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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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些了么?”景溯瞧了她半晌,問。 “燒已經(jīng)退了?!绷f,“殿下知道我病了?” 他當(dāng)然知道。 那日從水里濕漉漉地爬出來后,她便暈倒在了他懷里,手上的傷口有些發(fā)紅,額頭亦是發(fā)燙。 他匆匆將她抱起來……本想帶回自己的宅子里,可最后還是派了府中車駕,送她回了顧府。 “殿下為什么送我回顧府?”柳凝默了默,輕聲開口。 “你不想回這里么?” “也不是?!彼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我還以為殿下會……” “你以為什么?”景溯眉頭微挑,打斷了她,“你難道覺得,孤是非你不可么?” 他語氣微諷,柳凝怔了怔,也不知這話該如何接下去。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 她沉默不語,一陣風(fēng)過,微涼里帶著花粉氣息,激得她胸腔有些癢,忍不住低咳了幾聲。 景溯眉頭一緊,看了眼她身上單薄的衣衫:“你穿得也太少了些?!?/br> “……沒事的,殿下?!绷龘u頭,“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br> “回屋去加件衣裳?!?/br> 柳凝卻靠著身后木欄,沒有動。 她看到男人眉心蹙得更深,眼里盛著薄怒,他盯了自己一會兒,忽然將外衫除下。 肩頭驀地一暖,鴉青色的外衫罩在她身上,帶著淡淡的荼蘼花氣息。 他替她攏緊襟口,寬大的衣衫完完整整地將她裹了起來。 “你為什么總是……不肯聽我的話。”景溯低聲開口。 柳凝抬起頭,有些怔忡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沒松開手,也沒有等她回應(yīng)他的話,只是注視著她的雙眼,停了半晌,又問。 “孤對你不夠好么?” “……”柳凝避開他的目光,“殿下待我很好。” “那你為什么要離開?” 重逢多日,他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柳凝安靜地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 話轉(zhuǎn)到了嘴邊,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顧曦從拐角邊轉(zhuǎn)過來,看到兩人,腳步猛地一滯。 “你們在干什么?” 他眼中浮起怒氣,但目光在柳凝身上停了停后,還是勉強(qiáng)將怒火壓了下去。 “太子殿下?!鳖欔乩淅涞乜粗八?,“大駕光臨至顧某府上,可有要事?” “也沒什么,只是孤來北梁這么久,面見了陛下和諸位皇子,卻還沒親自拜訪過顧將軍?!本八菡酒鹕?,輕笑一聲,“去年將軍來訪南陳,有過數(shù)面之緣,也算舊相識……如今孤來北梁,理應(yīng)探望將軍一下?!?/br> 顧曦怒極反笑:“你那是探望我么?你分明是——” 他掃了一眼柳凝,沒繼續(xù)說下去,沉默片刻,最后行了一禮:“在下一切安好,無需掛懷……且府中簡陋,沒什么好招待的東西,還請殿下離開。” “既如此,那便不再多做叨擾。” 景溯原本也只是來看看柳凝,見她并無太大異樣,也就安了心,沒再多留,便沿著垂花廊離開了。 柳凝望著他的背影消失,身上還披著他剛剛留下的外衫。 顧曦瞧著她肩頭披著的鴉青色外衫,一看便是男子款式,皺眉:“阿凝,你……” 他頓了頓,沒再往下說,似是擔(dān)心她再失蹤一回。 末了,顧曦深深嘆了一口氣。 “阿凝,你當(dāng)初從景溯身邊離開,還記得是為什么嗎?” “我記得?!绷p輕頷首,“當(dāng)年蕭家禍亂尚有疑點,我需要弄清楚其中緣由,若是被困在他身邊,便沒辦法去辦這件事?!?/br> “你當(dāng)時的確是這樣跟我說的?!鳖欔氐?,“但這只是其一,那時候,你還說了另一個理由……你忘了么?” 另一個。 她當(dāng)然沒有忘。 柳凝微微低頭:“沒錯,對于蕭家之禍的幕后真兇,我有過幾個猜測……而南陳皇帝,正是其中之一。” 自從衛(wèi)穆說了另有幕后之人后,她便開始思考起這人是誰。 當(dāng)時蕭家正值鼎盛,能與之匹敵的少之又少——她腦子中很快就浮現(xiàn)出幾個與蕭家勢力相近的家族,以及,帝王。 若是主使者是皇帝,以衛(wèi)穆作為棋子捏造通敵叛國的罪證,再示意其他官員阻斷伸冤平反的路子,繼而使蕭家覆滅……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甚至可能性還很大。 這正是柳凝離開景溯的另一個原因。 若是其他人,她想要尋找真相,完全可以接受景溯的幫助——可當(dāng)他的父皇也在她懷疑范圍內(nèi),那就不能這么做了。 若皇帝真的是當(dāng)年指使衛(wèi)穆之人,她繼續(xù)留在景溯身邊,想要調(diào)查便會打草驚蛇……更重要的是,她可能還會陷進(jìn)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情愫里。 所以她走了,跟著顧曦一起來了北梁。 卻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和景溯見面了。 他來北梁才沒過多久,他們便像兩根線一樣,亂七八糟地糾纏成一團(tuán),剪不斷、愈理愈亂。 有婢女送來了斗篷,顧曦扯下她肩頭披著的男子外衫,丟到一邊,然后將斗篷蓋在了她身上。 “你還記得你離開的原因就好?!鳖欔卣f,“阿凝,你素來清醒,難道看不出來——景溯他并不適合你,你不該被他的虛情假意迷惑?!?/br> “他若是虛情假意,那反倒是好事?!绷α诵Γ吐曊f,“可惜……他不是?!?/br> “你——”顧曦一噎,半晌,緩緩?fù)鲁鲆豢跉鈦?,“你怎么還是如此執(zhí)迷不悟,你可知——”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開口。 “你可知,你的猜測……是對的?!鳖欔爻脸恋赝曇衾锷鲆唤z恨意,“當(dāng)年害了蕭家的,正是那南陳昏君!” 他說完這句話,空氣一下子陷入死寂。 柳凝身上披著斗篷,她卻還是覺得冷。 明明對于這樣的事實,并不是一點心理準(zhǔn)備也沒有——可此時聽到顧曦這樣說,涼意還是不受控制地沿著脊背往上竄去,激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 第94章 該回去了 柳凝的手指捏緊斗篷邊緣, 隨后又慢慢松開。 她沒有愣怔太久,很快便冷靜下來,看著顧曦:“你說是南陳皇帝害了我們?nèi)摇凶C據(jù)么?” 顧曦冷聲:“你覺得我在騙你?” “不是不相信哥哥?!绷徛暤? “只是報仇之事, 本就該慎重行事、謀定后動……我亦不想牽扯無辜。” 她并非仁善之人,卻也不喜殺戮。 何況要向一國之君復(fù)仇, 本就是一件及其困難的事——若認(rèn)錯了,不過是徒惹是非, 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那南陳狗賊狡猾得很, 當(dāng)年的事情, 半分把柄也未曾落下?!鳖欔卣f, “我代梁國出使南陳時,也曾暗中尋訪線索, 但并沒有找到什么,調(diào)查卷宗亦是一無所獲?!?/br> “如此不留痕跡,背后必是執(zhí)掌大權(quán)之人……不是那昏君, 還能是誰?”他冷笑一聲,“就算有其他可能, 到時候只需滅了南陳——誰也逃不出去!” “滅了南陳?”柳凝一驚, “你打算這樣報仇?” “不錯。”顧曦說, “如今我已是北梁的大將軍, 也頗受梁帝重用……北梁欲攻伐南陳久矣, 屆時我助梁滅陳, 無論仇家是誰, 都將覆滅在戰(zhàn)亂之中。” “原來……哥哥是這樣的打算?!?/br> 柳凝微微低頭,當(dāng)初顧曦帶她去往北梁時,曾讓她放心, 說他早已想好了替蕭家報仇雪恨的辦法。 竟是這樣的法子。 “阿凝,你是不是覺得不齒,蕭家歷代皆是忠臣良將,到了我這里……卻成了叛國通敵的小人?!鳖欔卣f,“可是除了如此,又能如何呢?蕭家世代忠君,卻最終落得這樣慘烈的下場,我們未曾負(fù)過任何人,可南陳,又何曾對得起我們過?” 四下無人,靜得只能聽見草木摩擦聲,他伸出手,取下了鎏金面具,露出了上半張臉。 “我流亡時,曾遭人追殺,左眼被流矢射中,這是后來換上的義眼?!鳖欔刂噶酥附┯矡o神的左眼,然后指尖又移到了右眼下方的暗藍(lán)色花紋上,“至北梁后,又遭jian人出賣,流落到黑市上成為奴隸,這里被印下了奴紋,終生無法洗褪?!?/br> 他身上還有無數(shù)道傷疤,是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亂里留下的,到如今位極人臣,全部是用命換來的。 別人的命,還有他的命。 “阿凝,如果可以,我早就能死上千百回了,可是我一直撐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看到南陳覆滅的那一日?!鳖欔赜已畚⑽l(fā)紅,“南陳確實曾是我們的故土,可是它不曾厚待過我們,只留給我們痛與恨,那為什么,我們不能毀掉它?” “北梁水深,朝中亦是暗潮洶涌,哥哥你雖受梁帝賞識,未來卻福禍未定……想要借力覆滅南陳,談何容易?”柳凝嘆了口氣,“更何況……” 更何況,南陳有的不僅是皇帝和朝臣,還有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 她不是不能理解顧曦的感受,也從不是什么大義凜然之人。 只是先前聽到顧曦說起滅陳的計劃,忽然就有一段記憶鉆進(jìn)了她的腦海里。 那似是她三四歲的時候,上元夜,父親將她裹在厚厚白狐裘里,抱著她登上城樓。 石欄上浮著一層積雪,往下是千人攢動、萬家燈火,再往外則是繞城的河水與山川,還有更遠(yuǎn)處的一輪明月。 父親摟著她,微笑著說,這便是南陳的江山,蕭家世代所守護(hù)的東西。 她好奇:“我們守護(hù)的,不是陛下嗎?” “陛下只是一個人,一個人撐不起來一個國家?!备赣H摸了摸她的頭,悄聲說,“囡囡要記住了,立國之本在民,沒有萬民支撐,何來這大好河山?” “我們蕭家所忠,永遠(yuǎn)都只是這片江山上的萬千黎民?!?/br> 父親說了很多,她當(dāng)時都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