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囂恨恨地咬唇，呵，不過是嫌棄他蠢，居然連解釋都說的這樣含糊其辭。

    【稍等，老子校準(zhǔn)下刻度?！?/br>
    這次，張揚停頓了很久。呂囂從驚懼、惶恐、憤怒中回神，試探地動了動手指，才發(fā)現(xiàn)他沒有手。身體不知道是不是被銷毀了，一點知覺都沒，眼前是大片大片劇烈白光，比在巡邏者三人組所謂的恢復(fù)機(jī)器面前那個光芒更強(qiáng)烈。

    呂囂覺得自己大概是瞎了，什么都看不見，全身神經(jīng)系統(tǒng)也都罷工，什么都感知不到。

    【你的視覺在這兒沒用?！繌垞P大概是忙完了，咔噠一聲后，他遮住了呂囂的眼皮。有細(xì)碎光芒籠罩了呂囂，又像是一朵朵冰凌花。

    呂囂站在冰凌花一樣寒冷的電流中，再次聽見張揚命令他。

    【現(xiàn)在，再睜眼看看?！?/br>
    呂囂不想聽他指揮，但是又好奇，自己和自己別扭了一會兒，緩緩地睜開眼，他看見了一片廢墟。

    黑而沉重的天空，天空中央破裂了一塊塊不規(guī)則縫隙，有大量灰塵從縫隙間落下。沸沸揚揚的，從天空到海洋都是黑而沉重的油，膩膩地黏在腳下，目光所及，處處都是曾經(jīng)精心構(gòu)筑過如今卻坍塌的建筑物。高樓毀了一半，攔腰處探出鋼筋水泥，像一只只張揚舞爪的獸，探出殘缺的獠牙。鐵銹籠子里也許曾經(jīng)關(guān)過動物，但現(xiàn)在只有風(fēng)干了的零落皮毛，還有幾個疑似喂食的盆。遠(yuǎn)處有座游樂場的摩天輪依然亮著燈，孤單地閃爍著，卻看不見孩子的笑鬧身影。標(biāo)著鮮紅十字的醫(yī)院破敗不堪，輸液管與血瓶倒落在地，陽臺上還掛著幾片條紋病號服。很奇怪，這些病號服卻還能依稀辨認(rèn)出病房號碼。

    公路從呂囂腳下一路延伸，到了十里外突兀地斷裂，卡入海岸線下。黑色的油從海底冒出來，卻不流動，就連這樣骯臟的油，看起來也像是早已死去了幾百年。

    從海底到天空，到處都是灰塵與黑色的油污。垃圾堆成高山，雜亂地塞滿視線內(nèi)每個角落。

    【這就是你一直生存的世界，這是它真實的樣子?！繌垞P冷笑了聲，聲音漸漸離開呂囂，卻從天地每個角落響起?！緵]有光，沒有火，沒有生命。】

    這不可能！呂囂幾乎拼勁全力在腦海中嘶吼，心底也在咆哮，他不可能相信這就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這個場景肯定是張揚弄出來騙他的，他不可能相信這就是所謂真相。

    是個人都不能信。

    【老子沒必要騙你。呂囂張，你在這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所有的人，所有你熟悉的一切，都已經(jīng)死了三千年?！?/br>
    張揚的冷笑聲鋪天蓋地。

    【呂囂張，這顆星球從來都不是個模擬場，它只是主系統(tǒng)對于我們這些不聽話的執(zhí)行者們的流放地。我們在這里，沒有能量，沒有任何資源，甚至沒有希望。我們所有人，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為了成立審判系統(tǒng)?！?/br>
    黑的天，黑的地，黑色而又骯臟的海洋。

    張揚又充滿嘲諷地冷笑起來，聲音響在這個黑色垃圾場的每個角落。

    【然后老子找到了你，你是唯一合適的審判者人選。呂囂張，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作者有話要說：　　2020太難了，跨年完成的這本書不知道你們愛不愛看，但我還是希望能被喜歡。作為一個貧瘠的寫手，這也是我唯一能送給你們的禮物了。

    2021新年快樂！

    第65章 末世

    這特么好像沒得選吧？呂囂心里頭腹誹，卻還得映襯著張揚的意思，應(yīng)了一聲?！斑@里果然是荒涼?！?/br>
    【這里是末世，也是主系統(tǒng)單獨開辟出來的流放地?！?/br>
    呂囂沉默片刻，聲音細(xì)細(xì)如絲線，搖在天地間，又回響在兩人身邊那樣?！芭肿?，我什么時候死的？為什么會死？”

    【老死。】

    “為什么會老死？我不懂?！?/br>
    張揚似乎詫異地嗤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笑聲在山和海之間變得遙遠(yuǎn)。【你能懂什么呢，呂囂張？】

    呂囂：……

    他實在是啞口無言。

    這家伙從來都不是個講武德的男人，要是哪天張揚能按牌理出牌，那就……大概真的世界末日了。

    “可如果這里不是模擬場，那豈不是，就連主系統(tǒng)都撒了謊？”呂囂頓了頓，語帶譏諷?！拔乙詾椋銈冞@樣的數(shù)據(jù)是不會撒謊的?！?/br>
    【數(shù)據(jù)也有冗余，更有虛假信息，怎么不會撒謊？】

    “那……”呂囂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了些?！拔以趺粗滥悻F(xiàn)在說的是真是假？也許這眼前末世，也只是你刻意給我看的幻象?！?/br>
    張揚冷笑的聲線盤旋在這個漆黑流淌著骯臟黑油的世界，清晰的，就像是進(jìn)駐在呂囂整個人體內(nèi)。

    【你可以不信?！繌垞P的聲線依然調(diào)頻在低音炮煙嗓，卻多了點什么，那個什么快的令呂囂甚至來不及分辨?！纠献铀麐審膩砭蜎]指望過你能懂！懂？】

    胖子說話總是這樣莫名其妙。

    呂囂剛想完，就聽見張揚的聲音再次響起?！緟螄虖垼闶遣皇且恢痹谙?，老子到底愛不愛你？】

    呂囂沉默，他的腦電波卻出賣了他。

    于是張揚低沉的笑聲再次響起，沉甸甸地流淌在這座黑暗的末世樂園。黑色尖角的教堂刻錄著觸目驚心的十字架，摔倒的玩偶上還穿著鮮艷的人類衣服碎條，在黑暗無光的窒息中，張揚的笑聲明亮的就像是一次來自外太空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