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錦林抬起頭，看到盛安星正站在她正前方不遠處，即使在冬季他的額前的頭發(fā)也被汗?jié)?，外套被擠得發(fā)皺，后面的帽子也歪了，整個人十分狼狽。

    錦林怔怔地看著他，恍惚間覺得無論是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還是眼前的盛安星，都充滿了一種不協(xié)調(diào)的荒誕感，或許人會在異常的狀態(tài)下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此時她沒有忍住，不合時宜地發(fā)出了噗嗤一聲。

    盛安星蹲在她的身前，平視著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不是傻，你來了有什么用，只是一起被困在這里而已。錦林扯了扯嘴角。

    如果沒有離開酒店，他就能和那些權貴一樣輕易脫身。如今街道上一片混亂，沒有信號，所有人都失去了區(qū)別，唯有暴力和武器能真正產(chǎn)生威脅。

    盛安星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他的掌心還是火熱的，汗意尚未消失。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路燈隨后點亮，他的臉部輪廓在微黃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柔和。

    如果我當時沒來得及出來，很可能就不會再有機會找到你了。盛安星嘆了口氣，你的手很冰，有沒有不舒服？

    錦林搖搖頭：只是天冷而已。

    抱歉打斷你們的溫馨重聚，周沛嘉伸出手，在兩人間打了幾個響指，我們現(xiàn)在要解決的是抗寒抗餓的問題，外界沒有人會好心投放食物和防風帳篷，據(jù)我所知今天晚上有雪，在感染病毒潰爛而死之前我們得考慮一下凍死的可能性。

    話正說著，已經(jīng)有人用磚頭砸開了便利店的櫥窗，并沒有路人或士兵阻止，而四周的圍觀者還在躊躇是否應該跟著進去。

    錦林朝便利店的方向看了幾眼，又轉頭觀望隴晶百貨，雖然商場歇業(yè)，隴晶百貨門口還是圍了一群保安，他們臉被凍得發(fā)青卻依然堅守在崗位上，腰間別著電擊棍，虎視眈眈地盯著周圍企圖趁虛而入的人。

    我們?nèi)ツ命c毯子、水和食物，在東西還沒有被搶光之前，然后到地鐵站過夜。錦林說，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便利店的位置。

    三人立即分好了工，錦林負責拿保暖的珊瑚絨毯，周沛嘉和盛安星掃了一堆礦泉水和餅干罐頭，路過收銀臺時，錦林從錢包里抽出了幾張冕蘭鈔塞進抽屜里。

    提著袋子前往地鐵站的路上天空已經(jīng)開始飄起了雪，太陽落山后體感溫度驟降，陰冷感順著衣帽的縫隙直往骨頭里鉆，這似乎開始讓人慢慢驚醒，從事情很快就會結束和馬上就能離開的幻覺中脫離。

    ***

    陸肖銘是回到蘭茵宮的時候才意識到出了事。

    最后一段路程進行得奇快，沒有致辭和廣場禮花，他和幾位表兄弟一同被帶入了某個房間，房間內(nèi)外被安排了十幾個保鏢。

    陸肖銘打開手機，看到了游|行路段疑似爆|炸物的新聞，顯示閱讀量有幾十萬，評論卻寥寥無幾，他急忙撥打了錦林的號碼，只能聽到號碼不在服務區(qū)的提示。

    市區(qū)的信號被切斷了。陸湛見他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撥打電話后提醒道。

    陸肖銘掀了掀嘴唇，半晌才發(fā)出了聲音：爆|炸物，是怎么回事？

    不是那種爆炸，是粉塵擴散。陸湛斟酌著用詞。

    粉塵擴散？陸肖銘反應了好久，瞳孔驟然緊縮，炭疽？

    不排除這種可能。

    陸肖銘又仔細找了相關的新聞，總算在某篇中看到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說明事故發(fā)生地點是在隴晶百貨旁邊。他面色煞白，拔腿便往外跑。

    但是還沒到門口就被保鏢攔了下來。

    你們干什么？！陸肖銘發(fā)出了一聲怒喝。

    保鏢堅持堵住了他的去路：我們接到命令，外界的危險還沒有被排除，請您在這里耐心等待。

    誰準你管我的事！滾一邊去！陸肖銘語氣越發(fā)暴躁，滾開，不然我動手了！

    然而保鏢保持了沉默，挨罵也當沒有聽到，充分回避了他的視線。

    陸肖銘氣得一腳就踹了過去，只踢了一下就被人擋住了，攔他的是他的表兄之一，在陸湛的示意下迅速沖了過去，差點也被踹到。

    陸肖銘你干什么，陸湛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眉頭輕蹙，這里是你胡來的地方？

    為什么不讓我出去？

    陸湛反問：為什么要出去？已經(jīng)有人在處理外面的事，你出去能做什么？

    處理就是切斷信號讓她失聯(lián)？你讓她大冬天在可能被污染的地方待著，還指望我在這里當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睜睜看著她出事？！在很短的時間里，陸肖銘的眼睛就已經(jīng)發(fā)紅，他的脖子上青筋暴突，處于失控的邊緣。

    陸湛的一只眉毛挑了起來，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將陸肖銘今日的異常同他手機屏保上的照片，以及游|行時路邊的女孩聯(lián)系到了一起，但是他的語氣卻沒有分毫松動：她離擴散點那么近，被感染幾率很大，要是現(xiàn)在去把她救出來，對其他人并不公平，你不如安靜等著事情的處理結果。

    你他媽就是個冷血怪物！陸肖銘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