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傲慢
五點的天色,還只是夜晚的序幕,墨汁滴進清水池里擴散開般地透明亮灰。大街上好像一直是這樣熱鬧非凡,一批人離開很快又有人群來填補。因此,很難找到一個能安靜打電話的地方。 陸泉邊走邊找,終于在附近郵局的門口找到一個電話亭。 深棕色的長筒型鐵皮外殼,橫豎的鐵條把玻璃分割成棋盤樣式,以免使用的客人與行人不經(jīng)意地四眼相對。 陸泉隨意地摸了下墨綠色的電話機,意外地沒有灰塵?,F(xiàn)在還有人用電話亭嗎?還是說有清潔人員會來定期打掃? 感覺自己在緊張,陸泉立刻振作精神準備與李宿夕的通話。她和李宿夕雖然總共才見過幾面,但是她的直覺已經(jīng)感知到他的棘手。他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無論是滴水不漏地表面功夫還是他隱藏于其下的琢磨不透。 她猜測李宿夕絕不會白白幫忙,會緊張也正在于不清楚他的欲求。但光想沒有用,還是直接通話比較快,不妨欠他一個人情。 下定決心,陸泉撥通了李宿夕的電話。忙音還沒響叁聲就被掛斷,立即讓她精神緊繃起來,連忙重播,眼睛盯著對面的玻璃格子數(shù)著心跳。 “喂?!睂γ娼K于響起李宿夕頗為不耐煩地聲音。 陸泉閉上眼睛輕舒了一口氣,開口道:“李宿夕,我是陸泉?!?/br> 對面愣住了,隨即響起李宿夕一聲驚訝地笑:“陸泉?你怎么有我號碼?” 不過很快,他就急忙接道:“你先別回答!讓我來猜猜—嗯—是白黎吧,畢竟你也兩次看見我和她在一起了?!?/br> 陸泉笑著說:“沒錯,你真聰明。” 她聽見對面窸窸窣窣地聲音,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剛剛我一直打游戲呢,不知道是你才掛的電話,別生我氣哦?!?/br> “怎么會,是我打過去的時機不太好?!?/br> 李宿夕輕笑兩聲,聽上去有些期待地興奮:“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是有趣的好玩的,我都行?!?/br>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标懭匆娮约涸诓A系牡褂鞍櫰鹈紒恚骸澳阒姥N在哪里嗎?確切地說,你能幫我見他一面嗎?” “薛燦?你見他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問他。” “嗯—找他沒什么難的,雖然我和他不太熟,但是圈子也就這么大,打幾個電話就能聯(lián)系到他?!?/br> 他的爽快讓陸泉驚訝的同時,也忐忑地準備聽他的要求。 “那你能幫我聯(lián)系他嗎?” 李宿夕模糊地笑聲傳來:“陸泉,女人找男人大概有兩種情況:一是為愛二是為錢,你是哪種?” 陸泉向后靠在單薄地玻璃墻上,通過狹小地格子,看著從面前經(jīng)過因而被切割的人群。 “那我應(yīng)該是第二種吧?!?/br> “那就更奇怪了,你應(yīng)該不缺錢。而且你要是私下和薛燦認識也費不著來找我。金錢關(guān)系?還真是讓人猜不透?!?/br> 聽見他興致勃勃地還在提出各種可能性,陸泉立即察覺到他的興趣點,忽然問:“李宿夕,你喜歡偵探小說嗎?” “非常喜歡,犯罪電影我也喜歡,一切謎題我都感興趣?!?/br> “那你幫我聯(lián)系到薛燦,我就提供給你解密的線索。比起直接的答案,還是自己探索更有趣吧?” 李宿夕忍不住大笑起來:“你怎么這么懂我!我?guī)土耍〔贿^偵探是要親臨現(xiàn)場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吧?!?/br> “不過這謎底也許會讓你失望,并沒有那么有趣。” “無所謂啊,”他又重復了一遍:“無所謂的,我只是喜歡解謎而已?!?/br> “那就麻煩你了,最好盡快,如果明天能見到最好?!?/br> “行,我馬上聯(lián)系人?!?/br> “真的謝謝你?!彼幕卮鹱岅懭蛋邓闪丝跉狻?/br> “不用謝,我正無聊著呢。陸泉,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br> 李宿夕意味不明地夸獎讓她撇撇嘴:“你開心就好,等你的好消息?!?/br> 陸泉掛了電話,對李宿夕的探究升起厭煩的情緒,當自己的私事被他人投注探究的目光時,人都會下意識地產(chǎn)生抵觸。特別是他興味滿滿地態(tài)度—忽然地,她想起自己剛剛挑釁白黎時心中的快感。 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一直以來,陸泉也頗為自負于自己的識人眼光,閱讀了大量的心理書籍也為這份自負提供了傲慢的基礎(chǔ)。與一些人交流時,她會產(chǎn)生強烈的無趣感,對方淺薄地欲望無處隱藏,讓她一眼就看到底。 這無疑是一種作壁上觀的傲慢,如果放任它生長定會阻礙自身的感知力和成長。 她一邊思考,一邊自省著,對這些繁雜的人事感到無處可逃地厭煩。她坐到門檻上,遠遠地看著淺黃的夕陽投射在前方的玻璃高樓上,反射出的亮光把高樓的頂端都融成模糊地一片。 她分神地想著:坐在辦公室里的人也會沐浴在這一片亮光里嗎? 坐在電腦桌前的職員被夕陽融成一片,他忽然轉(zhuǎn)過來,露出一張臉,竟是林松潛。 陸泉瞬間被驚得回過神。她一直在逃避的問題終于完整地橫杠在眼前,不再容許她的刻意忽視。他不是不講理的人,也許該和他好好聊一聊的。她只是想從別墅搬出去,并不意味著就要和他分道揚鑣。當她能正常生活時,他們也許可以做一對普通的情侶,不也挺好的嗎? 看時間他也快下班了。 似乎被自己構(gòu)想的未來吸引,陸泉放任感情沖動撥通了他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對面立即傳來他熟悉地聲音:“陸泉,你什么時候回家?!?/br> 夕陽穿透嘈雜地人群,暖融融地落進她眼底,她溫柔地說道:“林松潛,我們約會吧。” 林松潛一愣,隨即笑開:“那去哪里?。俊?/br> “嗯-就在五野公園好不好?” “好啊,我在公園門口等你。對了,你吃飯了嗎?” 他還是老樣子,一直關(guān)注這些細枝末節(jié)。陸泉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還沒有,我等會兒隨便買點吃的。” “過來我們一起吃吧。” “可是我想專心和你約會誒?!?/br> “這是什么理由。”林松潛笑起來,快樂的聲音透過手機變得有些不像他,“好吧,我等你?!?/br> 五野公園除了精致的園林樹景,還半圍著一條五野湖。五野公園整體像一個大的半圓形,切斷它的就是碧波蕩漾地五野湖。 為了給游客提供欣賞五野湖的便利,公園特意在湖泊的邊緣設(shè)置了一片寬闊的白色臺階。果不其然地漸漸成了情侶約會,居民散步的好去處。 一圈明亮地路燈圍湖而立,亮黃地光亮驅(qū)散了夜晚的恐懼。今天是休息日,出來約會的情侶自然不少,兩兩牽著手沿著護欄慢悠悠地散步,只是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哪有心思去欣賞風景。 一個男青年正坐在長臺階的右下方彈著吉他,旁邊的女青年抱著一個厚重地手風琴,兩人配合著彈奏,時不時停下來調(diào)整節(jié)奏。演奏時不由自主看向?qū)Ψ降囊暰€,輕晃的身體時遠時近,曖昧藏在搖擺不定的距離里。 她和林松潛好像就沒有這種曖昧期,現(xiàn)在去想和他的開始,竟十分模糊。與他的親密如此習以為常,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堅固地習慣。 林松潛和陸泉迎著夜風,沿著湖邊護欄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注意到陸泉的視線,不由也跟著她望去,接著輕笑起來:“男方在幫女方練習呢。” 看著陸泉詢問的眼神,他繼續(xù)說道:“手風琴才是這首《自由探戈》的靈魂,沒有其他樂器也能獨奏?!?/br> 陸泉了然地點點頭:“那他們今天是別想練好了。”雖然和他們離得很遠,陸泉還是靠近林松潛耳邊說:“光顧著調(diào)情了?!?/br> 林松潛笑起來,輕松又甜蜜:“那你能不能,專心和我調(diào)情呢?” “我在專心啊,還是我先邀請你的呢?!闭f著,陸泉朝他吐吐舌頭。 林松潛深深地一點頭,故作鄭重地說:“多謝女士給我這次機會,實在是感激不盡?!?/br> 看他的裝模作樣,陸泉忍不住地笑著伸手去捏他的臉:“那是當然了!” 林松潛的西裝外套放在車里,現(xiàn)在穿著一身雪白的襯衫,寬大的下擺被湖邊風吹得緊緊貼在勁瘦地腰間,嘩嘩作響,像只要展翅飛翔的白鴿。黑發(fā)也被吹亂,打亂了故作嚴肅地發(fā)型,重顯出少年的俊朗和歡樂。 自從開始接手家族事務(wù),他變得總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茍地。他隨性的部分也漸漸被修整,像現(xiàn)在這份自在竟也少見起來。 他低下頭,笑著伸手把陸泉飛舞在臉上的發(fā)絲勾到她耳后,眼睛瞇得彎彎地:“怎么了,這么看著我?” 陸泉握住他在耳邊的手,注視著他:“林松潛,你喜歡你現(xiàn)在的工作嗎?” 林松潛愣了下,臉上快樂地笑輕輕落下去一些,停下向前的腳步,握著她的手撐在白色的欄桿上,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才開口:“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人不都是這樣生活的嗎?!?/br> 陸泉依偎在他身邊,臉貼著他的肩膀:“沒有其他選擇嗎?” 注視著她眼底滿滿地關(guān)切,林松潛只感覺被拋進這深不見底的湖底,心甘情愿地沉溺,窒息般地幸福。 他垂頭與陸泉額頭相抵,嘆息般說道:“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我是真的沒有要成為鋼琴家的想法。” “我能住在鐵玫瑰,不僅僅因為姓林,還需要我承擔起相應(yīng)的責任。而且,繼承了林家我才有能力保護你?!?/br>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林松潛伸手按住她的后頸,與她鼻尖相觸,輕聲打斷了她的話:“聽我說完,我其實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繼承林家真的沒什么不好?!?/br> “而且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無論是畫家還是其他什么,我都能支持你,而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橙黃的燈光照在波光粼粼地深色水面,搖動著映在他深邃地眼底,陸泉被表面閃耀地燈光迷惑住,一時間完全忘卻了湖底的深不可測。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迎上林松潛溫柔的吻。 林松潛緊緊抱住她,側(cè)頭加深這個吻,手掌深深隱沒她濃密地黑發(fā)里。 他的心忍不住地嘆息:像這樣就好,只要永遠地依賴我就好。 —————— 李宿夕的傲慢是顯而易見的,林松潛的傲慢在哪里呢? 我這可憐的文竟然還會時不時掉收藏,笑哭我了。如果我哪里寫的不好了能不能也給我留言?當然性癖不一致沒什么好說的,如果文中有哪里邏輯混亂,劇情莫名其妙,節(jié)奏不好等請一定告訴我!謝謝! (坦誠:一切為了騙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