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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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不是訊問他。”凌漠說,“這種人,你越是壓迫他,他越不會開口。所以,在他熟悉的地方,才是最有可能讓他開口的環(huán)境?!?/br>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你想從杜舍口中知道一些什么?!?/br> 凌漠皺起眉頭,說:“我也不知道能從他的口里得到一些什么,我只是單純地希望,一是可以獲取一些破案的線索,二是能為老師做點什么。不管怎么樣,你就一直坐在旁邊看手機(jī)就可以,做出一副對我們的談話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br> 說話間,管教已經(jīng)帶著二人走進(jìn)了監(jiān)區(qū)最后一道鐵柵門,再穿過一道走廊,就走到了129號監(jiān)房。之前管教已經(jīng)安排同房犯人離開,此時監(jiān)房里只有杜舍一人坐在床鋪上,他正默默地低著頭,撫摸著左手背上的疤痕。 按照既定的方案,穿著白大褂的聶之軒先進(jìn)入了監(jiān)房,并且裝模作樣地給杜舍“檢查”了一番,說了一大堆連凌漠也聽不懂的醫(yī)學(xué)專有名詞,最后下了一個結(jié)論:“嗯,恢復(fù)得不錯,不需要進(jìn)一步強(qiáng)制治療了?!比缓螅氉宰搅吮O(jiān)房的角落,開始搗鼓他的手機(jī)了。 凌漠見杜舍果真是一臉莫名其妙,于是也走進(jìn)了監(jiān)房里,坐在杜舍身邊,一言不發(fā),開始搗鼓手機(jī)。 三個大活人坐在鐵籠子里,一言不發(fā),兩個人低著頭玩著手機(jī),這讓杜舍很是不安。但是,受到長年累月的影響,即便是再不安,他也悶著不說話,不停地搓著手背上的疤痕,越搓越煩躁。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半個多小時,凌漠用眼睛的余光瞥見杜舍已經(jīng)煩躁不安、不能自已了,覺得時機(jī)已到。他嘆了口氣,說:“唉,現(xiàn)在的人啊,真是不懂?!?/br> 他的這句話倒是說到杜舍心里了,現(xiàn)在的杜舍才真的想喊出這句話,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誰能懂他倆想干啥? “成天關(guān)在鐵籠子里,連個手機(jī)都沒的玩,不知道有什么好?!绷枘咽謾C(jī)遞給杜舍,說,“喏,給你玩會兒。” 杜舍沒給任何回應(yīng),只是默默地搓著手背。 “哦,忘了,你不會。”凌漠收回手機(jī),說,“你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你是20世紀(jì)90年代的人,怕是連這個小機(jī)器叫什么都不知道?!?/br> “手機(jī)?!倍派岬难揽p里居然擠出了兩個字。凌漠心中一喜,自己的連續(xù)刺激,終于激得杜舍開口了。 “嘿,你還真知道啊?!绷枘袷亲猿八频男α诵Γf,“哦,忘了,你們這里面的人,是可以看電視的,能看到電視劇里的人用手機(jī),不過,自己沒用過對吧?!?/br> 杜舍恢復(fù)了沉默。 “現(xiàn)在的手機(jī)啊,都能上網(wǎng)了?!绷枘f,“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恐怕連上網(wǎng)這種事情都沒概念吧?!?/br> 杜舍“嘁”了一聲,扭過頭去。 “怎么說呢,除了想知道什么消息就知道什么消息以外,現(xiàn)在的手機(jī)還會推送消息,能自動識別出你對什么消息感興趣,一旦這個領(lǐng)域有了新聞,就會自動告訴你?!绷枘乓愕貏潉又謾C(jī)屏幕,說,“任何東西,只要你動動手指,就可以在手機(jī)上購買了,然后自然有人給你送到手上,吃的也是這樣?,F(xiàn)在的人啊,都不用帶現(xiàn)金了,帶著個手機(jī),走天下?!?/br> “你什么意思?”杜舍低聲問道。 “沒什么意思啊?!绷枘桓辈恍嫉臉幼?,說,“我就不懂你賴在這里不出去,是什么意思?是害怕出去以后在外面世界里活不下去?” 杜舍哼哼地冷笑了一聲,停止了對話,意思像是在說:你說得輕巧,我怎么出去? “你的精神病強(qiáng)制治療效果很好,現(xiàn)在的醫(yī)療科技也很發(fā)達(dá)了,連我們的專家都說你恢復(fù)正常了?!绷枘欀幣伺欤f,“我就不懂你為什么不去申請減刑。你不知道吧,精神病治療康復(fù)成功后,就可以申請減刑了。你都坐了二十幾年牢了,這一減,估計就直接出去了吧?!?/br> 杜舍眉毛挑了挑,欲言又止。凌漠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知道這是驚訝反應(yīng),看來他是信了。 凌漠趁熱打鐵,說:“你還是害怕出去了就活不下去對吧?那你就想多了,現(xiàn)在的社會和你那時候可不一樣了,工作到處都是,送個快遞啊,打個零工啊,都可以收入不菲的,也沒人會在乎你的歷史。你看看我,想知道我臉上的疤是怎么來的嗎?” 杜舍斜眼看了凌漠一眼。 凌漠一笑,說:“我和你一樣,三歲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而且是在一場浩劫中身亡的,我也在場。我留下了個疤,我爸媽命都沒了。從此以后,我就成了孤兒,被送到親戚家撫養(yǎng),有了新爸新媽。嗯,準(zhǔn)確地說,那不是撫養(yǎng),我就是他們的出氣筒啊,各種被虐待。后來我到初中的時候,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從親戚家逃了出來,開始了流浪生涯。我比你可牛多了,我當(dāng)時就是一幫小混混的王,想干嗎就干嗎,干了無數(shù)壞事,也進(jìn)了無數(shù)次局子。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成了警察,你說這個命運是不是作弄人?不過,你看看我,違法記錄比你多吧,但是依舊能活著,你為什么不能?” 說完,凌漠從口袋里掏出守夜者組織的徽章,在杜舍的面前亮了一亮,說:“哦,對了,你現(xiàn)在確實不能出去,不然會被人殺了。” “殺我?”杜舍有一些意外。 凌漠沒有直接回應(yīng),而是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照片,扔給杜舍看,說:“這兩個人你還記得嗎?” 杜舍搖了搖頭。 “曾經(jīng)幫助過你的人?!绷枘f,“現(xiàn)在都被人殺了??上攵?,外面有人是多么恨你?。 ?/br> “我誰也不認(rèn)識。”杜舍這么一說,讓凌漠的心一沉。 “前兩天,我們派人來當(dāng)了你的替身,差點沒命,這個你知道吧?”凌漠說。 “就是那個給我畫像的年輕人?”杜舍冷笑了一聲,“那他命大。” 這讓凌漠嚇了一跳,這個人面對死亡威脅,也面不改色。對于那些曾經(jīng)幫助過他、替他擋刀的人,也絲毫沒有謝意或是歉意。 “所以,你在這里面也是有危險的。假如哪一天他們有人混了進(jìn)來,我們可就保不了你了。”凌漠說。 沒想到這么一說,杜舍有了一些動容。看起來,他不是不怕死,而是覺得死離自己很遠(yuǎn),別人的死和他無關(guān)而已。 “所以說,你最好和我多聊聊,如果我能抓住他們,那么,你就可以出去了,他們就進(jìn)來了,你也就安全了。”凌漠繼續(xù)心理攻勢。 顯然,這一波攻勢很有效。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誰?!倍派岚櫫税櫭碱^,像是在努力思考。 “會不會是老董的親人?”凌漠問道。 “他沒有親人,他兒子已經(jīng)死了。那個小混蛋還想設(shè)計陷害我?!倍派岬淖旖怯指‖F(xiàn)出一絲冷笑。 “陷害你?”凌漠接著話題說。 杜舍卻立即轉(zhuǎn)移了話題,說:“我想不出有誰可能會來殺我,但是肯定和老董有關(guān)吧,我這輩子活了幾十年,一大半都在牢里,別人我也不認(rèn)識?!?/br> “我想也是?!绷枘f,“和我相比,你要幸運多了吧?雖然沒了父母,但在福利院里享福,還有老董對你那么好,真是羨慕你?!?/br> “他對我好?”杜舍冷笑了一聲,說,“你來和我說這么多干什么?” “你可別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我是想幫你。”凌漠說,“當(dāng)然,公平交易,我也要從你這兒知道一些事情。” “我這兒沒你想知道的事情?!倍派嵴f。 “這個不重要,總之,我給你指了一條活得更好的明路,你陪我聊聊總是可以的吧?”凌漠急切地把話題拉回來,說,“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老董對你那么好,你還殺了他。” “對我好什么?我還不如那福利院里的小混蛋?!奔幢闶沁^了這么多年,杜舍依舊狠狠地咬著牙說,“我揍了那小混蛋,這老董居然還來教訓(xùn)我?他以為他是誰?。克麐尩乃俏业臍⒛赋鹑?。” “他是警察,完成他的職責(zé)罷了?!绷枘f。 “完成職責(zé)?我和我媽天天被那個老混蛋虐待,我們只是自衛(wèi)罷了!”杜舍說,“他怎么不考慮誰錯在先?本來都沒人抓我們了,就他裝成一個小販來騙我,害得我媽就這么死了。居然判我媽死刑,死之前我想再見她一面都沒見著。什么完成職責(zé),我看就是為了加官晉爵吧?多判一個死刑,他的烏紗帽就能更高一些!” 說這段話的時候,杜舍其實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幾乎全是怨恨。 “1983年,特殊情況?!绷枘f,“這個怪不得老董吧。” “事后再來和我獻(xiàn)殷勤,不是有古話說嗎?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倍派嵴f,“我看他接近我不是什么對我好,他就是有所圖罷了?;蛘哒f,他為了升官,用我媽的命做籌碼,他愧疚了,對他惡劣的行為愧疚了而已。” “圖你什么?你是有財呢,還是有色?”凌漠譏笑道。 “你還別笑?!倍派峤裉煺媸谴蜷_了話匣子,他辯解說,“老董的孩子都不聽他話,他恐怕就是想養(yǎng)一個聽話的孩子吧?!?/br> “你說,老董的孩子都不聽他話,你怎么知道的?”凌漠連忙問道。 “不記得了?!倍派嵴f,“但我就是知道,他拿他的孩子毫無辦法,經(jīng)常在我這里唉聲嘆氣的,說他活得失敗。活得失敗,就要來我這里找安慰?還是希望我能做他聽話的兒子,讓他活得成功?真是笑話!他是我的殺母仇人!” “據(jù)我所知,他在那十一年時間里,每周都去福利院,只是為了收你當(dāng)兒子?他和你提過?”凌漠問。 “沒有?!倍派嵴f,“他每次去,要么就和我聊天,要么就是教訓(xùn)我,說我在福利院犯了錯誤,他費了多少力氣幫我擺平。我需要他幫我擺平?他是什么東西?” “聊什么呢?” “就是問我這一周在福利院做了些什么,讓我不要犯錯誤什么的?!倍派嵴f,“一副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現(xiàn)在想起來都很惡心?!?/br> “也不是吧,他總要帶你開個小灶,帶點吃的穿的吧?”凌漠問。 “拉倒吧,這事兒還有人提?”杜舍說,“哦,是那個叫什么唐什么的警察說的吧?老董的那個跟屁蟲?他給我?guī)У亩际切├?,沒什么好東西。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他給我?guī)韼状滬愃?,還搞得給我多大的人情一樣。這種破玩意兒還拿來做人情?哪有大男人喜歡吃這種破玩意兒的?” “唐駿,對吧?他也常去福利院?”凌漠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對,就是他?!倍派嵴f,“到后來吧,沒來過幾次。還拿個筆記本,我說一句他記一筆,搞得像是在研究我似的。” “你和他也很熟?”凌漠問。 “不熟。”杜舍說,“當(dāng)年就是他最先把我抓到、審訊的,不過他什么也沒得到。后來,我被送到這里來,送來之前他還跑來找我,和我說什么要注意不要輕信陌生人的話,在路上老實點,聽從押解員的話什么的。我就沒聽……” 話說到一半,杜舍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立即打住了。即便是凌漠追問,也不再說飛機(jī)上發(fā)生的事件的細(xì)節(jié)。 “后來你見過唐駿嗎?”凌漠見追問無果,轉(zhuǎn)移了話題。 “見過,他來這里找我聊。還把守衛(wèi)都支走了,但我沒再和他說過一個字?!?/br> 凌漠若有所悟,接著說:“我真想不明白,你這么個瘦子,是怎么把一個警察給殺掉的。” 一說到這個話題,杜舍的眼睛開始閃光了,像是炫耀一般,滔滔不絕:“只能怪那個老董太笨了。我記得那是過年之前,他又跑來和我說什么新年快樂??鞓穫€屁??!我媽給他害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快樂不起來了。所以我就說,我想去給我媽上墳。當(dāng)時他就答應(yīng)了?!?/br> “是因為福利院不好動手嗎?”凌漠問。 杜舍點點頭,說:“福利院那么多人,也沒什么隱蔽的地方。我媽墳前就不一樣了,那個地方偏僻,一般沒人來。我用背包帶了麻繩和皮鞭什么的,就和老董上了山。到了墳前,老董還裝模作樣地給我媽磕頭,我越看越氣,就用磚頭一下子給他呼倒了。對那一片山區(qū),我是很熟悉的,無聊的時候我就會自己爬山,所以我知道前面有一個山洞,于是把老董拖了進(jìn)去,捆了起來?!?/br> “要殺就殺,捆起來做什么?”凌漠問道。 杜舍冷笑了一聲,說:“說老實話,那個時候我還真的不想殺他。他有事沒事把自己當(dāng)成爸爸來教訓(xùn)我,就讓我很生氣了,所以這一次我也要當(dāng)一次爸爸。而且是我爸那樣的爸爸,我要讓老董嘗一嘗有這樣一個爸爸,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所以你從小被人虐待,就也去虐待別人?” “他不是別人,他是殺母仇人?!倍派嵴f,“我覺得只有讓他被虐待虐待,才能知道我和我媽為什么要自衛(wèi)。所以,我就餓著他,用皮鞭抽打他,用打火機(jī)燒他的衣服,燒傷他,還用鵝卵石砸他?!?/br> “所以他就死了?” “沒有,我哪能就這么讓他死了?那不是便宜他了?”杜舍一臉炫耀地說,“就這樣,我玩了他兩天。等我一覺醒來,他不動彈了,也不呻吟了,我覺得可能是死了?!?/br> “你怎么知道是死了?”在一旁的聶之軒最終還是沒繃住,惡狠狠地問了一句。 “那樣了還不死?”杜舍笑著說,“流了不少血,身上沒什么好地方了,都是傷。死了就死了吧,我覺得還是不太解氣。所以,我就想了幾個小時,我覺得他這種人,死也要臭烘烘的才好。我想到山下有一條河,那條河污染得比較厲害,很臭,我就決定把他扔到河里去,臭著變成白骨。于是,我就把他卷起來,裝進(jìn)了蛇皮袋,拖到河邊扔進(jìn)了河里?!?/br> “你是連蛇皮袋一起扔進(jìn)去的?”凌漠用眼神安撫了一下聶之軒,接著問道。 “沒有,我又不傻。”杜舍說,“那樣一看不就是被人殺的嗎?我覺得吧,等尸體變成了白骨,得讓人覺得是自殺跳河什么的才好。所以,到了河邊,我不僅取下了蛇皮袋,我還發(fā)現(xiàn)老董的兩只手被我捆著,勒得通紅。你想啊,要是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還捆著手,那不就肯定是被人殺的了?” “那也不一定,有的人跳河自殺之前,也捆著自己的手?!绷枘f。 “是嗎?有那樣的傻子嗎?”杜舍笑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把那根捆著他手的繩子給取下來了。當(dāng)然,我也沒想到,那么快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尸體。我開始還以為是路過的船只發(fā)現(xiàn)的,沒想到是他們有目的地打撈的。” “是尸塊?!绷枘f。 “所以說,那都是天意!我都沒想到給他碎尸萬段?!倍派釢M足地說,“老天都會懲罰他,讓他死了以后,還被船的螺旋槳給碎尸萬段,這個真是解恨啊!都是天意?。 ?/br> “我們走吧。”聶之軒站起身來,讓凌漠一起離開??雌饋恚锹牪幌氯チ?。 “好的?!绷枘娨矄柌怀鍪裁戳耍财鹕頊?zhǔn)備離開。 杜舍抬頭看看他倆,一臉猥瑣地笑著,補(bǔ)充道:“對了,剛才和你們說的,是我精神病治好了以后回憶起來的啊。當(dāng)時,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妄想?!?/br> 4 走出監(jiān)房的大門,聶之軒恨得牙癢癢,說:“真是越聽越氣,我差點沒發(fā)作!這個混蛋,殺了人還這么得意揚揚的?!?/br> 凌漠苦笑了一下說:“沒辦法,犯罪人格就是這樣,情感淡漠,冷酷殘忍。我也是利用他的人格,刺激他,然后讓他徹底卸掉了防備,他才會說這么多。” “你真的教他怎么去減刑?”聶之軒說,“這種人回到社會,依舊會危害社會的。” “當(dāng)然是忽悠他的。”凌漠狡猾地說,“他的判決書上是有括號的,括號里寫著‘限制減刑’。” 聶之軒像是心里受到了一些安慰,接著又問:“那你說你小時候的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