛只是接待一個需要除草服務(wù)的農(nóng)場主顧:“你的來意?!?/br> 新來的人眨了眨眼。 泰爾斯看著這個男人,越發(fā)眼熟。 他到底是誰? “我看得出來,你們還有些事務(wù)沒處理完,”白凈的男人看了看面色難看的坦帕和不情不愿的泰爾斯兩人,搓了搓手,就像一個銷售員向酒館老板推銷著他的劣質(zhì)酒水,小心翼翼: “而我現(xiàn)在要說的事情又很重要,所以我們?yōu)槭裁床徽覀€小小的密室……” 瑞奇笑了。 “我相信我的兄弟們,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除非你們有?” 酒館上下的雇傭兵們齊齊露出威嚇式的冷笑。 男人的臉色微微一滯。 “請原諒,但我接下來要說的,可不是什么小事,”他環(huán)視一圈,似乎有些為難:“這不僅關(guān)系到你們今晚的行動……” 男人的表情變得陰翳:“更關(guān)系到整個刃牙營地的安穩(wěn)?!?/br> 此言一出,雇傭兵們紛紛躁動起來。 克雷與蒙面人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擔(dān)憂。 男人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全場的不善目光。 “對,我知道你們將要做什么,也請你們相信我:我的到來和我的提議,只會讓你們的計劃錦上添花?!?/br> 男人愉快地微笑著:“在那之前,我們需要謹慎而周密的計劃您意下如何?克雷?還有這位……” “就像他們一貫的卑鄙,”泰爾斯聽見,身后的瑪麗娜和桑尼低聲說著什么,語氣里盡是咬牙啟齒的恨意:“分化、挑撥,無所不用其極?!?/br> “而我們所需的,”男人表情詭異地舉起手指,拇指和食指輕輕搓動:“只是一點小小的溝通與合作?!?/br> 酒館里的sao動越來越大,矛頭指向場地中央的男人。 然而瑞奇發(fā)話了。 “那更好,大庭廣眾地說出你的提議?!?/br> 瑞奇不動聲色舉起手,壓下其他人的異議:“激勵一下我的兄弟們?yōu)槲覀儗⒁龅氖虑??!?/br> 男人頓住了。 他看了看周圍,失望地發(fā)現(xiàn)鮮血鳴笛的雇傭兵們毫無異議。 “哼,好吧,既然你們都無所顧忌……” 男人嘆了一口氣看,似乎頗為惋惜。 他倏地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抱歉,年紀(jì)大了,記性也差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拍了拍頭:“如各位所見,我是個普普通通的北地人,大家不妨叫我……” 男人鞠了一躬,微微瞇眼,眼縫里露出一絲精光: “釬子?!?/br> 那個瞬間,泰爾斯微微一顫! 快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泰爾斯絲毫沒有反應(yīng)。 他只是死死盯著那個新來的男人。 那副白凈的長相,鞠躬的動作,說話的口吻,還有這個奇怪的名字…… 泰爾斯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 他確實見過。 就在六年前! “釬子?” 瑪麗娜冷哼著:“這算什么狗屁名字。” 釬子尷尬地摸了摸頭,表情頗為抱歉。 但酒館中央的人卻發(fā)話了。 “釬子,”瑞奇左手邊的蒙面人身體前傾,細細打量著身份不一般的人:“木匠和石匠用它借力,在一次次的敲打中,鑿穿哪怕最堅不可摧的實木與頑石?!?/br> 蒙面人的語氣里透露出深惡痛絕的意味: “對你們這群蠶食世界的害蟲而言,還真貼切。” 雇傭兵們紛紛冷笑。 釬子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別在意,”雇傭兵的首領(lǐng),瑞奇平靜地點點頭:“塞米爾比較直率?!?/br> 釬子晃了晃肩膀,示意他毫不在意。 “那我可以問問,與我對話的先生,是哪位嗎?”他笑容如故。 瑞奇跟他的同伴們對視一眼,輕笑出聲。 “我現(xiàn)在的名字是瑞奇,至少我的兄弟們都這么叫我?!?/br> 瑞奇嘆了一口氣,在椅子上慢慢坐正。 “但是你,釬子先生,出于對你背后之人的尊重,以及對你所在組織的敬意……” 他似乎渾不在意眼前的人,右手輕輕彈動著桌子旁的一柄長劍。 “你不妨叫我……” 在雇傭兵們的全員靜默與崇拜眼神中,瑞奇輕聲開口,吐出一個泰爾斯從未聽過的陌生名字: “克拉蘇?!?/br> 那一刻,釬子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