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看著他發(fā)來的這條消息，手禁不住顫抖著，歡欣、狂喜、松懈、感動之后的悲傷…

    所有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她哭著又笑了，邊笑邊哭。

    終于??！

    終于改變了他既定死亡的命運。

    以后都會好起來，他們都會好起來。

    裘厲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盯手機的女孩，略顯不滿：“老子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第一時間跑來你身邊，結(jié)果你在看手機？”

    姜雨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緩緩張開了雙臂，笑著喊道――

    “男朋友，快過來，讓我抱抱?！?/br>
    第104章 懲罰【一更】(jiejie，我再也不走了…)

    姜雨抱住了那個跌跌撞撞朝她狂奔而來的少年。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才總算回到了她的身邊。

    少年身上還帶著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身體一如既往地guntang熾熱, 單腿沒有辦法支撐平衡, 歪歪斜斜地站著。

    姜雨在他衣服上蹭了眼淚, 然后抬手撫摸他的臉頰。

    下頜帶了青色的胡茬, yingying的、刺刺的…

    他很享受地蹭了蹭她柔軟的掌心, 仿佛倦鳥歸巢，這好些年的無所歸依的一顆心, 總算有了港灣。

    “再也不了?！濒脜栁侵恼菩模骸癹iejie，我再也不走了，以后我聽你的話?！?/br>
    “又是這話?！苯旯雌鹗持? 敲了敲他的腦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jiejie信我?！彼鹆怂南骂M, 咬住了她的唇, 抵死廝磨著：“信我最后一次?！?/br>
    “唔…”

    少年吻她的時候，還睜著眼睛，眸底有誘人的光, 直勾勾地盯著她，宛如野獸掠食，令她方寸大亂。

    他咬著她，碾著她, 很溫柔又很失控。

    “我信了。”姜雨宛如求饒一般，軟軟說道：“真的，信了, 我爸媽也來了, 他們出來看到…唔…”

    少年掠過了她的舌尖，抵死廝磨了好一陣, 這才萬分不舍地放開她。

    腳下的疼痛和擁著心愛女孩的滿足感相比，不值一提，如果她不拒絕，他甚至可以在這里站一天一夜。

    電梯門再次“?！钡仨懥似饋?，有護士小jiejie推著輪椅趕了過來：“啊，8號床病人，你怎么能隨便下床呢！你的腿剛做完手術(shù)?。〔煌磫?！”

    姜雨見狀，也嚇了一跳，看著裘厲這模樣，就跟腳扭傷似的，她差點都忘了，這家伙小腿骨都被子彈打碎了?。?/br>
    他居然還能下床，還能單腿走這么遠的路。

    果然…還是沒感覺嗎？

    護士將輪椅推了過來，對裘厲道：“快坐上來。”

    裘厲不想像殘疾人一樣坐在輪椅上，尤其還是在女朋友面前，他沉著臉道：“我不需要，把這玩意兒留給有需要的人吧，我走回去?！?/br>
    姜雨用力打了他腦門一下：“你不要腿啦？快坐上去！”

    裘厲被姜雨兇了，只能不敢地坐上了輪椅，任由護士小jiejie推著他回病房。

    進電梯的時候，裘厲回頭望了她一眼：“不過來嗎？”

    “過來干什么?。俊?/br>
    “之前不是說，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分開，連上廁所都要看著…”

    “啊。”

    “來啊?！?/br>
    “哦！”

    姜雨走到他身邊，他握住了她的手，像小孩子握著最珍愛的玩具，放在胸前。

    “要不要戴手銬??？”她沒好氣地問他。

    “倒是想，不過你買的那手銬太sq了，被你兩個爸爸看到，我還有命活？”

    “……”

    那天下午，謝淵和程野趁著姜雨不在的間隙，去病房里看望裘厲，謝淵買了價值連城的珍貴中藥補品，擱在柜子上，而程野則是提了一袋紅蘋果。

    裘厲躺在病床上，左腿微微抬起來，放置在單獨的支架上。

    見兩位叔叔過來，裘厲稍許坐起身。

    當(dāng)然知道兩位叔叔為什么而來，他嚴陣以待。

    謝淵很有氣勢地坐在了會客沙發(fā)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裘厲，而程野則走到他面前，伸手敲了敲左腿石膏：“這傷的挺嚴重的??？會不會截肢？”

    “不會。”裘厲說道：“醫(yī)生說能夠恢復(fù)，有好幾種治療方案，接人造骨骼，或者長時間的自愈，我可以選，不會殘廢…”

    謝淵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眼底的慌張，他單刀直入，問道：“能恢復(fù)到和以前一樣，完全正常嗎？”

    裘厲沉默了幾秒，說道：“能。”

    “能個屁?！敝x淵冷聲說：“骨頭都他媽碎完了，還能恢復(fù)，不給你截肢算你小子運氣好，這輩子就跟著拐杖過吧?！?/br>
    “哎哎！”程野不住地給他使眼色：“病人呢，你跟病人吼什么啊，當(dāng)誰都是你996的公司員工?。磕氵@個無情的資本家?！?/br>
    他倒不是心疼裘厲，就是想和謝淵作對。

    謝淵對裘厲好，他就對裘厲不好，要是謝淵對裘厲呼來喝去，他就要幫他了。

    謝淵是真的氣裘厲，如果不是看他傷的這么嚴重，他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頓，揍一頓都不能解氣，最好是讓他滾的遠遠的，這輩子都被出現(xiàn)在小雨眼前了。

    一開始，他就不看好裘厲，奈何小雨喜歡，喜歡就喜歡了，他也盡全力地幫他、為他鋪一條通途…

    是這小子作繭自縛，一而再地讓小雨傷心，最后泥足深陷，險些走上邪路，毀掉他女兒一生的幸福。

    謝淵才不在乎他過去經(jīng)歷了什么，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小雨…

    “以前你覺得配不上她?！敝x淵冷冷道：“現(xiàn)在，你又憑什么和她在一起?！?/br>
    裘厲知道謝淵討厭自己，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女兒，恐怕他會比謝淵更加憤怒。

    良久，他都說不出一句話。

    是，配不上，過去配不上，現(xiàn)在更加配不上…

    然而謝淵的話，卻一下子戳了程野的肺管子，他最討厭聽到的話，就是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話。

    要不是這些陳腐俗套的觀念，他早就和漫漫在一起了，甚至兩個人二十多年的幸福，都被這幾個字給耽誤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他索性對謝淵破口大罵：“人家年輕人的事，你管這么多做什么，他配不上，那你去找個配得上的，領(lǐng)到你女兒面前，看她喜不喜歡，要不要！”

    謝淵懶得理程野這個攪屎棍，望著裘厲，說道：“回答我?！?/br>
    裘厲搖著頭，苦笑了一下。

    說什么呢。

    他無話可說。

    “我試過離開她，離開她然后離開這個世界?！彼嘈χf：“可是小雨忘不了，催眠都不行。她忘不了我，我就不能走?！?/br>
    謝淵臉色越發(fā)冰冷：“那看來，還是我們家小雨耽誤你了？”

    “以前我不好，但是以后我會好，我會考研，如果可以，還會考博…”

    裘厲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他放低了姿態(tài)，帶著星微的希冀，懇求道：“我費了好大的勁爬回來，請您…體諒?！?/br>
    謝淵本來還想罵他一頓，但是少年艱難地說出“體諒”那兩個字，的確是戳到了他的心…

    讓一個男人放下尊嚴，去乞求一份并不相配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氣，謝淵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dāng)初他何嘗不是…這般卑微地向那位夫人乞求，給他一個機會，給他幾年時間，他將如何如何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可以給她幸福。

    謝淵終究還是舍不得多責(zé)備什么了，只是很不客氣地敲了敲他的腿：“我不會讓我女兒嫁給一個跛足的男人，要那么好起來，要么給我滾遠點?！?/br>
    “我會好，不會給她丟臉?！?/br>
    “你最好說到做到?！?/br>
    謝淵說完，冷著臉離開了病房，程野雙手插兜，說道：“別管他，他就刀子嘴、豆腐心。誰還能比他更心疼他閨女呢，來見你之前，這家伙就幫你聯(lián)系了國內(nèi)最權(quán)威的骨科專家，說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你修好。”

    “謝謝?！濒脜査闪丝跉狻?/br>
    程野走到病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腿：“腿好不好，倒是其次，但我聽醫(yī)生說你最大的毛病，不是腿啊。”

    “嗯，我有精神方面的痼疾，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能力被封閉了?！?/br>
    程野擔(dān)憂地問：“這…能好嗎？”

    “能好，我會配合治療?！?/br>
    “我仔細問過醫(yī)生了，雖然這是心理疾病，可能還會影響身體器官功能。就…你知道，我也是很想抱孫子的?！?/br>
    裘厲無語地望了他一眼：“您多慮了?！?/br>
    “真的嗎？不會影響那方面吧，我跟小雨不方便說這些，咱們都是男人，有病就要治！千萬別不好意思！爸爸也會盡最大的能力幫你！”

    如果不是腿腳不便，裘厲可能早把他踹出去了。

    這么討厭的家伙，當(dāng)初他是怎么鬼迷了心竅帶著小雨把他認回來的？

    “我真的…沒問題?！?/br>
    “別害羞嘛！”

    恰逢姜雨回來，門邊聽到程野嘰嘰歪歪的話：“爸，您說什么呢！”

    “啊?！背桃翱吹浇?，有點小尷尬：“那啥，沒事沒事，你們好好的，爸爸先走一步！”

    說完，他拔腿開溜。

    姜雨拎著保溫飯盒走進病房，說道：“程野太討厭了?！?/br>
    “他也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