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沈之言主動放過了她,姜妙下意識往外一看,雜草的縫隙中,外面果然已經(jīng)彌漫著夜色。 怪不得他這么反常又多話,原來是一直在等天黑。 不過經(jīng)這一場誤會,姜妙緊繃的心頓時放松了不少。她隨著沈之言一起來到洞口,只見洞外的山林里一片寂靜,只時不時響起幾聲鷹眼的長嘯。 想來失了魈蛇之后,對方搜尋的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她看了看沈之言,今日,他沒有問她為何被人追殺,也沒有去探究她的身份,姜妙沉默片刻,心中暗想,她不應(yīng)該讓沈之言為自己涉險。 “沈之言,趁著他們沒發(fā)現(xiàn)你,你趕緊下山吧?!?/br> 她的存在只能給他帶來麻煩,若是他能想通,自然明白此時應(yīng)該及時抽身。 再晚一點,被人發(fā)現(xiàn)后,說不定他就走不了了。 見他不為所動,姜妙有些著急,正要說什么,沈之言卻突然將她一拉,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姜妙的眸子水光波動,她被沈之言按在懷里,感受到他身上傳開的暖意,還來不及失神,便聽見洞外傳來人的說話聲。 “千戶大人真是好享受,留咱們在山上喝風?!?/br> “快別說了,誰叫人家是太子跟前的紅人呢。” “也是...哎——你去前面搜搜,我去方便一下?!?/br> “去吧,懶牛上磨!” 洞外應(yīng)該是兩個黑袍錦衣衛(wèi),聽他們談話的意思,司徒鶴似乎已經(jīng)下了山,只剩下一些小嘍啰在山上搜尋。 那人居然一路向這個隱蔽的洞口而來,似乎是想要在這里方便的意思。 姜妙趕緊給沈之言使了個顏色,意思是現(xiàn)在不走,他們就要發(fā)現(xiàn)你了! 沈之言身形突然一動,姜妙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一個飛身躍出洞口,只聽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后,那黑袍錦衣衛(wèi)便軟軟的倒了下來。 沈之言提著刀背走了進來,將那人的腰牌和一個荷包扔在她懷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br> 姜妙:..... 沈之言絕對是故意的!她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那人,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 沈之言殺人了! 他這么書生模樣的郎君,居然也會殺人?! 注意到她的眼神,沈之言眉頭一皺,“怕了?” 瞧她臉色蒼白,似乎真的被嚇到了,沈之言眼皮微闔,補充道:“只是暈過去了?!?/br> 沈之言將他身上的黑袍扒下,將金線繡紋用刀挑爛,直到看不出任何明顯的身份標識之后,才抬頭看了姜妙一眼。 “殘忍嗎?” 語氣中有些猶豫,姜妙回過神來,趕緊搖搖頭。 她本就不算什么善良的人,這些人方才可是要殺她的,若不是有沈之言這個保障在,她說不定還得上前補兩刀。 沈之言很快換上那件衣袍,他身量本就高挺,穿著這一身黑袍,竟有一種別樣的利落感。 沈之言將那人手中的劍別在腰間,伸手來牽她。 姜妙有些猶豫,倒不是擔心逃跑,是擔心沈之言。 隨即她咬咬牙,將手放入他手心。 罷了,既然他不走,那她沒得優(yōu)柔寡斷拖累他的道理。 兩人趁著夜色出了山洞,沈之言熟悉地形,帶著她穿了許多小路,姜妙身上的傷被樹枝戳得生疼,可她看著前面緊抿著唇的沈之言,還是一聲不吭。 不可以喊痛。方才在山洞中光線微弱,她又全身是泥,沈之言自然看不出她的傷處,也聞不出淤泥掩蓋下血的味道。 既然是在逃命,她便不可以讓他分心。 行了很久,姜妙都一聲不吭,沈之言感到不對勁,回首問她:“你怎么了?” “沒?!?/br> 姜妙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她嘴唇蒼白,一看便很不對勁。 沈之言察覺到了,他眉頭微蹙,伸手來拉她肩頭的上衣,姜妙本想去擋,可怎么抵得過他的力氣?衣衫被拉下一角,露出血跡斑斑的手臂。 胳膊處包裹著早已經(jīng)紅透的粗布,再往下的手肘上,是一道又一道年代久遠的刀疤。 沈之言盯著那些傷處,眸中深邃得可怕。 “林妙?!?/br> 他嗓音有些干啞,“我?guī)慊厝??!?/br> 突然被她拉住手腕,少女拼命搖頭,道:“不能回去?!?/br> 回去的話,杏林村就完了。 “我...要去靖州。” 沈之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啞聲道:“好?!?/br> 沒有問她為何要去靖州,仿佛只是她想去,他便去。 沈之言當即轉(zhuǎn)變了方向,可姜妙心中無限自責,她怎么可以把他拉進了這個漩渦。 似乎察覺到她的顧慮,沈之言又低頭看向她,“別分心?!?/br> “現(xiàn)在,我們在一條船上。” 姜妙微愣,隨后握緊了拳頭,正要答話,前面卻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影,舉著劍向他們砍來。 “找到了!” 呼啦一聲,從林中各處鉆出四五個黑袍人,沈之言看著為首的一人瞇了瞇眼,無它,這人,正是司徒鶴的小廝。 “哼!原來是你?” 那人冷哼一聲,道了聲礙事,一聲令下,其余四人便都揮劍向他們而來。 “沈之言,小心!” 沈之言瞳孔一縮,攬住姜妙的細腰,腳下在樹干上飛蹬幾步,便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空地上。 那為首的錦衣衛(wèi)見來人竟會輕功,知道不可輕視,當即認真起來。 沈之言抓住時機,拉住姜妙的手開始往林間奔去。 錦衣衛(wèi)緊追其后,沈之言一邊護著姜妙,一邊回身招架住追兵的刀劍,他一個翻身,一腳將那人踹出。 “別多管閑事!” 那人捂著胸口摔在地上,又繼續(xù)沖上來劍尖指向姜妙。 “噌!” 長劍被挑開,沈之言眉目深沉,一個格擋將他擊退,另有一人趁機上前,劍尖刺進他的肩頭,沈之言反應(yīng)很快,一個偏身躲過,長劍刺向那人的喉間,瞬間了結(jié)了他的性命。 他臉上不見痛色,趁機退回姜妙身邊,低聲極速道:“山洞?!?/br> 姜妙一回頭,見他們又退回了方才的洞口,她趕忙點頭,與沈之言一起撲向洞中。 沈之言守在洞口,身上衣衫劃破了許多小口,臉上也沾染了絲絲血跡,可他劍指洞外,未曾退卻半分。 青絲微亂,他冷峻的臉上沾染著血跡,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在月光的籠罩下,清冷如長劍出鞘的謫仙。 黑袍錦衣衛(wèi)察覺到事情變得不可控制,便紛紛歇了進攻之勢,開始了新一輪的觀望。 月色空明,透過過頭頂零星的小洞灑下來,在昏暗中投下一束束光柱,洞內(nèi)一時明亮了不少。 沈之言咳嗽一聲,趁機拉過姜妙,“這里以前是山匪藏匿贓物之地,你往前走會看到一道石門,石門頂上,有一洞口,以你的身形,應(yīng)當可以出去?!?/br> “出了洞口便是山南,沿著山勢一路下山,便是靖州。” 姜妙耳邊一片寂靜,干澀地張了張口,“那你呢?” 沈之言沉默不語,很顯然,那個洞口只能容姜妙進出。 姜妙也明白了這一點,沈之言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了,她全身冰涼,訥訥道: “還有石門,對,我去開石門?!?/br> “林妙?!?/br> 沈之言叫她,“石門機關(guān)很重,非兩名成年男子不可打開?!?/br> 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姜妙以為他還要說什么話,可他到底是什么話也沒說,只將她輕輕一推,柔聲道:“去吧?!?/br> 門外追兵又有了動靜,他們開始采取了車輪戰(zhàn),打算慢慢消耗沈之言的力氣。 沈之言踹開一人,回頭向她低斥:“走!” 姜妙咬著牙,決然的向后跑去。 沈之言讓她走,可他沒想過,她姜妙什么時候聽過他的話? 丟下他自己逃命?她絕不! 一路往前,姜妙果然看見了那個石門,石門頂上一個小洞露出天光,以姜妙的身形完全可以爬出去,到那時,她便可安然無虞。 可她連看也沒多看一眼,徑直沖向那道石門。 石門年代久遠,控制石門開關(guān)的是一個精巧的鐵制開關(guān),姜妙使出全身的力氣拉了一下,石門一震,卻又瞬間回歸原樣。 她倉惶的回頭,瞥見遠處,沈之言單身作戰(zhàn)的身影。 她回過頭來,繼續(xù)去拉那道機關(guān)。 她不可以,也不要成為沈之言的累贅,更不要沈之言為了她死在這里! “轟————” 石門發(fā)出沉重的聲音,隱隱有顫動之勢,可這還不夠! 姜妙冷汗直冒,全身虛脫,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看了機關(guān)一眼。 機關(guān)設(shè)計的很精巧,若是用一般的方法開門,必然需要很大的力氣,可姜妙注意到機關(guān)之中有一個鐵環(huán),它松動時石門便會松動,若這鐵環(huán)緩緩閉合,那石門就會回到原位。 硬的! 她需得找硬物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