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面板彈出:“警告,警告?!?/br> 以云走了兩步,跌在地上,其實,云洲玉不預備符咒,她也無法再戰(zhàn)斗,只能拖著這具身體,靠在墻上。 她長長出一口氣,為阻止身體強制性休眠,幾乎切掉所有程序,只保留最初的系統(tǒng),所以也沒辦法和外面的云洲玉取得聯(lián)系。 她轉動眼珠子,盯著外頭。 好像打起來了,巨獸速度一快,會有轟隆隆的巨響,洞xue里,簌簌掉著塵。 以云抬手拂開肩膀的塵埃,隨后,她好像終于反應過來了,將手放在自己唇上。 老實說,現在應該擔心云洲玉能否安全回來,但以云不對勁,腦中總是在回放,剛剛云洲玉突然湊近的臉,纖長的睫毛,溫暖而又柔軟的嘴唇…… 他們接吻了。 ……對吧,按人的標準來說,嘴對嘴就是接吻,但是,為什么? 不知道哪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事實是,在這樣幾乎是絕境的情況下,這個吻并非調情。 他只是通過這個動作,傳遞某種東西,然后,為她義無反顧地回到戰(zhàn)場,如果不是今天,或許會是明天、明年。 他原來,早就喜歡她了。 這是種什么樣的體驗呢? 她本身,就像一個在遵循規(guī)律行走的鐘表,云洲玉突兀地撥了下她的表盤,讓時針分針秒針驟然亂套,隨意轉動起來,恪守的規(guī)律消失殆盡。 以云從沒想過這一層。 她本來就不該有感情的,以前的機器測試任務,她沒有出現超越程序賦予的感情,比如愛情,喜歡。 她不是人,不應該的。 眼中有些茫然,她一只手抱著膝蓋,埋頭閉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驟然,一陣血腥味傳到洞里,以云猛地抬頭,洞口,少年踉蹌地沖進來,他喘息著,扶著墻壁走來。 以云抬頭,卻看他閉著一只眼,只睜開黑色一邊的眼睛,赤金眼瞳好像受傷了,緊緊閉著,不知道傷勢如何,那一半的臉頰都是鮮紅血漬。 不難想象,他在外頭經歷一場怎么樣的惡戰(zhàn)。 他倒不覺得疼一樣,喘息著笑起來:“我回來了?!?/br> “我把,手臂帶回來了。” 他蹲坐下,手臂被他用外套抱起來保護著,他珍重地打開外套,露出那只手臂。 以云目光輕輕閃動。 云洲玉抬起肩膀抹去自己頰邊的血液,音色又干又啞,問她:“怎么裝回去?以云、以云?” 以云這才回過神,側了側身,讓手臂和自己銜接上。 有一瞬間的沉默,周遭只剩下云洲玉淺淺的喘息聲。 材料、線路重新續(xù)上需要時間,以云聞著那腥味,有種不安的感覺,問:“你受傷了,感覺怎么樣?” 云洲玉搖搖頭:“不礙事?!?/br> 他從包裹拿出治療術符與藥草等,手腳麻利地處理自己的傷口,末了回過頭,面對著以云,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他的黑眼瞳,就像一塊純然的寶石,她雕刻什么,寶石就顯示什么。 而此時,整塊漂亮無暇的寶石里,是她。 相比起五年前,她也是“長開”了,她烏發(fā)只及肩,別在耳后,露出整張臉,面容秀雅,眼兒圓,是白凈又可愛的女性。 女性。 她是女性啊,以云恍惚明白,云洲玉為什么會做出那個舉動,因為她是女性,雖然不是人類,不過這副軀體,不就是女性嗎? 一個半大少年對一個女孩子有異樣的情愫,很正常。 這并不代表她必須回應他。 他只是她的任務。 外頭巨獸被徹底激怒,正在咆哮著,想要找到這讓它受挫的人類,好好碾壓在腳下,狂奔起來,洞xue里的土塊掉得更明顯。 卻看云洲玉膝蓋動了動,他朝以云靠近了一點點,抬起一只手,遮住掉到以云頭上的塵沙。 他微微側過頭,眼睛異常明亮。 以云回視他。 云洲玉的喉頭滑了一下,像是斟酌什么,小聲說:“你好看?!?/br> 以云客氣地回:“你更好看?!?/br> 這是事實,論樣貌,云洲玉的模樣肯定比她的好,不過,云洲玉聽完,不知道為何,輕笑幾聲。 他剩下的那只眼睛亂飄,一會兒看看以云正在修復的手臂,一會兒看看她的眼睛,一會兒又落到地上的塵沙上。 終于,是自己忍不住,暴露本性:“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親你?” 以云:“……” 她倒是篤定:“你喜歡我?!?/br> 被這么點明,云洲玉有些不自在,放在腿上的手捏成拳頭,本來替以云擋沙塵的手,也僵了起來,慢慢垂落,放到她肩膀上。 隔著一層衣料,以云能察覺,他手心溫度發(fā)燙。 云洲玉深吸一口氣,少年好像忽然放下重擔,說:“是,這就是喜歡啊。” 他彎下眼睛,牽動到傷口,是有些疼,齜牙“嘶”一聲。 趁著這點小動作,他又動了動膝蓋,再往她靠近一點點。 兩人的距離不是很近,卻也不遠,能夠讓以云更清晰地看到他眼睛中的自己,說實話,她挺想給自己安一個“呆滯中”的標簽。 云洲玉輕聲說:“我想再親你一下。” 以云呆滯地看著他。 “這次我會更正式一點,”他咬住嘴唇,有些懊惱,聲音也壓得更低,“剛才我沖動了,我只是想,至少……” 至少,他在出去結界前,獲得足夠的藉慰。 別說以云混沌,其實,他也懵懂,他一開始無法定義自己這種情緒,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想讓她陪著自己,后來,他想牽她的手。 想吻她。 這幾年來更甚,一個腦海里的聲音早就無法滿足,他總想著等自己為她造出身體,再來說這件事,直到看到她因他受傷。 對上那種恐怖的東西,他不缺信心,但他還是要鼓勵。 什么樣的鼓勵最淺顯明白?當時,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吻,如果不是恰逢這種場景,本來,或許也不會這么快坦白。 但是既然坦白了,少年心中涌動起來。 話說到一半,云洲玉想做就做,他側過頭,緩緩地低頭。 以云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輕輕按住他的嘴唇,她現在很混亂,被撥亂的表盤還沒走到正確的位置,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沒人會教一道程序怎么談戀愛,即使她是至高級程序,那也是一樣的。 云洲玉以為他喜歡的是什么? 這太荒謬了,他只會錯付。 她的指腹按在他唇上,云洲玉本來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來,他似乎有些困惑,還是維持那個姿勢,盯著她。 以云一連眨了好幾次眼睛,好一會兒才說:“是不是有什么弄錯了。” 云洲玉:“嗯?” 以云咽一口,垂下眼睛,艱難解釋:“就是……喜歡這種東西,我沒有?!?/br> 沒錯,她怎么會有“喜歡”的感覺? 云洲玉一頓。 曖。昧氣息忽然全部消散。 她都想好了,云洲玉聽完這變相的拒絕,到底會有幾分傷心,哄哄就是了,不能讓他再踏錯。 然而。云洲玉目帶懷疑,反問:“你沒有?” 以云:“?” 少年抓住她的手指,緊緊一攥:“你怎么會沒有喜歡?你只是沒意識到?!?/br> 以云這一瞬,居然笑出聲來。他壓根就沒考慮過“她不喜歡他”,就是覺得一切都得這么理所當然。 云洲玉不解,說:“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 以云眨巴著眼睛:“因為我怕你死啊?!?/br> 云洲玉皺眉,說:“我出去幫你拿手臂,我也是怕你……不測,這說明我喜歡你,那你那么做,也是喜歡我的。” “這要是別人,不值當我冒這個險?!?/br> 以云:“……”啊這,居然有點道理? 她忙駁回:“并非所有感情都是喜歡?!?/br> 云洲玉問:“比如?” 以云:“父子關系?” 沉默。 云洲玉一咬牙,眼尾有些泛紅,直截了當:“多年前叫你聲爹,你還真把自己當爹,那我現在叫你別的,比如媳……婦呢?你敢應嗎?” 以云:“不敢?!?/br> 云洲玉擰起眉,俊美的臉上微微露出怒意。 她就知道,他到底是個小賴子,看他有些惱羞成怒,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有些開心,能忘記現在的處境。 她搖搖頭,嘴角噙著笑,還沒說什么,云洲玉悶聲,又叫了聲:“媳婦?!?/br> 以云:“咳咳咳,別玩了,你受傷了還要鬧騰?!?/br> “我不是玩,”云洲玉不依不饒,又問:“媳婦?夫人?娘子?你愛聽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