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必然會取代廉價勞動力，到時候大量底層失業(yè)，社會安全必然會遭到威脅，如果連社會秩序都不能維持，那再進步的科技也沒用?！?/br>
    “難不成科技發(fā)展又繼續(xù)回到武器研究上?！?/br>
    “真敢說啊你。”

    “反正不知道這種研究能干嘛，要是真的發(fā)展出自我意識怎么辦，那還不得反過來滅掉人類?！?/br>
    “這就有點夸張吧，又不是電影?！?/br>
    “可是作為研究者，難道不應(yīng)該考慮這種可能性嗎？”

    “沒錯，就算沒有自我意識，人工智能作為一種高效率廣范圍的工具，一旦被投入犯罪，破壞力也將是不可估量的?！?/br>
    “就像核武器。”

    “你扯遠了，大數(shù)據(jù)作為人工智能的基石，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被用在盜竊私人信息上了?！?/br>
    “還有現(xiàn)在的家電智能化趨勢，由同一個無線設(shè)備連接，是非常容易被黑客攻擊的，被盜攝被竊取隱私勒索，這些都是隱患?！?/br>
    化身辯論比賽的宴會一角，圍觀者和參與者一起困住毫無準備的新人，口舌眾多地你一言我一語，甚至不給對方發(fā)言的機會。

    而在這熱鬧的中心，激情發(fā)言人的身邊，羅嶼豐正安靜地歪在黑色沙發(fā)的左手邊，周圍站著的好事者將他籠罩進昏暗，看不太清模樣。只有伸出的長腿探在光圈中，膝蓋抵著茶幾，長褲上的條紋肆意起伏。

    理性分析下自我表現(xiàn)的洋洋得意，這些場景從不少見。也唯獨在這些情況下，他們的大腦才運轉(zhuǎn)飛快。辯論本就不在人工智能，不過是立場問題。

    在目前飽和的市場下，哪家能最先研究出高級人工智能就能最先搶占市場。不斷革新的銀葉科技自然是最強勁又最脆弱的競爭對手。在場中，反應(yīng)強烈的估計大多是龍騰科技或是飛訊科技的股東。利益相關(guān)，自然針鋒相對，十分簡單的道理。

    順勢對新晉企業(yè)繼承人進行打壓——總之，既然他們主動為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他也樂得輕松。

    看著對面沙發(fā)扶手上筋脈緊繃的手背，其實中產(chǎn)出身的梁施卓，能保持風度支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但是，越想保持風度就越是被動--這就是第一節(jié)課。

    而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收回視線，羅嶼豐略顯無趣地低頭看向手中的玩具，一個黃金的指尖陀螺，最近著迷的新玩具。鏤空的花紋十分精致，此時隱沒進旋渦，不由又心中可惜。

    “那這些不正是新的商機？”

    突然響起的女聲，讓他立即眉間一動。

    人影移動，高挑的尹璽從側(cè)邊走入，在梁施卓驚訝的神情中坐到他的身邊。近處的長燈將她帶笑的臉照亮，“發(fā)現(xiàn)漏洞，修改漏洞，趁勢推出新產(chǎn)品?！?/br>
    “不這樣怎么賺錢？”

    她的突然加入，讓之前一面倒的氣氛頓時降溫。作為世界十大銀行之一的叁晉銀行繼承人，尹璽對梁施卓的維護自然不會單單出于私情，這種可能性讓圍觀者一陣嘀咕。

    那少年卻不肯輕易退讓：“我們在分析人工智能對未來的影響，跟錢沒有關(guān)系。”

    “好，不提錢?！?/br>
    “那就讓我們秉持點舊式貴族精神好了。這么擔心民眾的話，不如讓我們自己做試驗品?！?/br>
    “對一般平民，盜取信息有什么大用？首要目標自然是在座的這些人。就讓買得起智能家居的我們身先士卒，等徹底排除危險后，再推廣也可以?！?/br>
    察覺到尹璽話中的道德陷阱，沒人再輕易接話。逐漸冷場的辯論會，開始有人悄然離開。

    對那少年來說，自然是騎虎難下，“可是、為什么不在危機開始之前就阻止呢？防患于未然，難道不是應(yīng)該的嗎？”

    似是為了尋求認同，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羅嶼豐。

    然而，羅嶼豐早就對這一切不甚在意了。他正抬著眼直直看向尹璽背后的人影。

    后方的余光將她的輪廓微微照亮，從長發(fā)的縫隙中朦朧地勾勒出她精巧的下巴。長裙的海藍色被光影清晰地分層，細密的藍紋虛映在她手臂內(nèi)側(cè)。這樣精心修飾過的陸泉，他還是第一次見?；疑娜巳褐?，只有她擁有色彩。

    沒錯，開頭的女聲就是她的。

    見那少年還在負隅頑抗，她便姿勢優(yōu)雅地側(cè)坐到扶手邊，柔順光亮的黑色卷發(fā)悠然垂落，清透惑人的眼睛藏在睫毛細密的陰影下，一開口還是那樣溫柔可恨：

    “那可就全靠你阻止了?！?/br>
    “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研究，為了全人類的危機，還請你加油?！?/br>
    視線從她搭在尹璽肩膀的纖長手指一路往上，羅嶼豐盯著她嘴角誠懇狡猾的弧度，不禁也要勾起一個笑，但又飛快自覺收斂。

    被挑釁的少年難壓惱怒：“你又是誰？”

    “不懂就別——”

    哐當一聲響，當即嚇了他一跳，原來是羅嶼豐手中的陀螺突然飛撞到茶幾上，飛快旋轉(zhuǎn)的金光一陣亂閃，磨著玻璃嗡嗡地掙扎了幾下，才歪倒在茶幾一角，也直接帶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抱歉，手滑?！?/br>
    他平靜懶散的聲音在短暫的安靜中響起，接著，在眾人的視線中，伸手探進光圈，指尖朝向陸泉。聲音聽不出喜怒：

    “能遞給我嗎?！?/br>
    似曾相識的場景，又是大庭廣眾，又是伸手要求。陸泉本想一直將他無視下去，可這樣被他徑直點出，她再無視反而古怪。

    要說古怪，他的突然出手才是--猛然察覺到他的動機，陸泉心中的不快慢慢轉(zhuǎn)變成一種別扭，于是她還是伸手拿起，由于距離不夠，正準備起身。

    羅嶼豐卻忽然隨意一揮手，“算了，不要了?！?/br>
    不等陸泉反應(yīng)，高大的少年直接從陰影中站起身，頓時讓這里變得狹窄，也讓站在他身后的人自覺后退。他俊美的五官在明暗分明的空間中更顯立體，即使處于視線中心，他依然不緊不慢地抬手擋住一個懶洋洋的呵欠。

    “已經(jīng)夠了吧，吵了這么長時間?！?/br>
    仿佛宣布辯論結(jié)束的裁判，他轉(zhuǎn)臉對上梁施卓警惕的眼神，“別擔心，多參加幾次這樣的聚會你就會習慣的。”

    “你們慢聊。”朝尹璽微點頭，他便帶著人形黑影的柳彥，目不斜視地從陸泉身邊走過，衣料羽毛般擦過她赤裸的手臂。

    輕微的癢意讓陸泉忍不住伸手蹭了蹭，捏著手中頗有重量的陀螺，還是反身追了過去。

    “羅嶼豐！”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在靠近的時候才出聲喊住他。

    羅嶼豐應(yīng)聲停下，好整以暇地回身看她，“怎么了?！?/br>
    “這樣耍我很好玩嗎？”她冷著臉，把陀螺舉向他，“拿走。”

    身后綻放的煙花讓他胸前的兩塊貓眼石流光溢彩，陸泉才愣神了一瞬，就被他走近一步握住了手指。

    “你干什--！”

    “是這樣拿的。”

    陸泉皺眉盯著他捏起自己的手指，把指尖陀螺正確地安置其中。然后點著邊緣一按，讓它立即飛快旋轉(zhuǎn)?？粗@金色旋渦，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放也不是扔也不是。想用另一只手去停住，又怕割到手。

    垂眼注視著她無措的可愛模樣，羅嶼豐終于忍不住笑起來，和在咖啡店那時一樣，平時總是懶散傲慢的少年，笑起來卻意外爽朗輕快。濃眉舒展，讓人移不開眼。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讓人根本把握不住相處距離。明明態(tài)度冷淡，卻會突然進犯邊界，然后再任性地抽身離開，簡直是從內(nèi)到外的肆意妄為。

    “你究竟想干什么？”

    對上陸泉明知故問的試探眼神，他慢慢收斂了笑容，既不退縮也不回應(yīng)，“我很喜歡它，千萬別弄丟了?！闭f完，他果然又轉(zhuǎn)身，朝專屬沙發(fā)走去。

    陸泉愣了好一會，才頗為頭疼地看著手中旋轉(zhuǎn)不止的金色陀螺。

    真的假的？

    ———

    本文不會擴展太大，一些客觀信息主要是為了豐富人物、塑造人物深度用的。一寫到羅嶼豐我就卡文，真是夠夠的。

    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告白的那種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