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言語不便, 始終是姚青木上下嘴皮張合，說了十來分鐘, 沒有聊了。

    姚青木給床邊的杯子添了水，“爺, 我去廚房做飯?！?/br>
    老爺子閉了閉眼, 算是同意。

    姚青木轉(zhuǎn)身時差點讓老黃絆倒，如今的老黃瘦了一圈，毛發(fā)干枯，老爺子住院期間大家都把它忘了，等一家人回到家, 安頓好了，老黃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狗臉落魄低迷相, 從此就守在老爺子附近寸步不離。

    家里沒有其他人，回到村子后姚爸姚媽得工作，姚媽日常依舊不變，姚爸則每隔段時間往家跑一趟，照料老爺子需求，大隊長體諒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廚房里柴火垛沒幾根柴，姚青木撿起麻繩上后山撿柴去，快半個點才回來。

    重新堆高的柴火姚家一兩周都不用上山撿柴。

    洗了手，姚青木就著她帶來的豆腐、排骨做菜。

    等姚爸下了上午工回到家，就看到大女兒要喂老爺子吃rou，他一身冷汗激出來，快步向前奪碗，“你爺不能吃這個！”姚爸灰頭土臉，下完工他還沒洗臉。

    “爸——”姚青木縮脖子，手中的rou掉到地上。

    她做好飯先端給老爺子，看出爺自己吃飯有困難，就坐在床邊要喂，沒想到爺不能吃rou。

    “我說喂?fàn)敵燥?，爺同意了呀?！币η嗄净剡^神來，開口道。

    “瞎搞！太大塊，要切碎?！币Π譀]直接說老爺子適合吃糊糊。

    一只手拍向姚爸的手，他低頭，老爺子能動的手在拍打他。

    “爸，我沒怪她?！币Π謱⒌粼诘厣系膔ou踢向老黃，而后低頭沖老爺子道：“我切了再給你端過來?！?/br>
    姚爸出去，姚青木跟上。

    父女倆交流。

    “怎么一個人回來了？”

    “爺這樣，怎么也得回來一趟，我拿了點錢，放到你房間抽屜里?！币η嗄究聪蛞Π趾竽X勺，那里多了不少白頭發(fā)。

    她皺眉，“爺?shù)降资裁辞闆r？”

    姚爸姚媽只捎信說老爺子中風(fēng)摔了跤，腿動手術(shù)好了，就是中風(fēng)得躺在床上。

    但姚青木還沒能迅速接受老爺子吃東西都得精細(xì)的現(xiàn)實，爺之前多生龍活虎的人呀！

    “就是癱了半邊，說不清話，吃東西要注意?！币Π盅院喴赓W。

    “醫(yī)生怎么說？”以后情況能好嗎？

    “說你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钡搅藦N房，砧板邊一個瓷碗盛著沒做完的rou，“把火燒上，給你爺重新做一份?！?/br>
    米飯是現(xiàn)成的，再做一份rou粥快。

    姚青木心情沉重?zé)?，有些話姚爸沒說完她能懂，但她接不下去。

    她不可能放下家里來照顧老爺子，緩解姚爸姚媽的壓力。

    只是讓快六十歲的姚爸姚媽照顧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家里錢夠嗎？不夠我去借?！卑胩煲η嗄締柍鲞@么一句話。

    “不用cao心，青天青山都往家里寄錢了，你別借錢往家里拿。”姚爸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淡淡笑意。

    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三個大的都肯付出，只有小的——姚媽不讓通知。

    理由是會慌了姚青青，她幫不上忙不說，很可能亂了自己的生活，等她放假回家知道也不遲。

    姚爸和姚媽為此吵過架。

    在姚爸看來，老爺子是長輩，出了這么大的事孩子們都應(yīng)該知道，表孝心。而孝心并不一定要出錢出力，往家里寫封信，表達(dá)關(guān)切，也是足夠的。

    然而姚媽不接受姚爸的說法，她堅持姚青青回家后知曉比現(xiàn)在知曉更好。

    兩人各執(zhí)一詞，夫妻倆本就受損的氣氛愈發(fā)糟糕，姚爸沒有再爭辯，也沒有單獨通知姚青青，只是面對姚媽時言語行為不自覺冷漠了。

    姚媽掌家多年，心神堅毅，不為所動。

    但鐵娘子姚媽也會動搖，尤其在接到姚青青電話時。

    就在姚青木回到家看老爺子時，姚青青往家里打電話了，還是往公社里打，打給姚媽。

    家里寄給她的信斷檔了，她得問問。

    “媽，你能聽清我說話嗎？”話筒把耳朵都壓紅了，然而這樣也擋不住雜音嘶嘶。

    姚青青另一只耳朵用手捂住，屏蔽郵局的雜鬧聲。

    “可以可以，怎么給家里打電話了？錢不夠了？”因為老爺子的事，姚媽忘了家里欠姚青青一封信。姚青青突然一個電話，她自然聯(lián)想到對方是不是出緊急狀況。

    姚青青糾結(jié)，不知該說不該說。

    上回雨天遭殃，被子和鞋是壞了，皆處于能用但是不如不用的狀態(tài)。

    她現(xiàn)在是掩耳盜鈴，被子依舊用宿管阿姨的，等著天氣轉(zhuǎn)暖也就不用蓋了，而鞋子還有其他的，就不處理了。

    “夠用，媽，你們咋沒給我寫信呢？”她老想家里了，尤其在事事不順的情況下。

    姚媽避重就輕道：“家里忙，就沒寫了，總是寫信不要錢啊。”

    “就是省錢才寫信，不然我倆打電話可費錢了?！币η嗲嗾裾裼性~。

    “哪有那么多話可說，你在學(xué)校就好好讀書，別老想著家里，閑了就逛逛首都，你哥都沒去過?！?/br>
    怎么感覺媽在嫌棄她呢，姚青青有點蔫，嘟嘟囔囔，“你們都不想我嗎？”

    姚媽rou麻，“多大人了，有什么要緊事嗎？沒事就掛了?！?/br>
    果然是嫌棄她了，姚青青不開心道：“沒有事。”嘴都噘起來了。

    “那就好，別惦記家里，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就是最好的了，行了我掛電話了。”姚媽說完就掛。

    姚青青心底空落落的，付了錢離開郵局。

    心情不好，也沒錢買開心，回到學(xué)校又只能讀書學(xué)習(xí)，姚青青去cao場雙杠區(qū)拙劣地活動，以頭撞杠上結(jié)束。

    否極泰來，晚上學(xué)習(xí)部的學(xué)姐又來了，這次的生源條件吻合，而且對方要求盡早上課。

    “有其他問題嗎？沒有的話明天你就去他家里上第一節(jié) 課?！?/br>
    “我一個人去嗎？我要注意些什么嗎？”姚青青嘴角上揚。

    “嗯，去了你和家長學(xué)生好好溝通就好，別緊張。”學(xué)姐很有風(fēng)范的點頭說。

    姚青青點點頭。

    等宿舍的人都回來，姚青青宣布這個消息。

    “去的地方遠(yuǎn)嗎？注意安全啊。”林紓爾替她高興，也替她擔(dān)憂。

    晚上出去上課，回來時天都黑了，總有些不放心。

    “應(yīng)該沒問題，晚上街上有人呢。”首都不是小縣城能比的。姚青青不認(rèn)為這是障礙。

    路遙問她多少錢，姚青青嘿嘿一笑，“最低標(biāo)準(zhǔn)是一元一晚，但如果成績提升多給獎金?！比绻客砣?，她都能趕上一個工人了，可惜對方只要求一周三次。

    路遙心動，“給這么多？”

    姚青青顯擺了，“這還不多呢，上回推薦的學(xué)生，給兩元，還包吃住，就是暑假還得上課，我想回家，就沒要了?！?/br>
    一旁的張柳瑩和林紓爾都認(rèn)為待遇豐厚。

    “沒想到出去做老師這么掙錢。”林紓爾說。

    “對吧，我也覺得好賺，學(xué)姐說了這是因為我們學(xué)校好，而且還是外語系的，供不應(yīng)求，所以給的多?！彼膶I(yè)選的太棒了。

    宿舍的話題漸漸談到未來職業(yè)，晚上熄燈后最少聊了一個小時，姚青青宿舍才安靜下來。

    …………

    第二天。

    下完課后姚青青直奔宿舍，她打算以后都不吃晚飯了，對應(yīng)的時間跑去洗澡，正好干干凈凈去授課。

    但即便這樣時間也很趕，她沒有手表，看不到時間，總擔(dān)心自己遲了。

    洗了個戰(zhàn)斗澡后衣服扔盆里等回來洗，姚青青向校外奔去。

    學(xué)生是機關(guān)大院的孩子，姚青青想坐公交車去，晚上走路回還是坐車回視情況而定，走路得一個點。

    機關(guān)大院。

    “焦平華，別跑，往哪里跑，我給你請了老師上課，以后晚上都待在家里?！北Ｄ吩谑帐安妥?，焦媽氣定神閑叫住吃完飯就要出門玩鬧的兒子。

    大女兒則早早吃完飯上樓復(fù)習(xí)功課了。

    “哈？你說什么？”十三歲的少年，正值變聲期，說話聲猶如磨石刺耳。

    焦媽聽著難受，“不是叫你平常少大喊大叫嗎，你嗓子還想不想要了，說話聲越來越難聽?！?/br>
    “你還想騙我，男生都這樣。上課我才不干，白天在學(xué)校學(xué)了憑什么回來還要學(xué)，焦平樺要是愿意上就讓她上?！苯蛊饺A沖到門口換鞋了。

    “我知道了，只是以后你的零用錢就根據(jù)課時算，你上多少課給你多少錢，你自己決定。”焦媽慢悠悠起身，眼睛笑瞇瞇。

    “做人不可以太過分！”焦平華轉(zhuǎn)身跳腳。

    “做學(xué)生也不能太差勁?！迸畠好星懊瑑鹤蛹案窬€都上不了，她都沒法和人說。

    焦平華好生氣，“你都不跟我商量，你這是霸權(quán)，是資產(chǎn)階級對無產(chǎn)階級的無情鎮(zhèn)壓！”右腳踢門以示憤怒。

    “你在你爸面前大吵大鬧試試！”焦媽一記冷眼。

    上初中后焦平華性情變惡劣，有時焦媽恨不得把他捆起來鞭打。說話沒禮貌，還總擺著一副不耐煩表情，家中聚會也不能陪人，要么出去瘋要么關(guān)上門不出屋，她是養(yǎng)兒子還是養(yǎng)祖宗呢。

    “我沒逼你上課，老師反正我請回來了，你愛上不上?！蹦缸觽z互看不順眼，焦媽上樓去。

    焦平華咬牙跺腳，玩心占上風(fēng)，屋外野去。

    第47章 047   講課

    姚青青不知道她面臨的學(xué)生如何, 到了機關(guān)大院門衛(wèi)處，告知了姓名與來意，門衛(wèi)就客客氣氣放她進去了, 還教她焦家在哪個方向。

    都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大院獨門獨戶，一座座小別墅, 姚青青不敢閑逛，徑直向焦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