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謹(jǐn)伸手指點在他腦門上，“去把他給朕找來，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俊杰能叫一個秀女戀上?！?/br>
    太監(jiān)兩腿打滑，極速跑出了牢房。

    蕭祁謹(jǐn)回頭去看裴煥，他還安靜的跪著，鼻尖上的汗珠往下墜，他看著累極了，仿佛隨時會暈倒。

    蕭祁謹(jǐn)沖樓驍瞥過，慢聲道，“把他扶上床吧?！?/br>
    樓驍應(yīng)答著急忙扶住他送上了床。

    過一盞茶時間，太監(jiān)提著下擺跑進來，皺眉蹙臉只差哭了，“陛下，那，那徐觀割腕自殺了……”

    牢內(nèi)幾人靜聲。

    蕭祁謹(jǐn)伸長脖子覷起眼，半晌呵笑道，“這就死無對證了?！?/br>
    他搖了搖衣袖，側(cè)睨著裴煥道，“這局面有些叫朕摸不準(zhǔn)，全死絕了，朕若是把你也殺了，可能就遂了那背后人的心愿，但朕不殺你，卻又怕這些事都是你一手策劃?！?/br>
    裴煥一言不發(fā)，只聽他往后說。

    蕭祁謹(jǐn)定了定心道，“朕放你回去養(yǎng)傷，你手上的差事先暫且交由樓驍，等這事有個眉目了，朕再還你清白?！?/br>
    裴煥回了個是。

    蕭祁謹(jǐn)抬步出了牢房。

    他一走，整個牢房都清靜了，樓驍一腳抬桌子上，沒甚意思道，“這誰都瞧得見您慘，您明顯是被人扣了屎簍子陛下還在疑心，卑職是不服，合著您這些年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白干了，這么件事還逮著不放，這不寒人心嗎？”

    裴煥下地往牢外走，悠然道，“也指不定他是為我好，那人躲在背后，我歇一段時間他總不能再對我下手，反正有你頂著，也沒可能出別的岔子?！?/br>
    “您說這話您得先把自己騙過去，陛下對誰交過心？早知道當(dāng)官這般累，卑職寧愿回家種地去，雖說比不得有人伺候，可也比腦袋隨時被人惦記強，咱們忠肝義膽也抵不過他成天胡猜，干脆都繳了職回老家得了，橫豎老婆都娶上了，也不在乎那點身份，”樓驍胡嘴說道。

    裴煥走在前頭停住，扭身死盯著他道，“不想死太快，就給我把嘴閉上。”

    樓驍撇嘴，倒真沒再叨叨。

    一直送到南邊房門口，裴煥踏一只腳進屋，側(cè)頭跟他道，“我跟你說的兩件事今晚就去辦，不要拖，這段時間要你辛苦了，等風(fēng)頭過去，我陪你喝個過癮。”

    樓驍憨笑著和他撞肩膀，“咱哥兒倆能叫辛苦嗎？都一起忙的，您趕緊躺著吧，卑職多叫幾個人來守著您，省得您睡到半夜被人給咔嚓了?！?/br>
    裴煥道謝一聲，惺忪著臉進門里。

    屋內(nèi)不亂，甚至還熏著香，床上放著件緋色寬袍，是他親手給她換上了，他伸手握住那件袍子目中酸澀，她嚇跑了，跑的好，可她一個女人能跑到哪里去，身上帶的錢不一定夠她花，從前在金陵吃點苦就哭，現(xiàn)在他不在身邊，不知道哭的有多慘，可他現(xiàn)下卻不能出去找她，樓驍派的人他著實不放心，他得盡快出行宮。

    他抱著袍子躺倒，在彷徨中昏睡了過去。

    樓驍隔天把奏折呈上去，蕭祁謹(jǐn)果然龍顏大怒，當(dāng)場下旨讓錦衣衛(wèi)入杭州府徹查臨竹五行壟斷案。

    五日后的下午，沈長鳴發(fā)信給沈湛明揚言沒他這個兒子，沈家族譜里也把沈湛明和沈秀婉一起剃掉，至此，沈湛明被沈家除名，這件事沒掀起一點波瀾，沈湛明還是姓著沈，除了沒法爭奪繼承權(quán)好像也沒什么影響。

    這天夜里，裴煥的房門被人敲響。

    他捏著筆在紙上練字，充耳不聞。

    房門便一直被敲，他把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膶懲?，才徐徐起身開了門。

    門外站著沈湛明，他看起來不太好，眼下泛黑，面色生白，像是好幾晚沒睡，他溫笑道，“我能進去坐坐嗎？”

    裴煥讓開由他進來，他走到桌邊看著那紙上的字，片刻凝住。

    裴煥將那張紙卷好放在燈上燒著，火爬上了紙慢慢將其吞噬，沈湛明的臉在這火光里忽明忽暗，他翹一下嘴角，“她教你的？”

    裴煥抿直唇，“關(guān)你屁事。”

    沈湛明沒表情道，“她很看不起白丁?！?/br>
    裴煥挑著眼和他平視，周身煞氣蹦現(xiàn)。

    沈湛明低下眼，沉寂著聲道，“我找不到她。”

    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他搜遍四周也尋不到她半點蹤影。

    裴煥攥起拳頭，勉強克制怒氣道，“這不是拜你所賜？”

    桌上燈火微動，沈湛明伸一只手指輕觸上去，燙到了都沒縮，他輕笑道，“你將她藏起來了。”

    “砰！”裴煥一拳砸中他胸口，他立時吐出一口血，跌跌撞撞坐倒在地。

    裴煥近他身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嚨，咬牙切齒道，“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殺心就在這一刻升起，殺了他，就再也沒人會傷害沈初婳。

    他的手立刻緊收。

    沈湛明透不過氣，嘴邊卻斷斷續(xù)續(xù)道，“我跟陛下說了來你這兒，他還等著我回去給他作畫?！?/br>
    裴煥的手一松，看他倒在地上咳嗽。

    沈湛明連咳了好一會，抻手拖了個杌子坐好，他還是笑，“妹夫好本事?！?/br>
    “我是你哪門子妹夫？”裴煥冷瞥他，就手倒了杯清水灌肚里，指著門道，“滾出去?！?/br>
    沈湛明掩住笑，自顧望著窗邊半開的曇花道，“裴大人委實狠，縱然在獄中也不會叫人好過?！?/br>
    裴煥將衣袖卷起，旋身躺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