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時戟猛地將人抱起,放在自己膝上,攫住那兩瓣唇,來不及想清為什么,他現在渾身guntang,懷抱里的些許溫涼,讓他微微回過神。 他拉扯神智,攜著熾熱的鼻息,輕啄她的臉頰,在酒窩那處流連:“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br> 蘭以云閉眼,手臂環(huán)上他的脖子。 這動作于時戟而言,更是驚喜,將人抱起,旋而熄滅燭火,只留床頭一盞極暗的小燈。 …… 時戟有使不完的勁,直到深夜,實在憐她,鳴金收兵。 這一夜,直到時戟半攏著衣服,開門叫人抬熱水,紫辰院的下人們才恍然大悟發(fā)生了什么。 婢女們候在門外,其中一個偷偷抬起眼,便從景王爺半開的門內,窺得拔步床上,一只細白的手無力地垂著。 上面布滿本不該有的痕跡。 洗漱完,只當蘭以云累極,時戟輕撫她的鬢角,揣著數不盡的滿足與不滿足,他沉沉入眠。 第二日,時戟慣常卯時起來,即使昨晚鬧得晚些,他還是漸漸醒神,尤其是在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嗒、嗒、嗒”之后。 他一摸身邊,冰冰涼的,沒有軟香,時戟猛地睜眼,唯恐昨夜大夢一場空歡喜,他打挺起身,掀開窗幔,便看不遠處,蘭以云跽坐于地,周身放著香料。 時戟聽到的聲音,就是她搗香的柔和節(jié)奏。 清晨的光熹微,透過菱窗灑落在她周身,她周身泛著一層淡淡的光,仿佛要羽化為仙。 她似乎起得很隨意,中衣半遮,紅色帶子里衣從她脖頸環(huán)繞而過,烏黑的長發(fā)全數落在她肩后,沿著曼妙身姿,蜿蜒直下,隨著搗香的動作,發(fā)尾輕動,她將頭發(fā)別在耳后,露出的耳垂直到脖頸的線條,修長如軟玉。 搗香完,她端起小碗,微微仰起頭,放在鼻下細聞。 歇在圓潤肩頭的黑發(fā)隨著細小的幅度,倏地滑下。 盯著她,時戟目光晦暗。 他扯件衣服披上,走到她身后攬著她,下頜擱在她肩膀上,他聲音沙?。骸安欢嗨瘯?,這么早起?” 蘭以云嘴角微微一提,她放下正在嗅的香粉,將桌上另一盅香揭開。 頓時,此香是遍山云霧皆收盡,山間第一縷清風,直沁心懷,明明處于內宅,時戟卻有種此身不拘束,渾然天成的暢快感。 他驚喜,問蘭以云:“這是你剛調出來的,著實好?!?/br> 蘭以云彎了彎嘴角,她眼眸含笑,唇畔漾出兩個酒窩:“這味香還沒調完?!?/br> 時戟看得有些呆滯。 他本來要問,為何她突然轉變心意,為何她愿意主動親近他……可是種種疑慮,都被這樣的笑意打消。 時戟想,如今總比以前好,不管她要什么,反正他都能給,不必在意這些事。 他終于抱得美人歸。 這一日的早朝,時戟臉色緩和,便是知道有些蠢貨犯錯,他從寬處理,直叫朝臣驚疑,諒誰也猜不到,這位閻羅王爺,腦海里一直是柔和的女子。 得到了再回味,時戟發(fā)現,從兩人第一次見面至今,是解不開的緣,怎么回味都不夠。 一下朝,他踏出宮門,急匆匆坐上轎子,回王府。 他有些焦躁,為什么王府不能離皇宮再近一點。 想把她揣在袖子里,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有她的陪伴,沖動充盈心房,他想轉移注意,掀開簾子瞧外頭,看到白記糕點,突然喊:“停下?!?/br> 他坐在轎上,等仆從去白記買桂花糕。 路上有尋常夫妻相伴,他們走到白記,也要了糕點,兩人不黏黏膩膩,只是妻子要接過糕點時,夫君怕她累著,會快她一步,拿過她手上的糕點。 見左右無人留意,他們悄悄牽手,相攜朝遠處走去。 時戟不禁想,這就是尋常恩愛。 他和蘭以云之間,從他聞香起意,再到步步緊逼,以至想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險些釀成大錯,如今一切步入正道,她放下心結,只要好好經營,他們也會像尋常夫妻,攜手共度,與子偕老。 時戟宛若變成情竇初開的毛小子,光是想到蘭以云,便忍不住提唇。 這時候,他又慶幸自己不曾真用強迫的手段,否則,叫她恨了他,兩人怎么可能溫和相處? 他縱可以踐踏戎狄,嚴律朝臣,將景字威懾傳揚后世,但心里最柔軟的田地,只有蘭以云才見得到、觸得及。 他愿將半生不曾付出的柔情,全數給她。 時戟遐想若有了小世子,或者小郡主,紫宸院是不是需要擴建? 所幸轎子終于停在王府門口,打斷時戟過度擴散的思緒。 命人去書房拿來他放在抽屜的盒子,時戟疾步走到紫宸院,可不巧,蘭以云在香坊,不若以前窗戶大開,這回整個香坊都是緊閉的。 他在香坊外的亭子內坐下,片刻過后,蘭以云還沒從香坊出來,下人已經把盒子拿來。 時戟打開盒子,看到他先前寫的請封王妃的奏折。 他想和她談這件事。 他想,她曾和他說過許多次王妃之位,她絕不會委身做妾,雖然后來證實是推脫之辭,但她作為女子,到底會在意。 他要讓她名正言順,住入王府。 可是時戟等了許久,直到桂花糕涼了,蘭以云還是沒從香坊出來。 下人見得景王爺有些煩躁,都不敢說話,時戟手指捂捂桂花糕的籠子,招手叫來下人:“把這拿去熱一熱?!?/br> 下人應是,拿著桂花糕退下。 好在這時候,香坊的門終于開了,時戟急忙走上前。 蘭以云剛調完香,她額角有些汗水,拿著巾帕擦著,見到時戟,她目光微微緩和。 時戟笑著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在亭子坐下:“怎么這么久,吃飯了沒?” 蘭以云搖搖頭:“還沒?!?/br> 時戟說:“正好,我?guī)Я税子浀墓鸹ǜ?,先吃點墊墊肚子,還想吃什么?” 蘭以云說:“進香坊前吃過了?!?/br> 時戟悶笑一聲:“小香癡?!?/br> 蘭以云吃過了,時戟卻還沒有,他有心要她陪他吃飯,于是叫來女婢,讓她們備膳食,當然,比膳食更快的是熱好的桂花糕。 九個桂花糕相互交疊,放在碟子上,精美又可口,蘭以云拿起一塊慢慢吃,時戟將盒子推到她那邊:“看看?!?/br> 蘭以云拿出奏折,她心思不在這上面,竟然一時半會沒認出,問:“這是什么?” 時戟說:“我想請皇帝賜婚?!?/br> 蘭以云訝異地看著他。 時戟伸手擦去她唇畔沾到的桂花糕,說:“我們之間有實,我不可能不給你身份,所以,”他頓了頓:“做王府的王妃,如何?” 這句話并不長,況且時戟說得不快,可蘭以云還是怔愣住,才聽懂意思。 景王妃? 她皺起眉頭。 其實她并不在乎身外之物,自然無所謂是不是王妃,只是成為王妃,就無法這般隨心所欲調香了。 何況,他們之間的所謂“實”……她看著時戟帶著期盼的目光,若是讓時戟知道,她的本意在何處,恐怕時戟會不肯配合。 面對要不要道出緣由,她躊躇了。 這一猶豫,之后便也再沒機會說出來。 而時戟也在她的冷淡神色中,慢慢冷靜下來,他勾起嘴角:“不愿么?” 蘭以云輕嘆口氣:“王爺見諒,我只是還沒做好準備。” 套話很是明顯,時戟卻覺得略寬慰,她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是他急過頭,說:“那好,等你準備好了,我便與皇帝說?!?/br> 婢女魚貫而入亭子,將飯菜擺在桌上,時戟專門讓人做一道甜羹,聽婢女說蘭以云之前吃得不多,何況調香也是體力活。 他把白瓷湯匙擱到羹里攪動,放蘭以云面前,說:“再吃點,嗯?” 蘭以云見rou里有桂皮,桂皮作為香料很為常見,她今日調香時,不知道為何,就是調得不滿意。 看來得再試試。 她的目光停在時戟手上,反過來握住他的手,在時戟驚詫的神情里,她站起來,俯身追逐他的氣息。 周圍服侍的婢女低頭,時戟喉頭上下滑動,猛地將她抱起,闊步入房中。 …… 這頓晚飯到底沒吃成,到最后,兩人吃了點面條當夜宵。 時戟擁著蘭以云,他神情饜足,低聲說:“現下忽然覺得,我前面三十多年,都是在等你?!?/br> 蘭以云側過頭,她看著他難得露出少年氣的眼眸,聽他呢喃情話:“一直在等你,直到你出現,才算完滿?!?/br> 時戟話音剛落,一種油然的靈感如雨淋在蘭以云肺腑,她撐著身子坐起來。 時戟面露奇怪:“怎么了?” 蘭以云將長發(fā)撩在一側肩上,說:“我要去調香?!?/br> 時戟看了看外面天色,都快子時,頓時皺眉道:“這么晚了,明日再調不行?” 蘭以云壓根沒聽到他的話,她起身披著衣服,要越過他下床,時戟猿臂一伸攬住她的腰,似乎與她較勁,又說:“明天再去,睡覺?!?/br> 掰了掰他手指,蘭以云氣餒,她抿著唇角,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時戟懷抱軟香,語氣溫和了些:“這么晚了,你昨天也沒睡好,今天就好好睡吧?!?/br> 蘭以云眨了眨眼,往他身前湊:“我想去?!?/br> 時戟盯著她水潤的唇,閉上眼說:“你夠累了,別惹我。” 她不聽,眼中泛著濕意,聲音也委屈起來,又軟又嬌地說:“你讓我去吧,好嗎?就這一回?!?/br> 時戟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蘭以云,巴不得能把天上星辰摘下來給她,心軟得一塌糊涂,抱著她起來,說:“我和你一起?!?/br> 蘭以云食指按在他唇上,有些俏皮:“這香不能給你知道的?!?/br> 神神秘秘的,時戟不舍地放開箍著她的手,道:“不要太晚,我等著你。” 蘭以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