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古董局中局(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五個人趕緊點(diǎn)頭附和。孫掌柜又夸獎了幾句,覺得火候到了,脖子往前探道:“我們這些經(jīng)營小買賣的,最怕贗品。打了一次眼,半個棺材本兒就賠進(jìn)去了。小藥你們家是這行當(dāng)?shù)奶┥奖倍?,可不能不顧我們死活啊?!?/br>
    我在旁邊聽著,大概猜出藥不然的打算了。前兩天他故意東拉西扯,就是為了在沈陽道放出煙幕彈,說藥家又有新的鑒定手段問世。玩瓷器的掌柜們聽了這消息,肯定坐不住,巴巴地趕過來討好他??晌矣幸稽c(diǎn)不明白,這件事跟付貴有什么關(guān)系。

    藥不然面露為難:“孫掌柜您言重了。鑒古學(xué)會有了好東西絕不藏私。只不過這件事干系重大,說出來就是一場地震,影響深遠(yuǎn)。爺爺不點(diǎn)頭,我也不敢亂說?!睂O掌柜一聽這話門沒關(guān)死,趕緊補(bǔ)了一句:“您給我們漏個底兒就成,我們絕計不說出去?!闭f完他一扯藥不然衣袖,伸出三個指頭。

    這就所謂“袖底乾坤”了,只要藥不然透句話出來,孫掌柜他們愿意付三千塊錢。藥不然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傳的啊?!蔽鍌€掌柜忙不迭地點(diǎn)頭,紛紛拿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和自家祖宗起誓。藥不然這才瞇起眼睛,慢慢道:“你們知道蚯蚓走泥紋吧?”

    蚯蚓走泥紋是指宋代鈞瓷特有的表面釉紋,開片1如蚯蚓走過草地的痕跡,是鑒別鈞瓷的重要手段,也是基本常識。這一群掌柜們跟小學(xué)生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誰也不敢面露不屑。

    藥不然徐徐道:“那你們是否知道,如今這個已經(jīng)不保準(zhǔn)了?”

    孫掌柜他們一聽,面色無不大震。蚯蚓走泥紋是鑒定宋鈞瓷的絕對特征,歷來人們都認(rèn)為,只要有這個紋路,就一定是宋鈞無疑,根本不可能偽造。可如今藥不然突然來了這么一句,無異于告訴數(shù)學(xué)家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了一樣。如果這個蚯蚓走泥紋能被仿制,那么市場可是要大亂一陣。

    孫掌柜聲音都開始發(fā)顫了:“您詳細(xì)說說?!彼幉蝗坏溃骸熬唧w詳情我也不知,但藥家數(shù)月之前已然發(fā)現(xiàn),禹州窯廠已能仿燒出這類紋路。雖然未臻完美,但以現(xiàn)在的技術(shù)手段,改進(jìn)不難?!?/br>
    掌柜們一陣嘩然。藥不然連忙寬慰道:“好在經(jīng)過分析,目前這類仿燒只在一些小器件上實(shí)現(xiàn),大件兒暫時還燒不出來。所以我爺爺打算趁這類贗品還沒大量入市,未雨綢繆,找出新的鑒定手段?!?/br>
    孫掌柜急道:“那他老人家一定找到嘍?”藥不然搖頭道:“哪那么容易,現(xiàn)在技術(shù)小組還在攻關(guān)呢,只不過初有眉目而已?!?/br>
    五個掌柜只盼著藥不然能多說點(diǎn)。藥不然卻不肯說了:“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具體的,還得等技術(shù)小組的論文出來。我就這么一說,你們就這么一聽,別太往心里去啊,萬一我記錯了誤導(dǎo)你們,得折損多少功德?!?/br>
    最后一句直接被五個掌柜給忽略了。他們見藥不然再也不肯說了,只得紛紛告退。等到他們一個一個離開,藥不然把臉轉(zhuǎn)向我:“你眼睛毒,看出什么沒有?”

    我隱隱約約摸到了眉目,淡淡道:“釣金鰲?!?/br>
    “哈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瞞不住你這對大賊眼珠子啊?!?/br>
    藥不然笑完,又冷笑了一聲:“我看那個付貴根本沒打算貪貨,而是這五個掌柜的其中一個故意放出煙幕彈,自己揣了貨,故意栽贓給付貴?!?/br>
    我問他:“你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那個故事破綻忒多了,跟網(wǎng)兜兒都多。那個老太太真是不識貨,付貴大可以把它低價收回來,然后光明正大賣出去,何必搞竄貨場這么曲折?他吞貨的手法太傻逼了,事有反常必為妖。這圈子里要想黑人,手段可齷齪得緊,他們一撅屁股,哥們兒就知道拉什么屎?!?/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我不懂瓷器,可人心都是一樣的。

    藥不然更是得意,繼續(xù)說道:“北宋的鈞瓷太珍貴了,這么多年來很少有人能搜集到完整的。無論是誰拿到一件鈞瓷,心里除了高興,肯定還特別忐忑,特別沒底,總惦記著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我先是故意散布藥家有新馬眼子的消息,把他釣來這里,再故意用蚯蚓走泥紋的話題,勾起他的疑心,就是為了試探,到底是誰私藏了貨?!?/br>
    我想起來了,藥不然剛才說了一句“仿燒只在一些小器件上實(shí)現(xiàn),大件兒暫時還燒不出來”,現(xiàn)在看來,這句話其實(shí)就是在暗示,那個鈞瓷小筆洗,說不定就是近期面市的贗品之一。真正的藏貨者一聽,肯定坐不住,想急著回去看看。想不到這家伙也有這等細(xì)密心思。

    “嘿嘿,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其中有一人面色一變,跟火撩兔子似的,轉(zhuǎn)身就走,心里有鬼?!?/br>
    我環(huán)顧左右,笑道:“這么說來,黃煙煙沒出現(xiàn),也是你安排的,她現(xiàn)在正偷偷跟在那位掌柜身后吧?”

    藥不然點(diǎn)點(diǎn)頭:“敢匿下鈞瓷、栽贓付貴的,一定是大店的掌柜。而這沈陽道上玩瓷器的大店,聽了咱藥家名號,沒人敢不過來問候?!?/br>
    這就是五脈的底氣了。我對這小子另眼相看。五脈出身的人,果然不一樣。雖然有點(diǎn)借重家族勢力,但這一手用鑒古的法子玩弄人心,頗有大家底蘊(yùn),實(shí)在佩服。

    藥不然端起杯茶,穩(wěn)穩(wěn)道:“咱們接下來,就等吧?!?/br>
    過了一個多小時,我擱在茶幾上的大哥大響了,震得玻璃幾乎都要碎掉。我趕緊把它接起來,里面?zhèn)鱽睃S煙煙的聲音:“目標(biāo)鎖定了,速來。”然后她報了一個地址。

    我和藥不然連忙離開旅館,直奔黃煙煙給的那個地址而去。那兒不在天津城區(qū),而是靠近塘沽,一路上已經(jīng)有些荒涼。我們很快來到一處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小胡同外,黃煙煙在村口小賣部的公用電話旁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確定了?”藥不然問道。黃煙煙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一指:“就在村口第三家?!?/br>
    我們?nèi)齻€像日本鬼子一樣偷偷摸進(jìn)了村,來到第三家門口。這家的房子明顯比其他鄰居要好,門面是大理石裝飾,一左一右擱了兩個石獅子,屋頂還支著一個天線鍋。

    黃煙煙過去一撬,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門應(yīng)聲而開。

    既然已如此暴力地破門而入了,索性就貫徹到底吧。我們仨飛快地沖進(jìn)院子,隔著玻璃看到屋里的情形。屋里那人正是剛才五個掌柜中為首的孫掌柜。孫掌柜正拿著放大鏡,聚精會神地對著一個精致的瓜形筆洗琢磨,甚至連我們進(jìn)了院子都不知道。

    藥不然推門進(jìn)屋,孫掌柜聽到聲音,這才抬起頭來,一看是我們,嚇得趕緊要把筆洗藏起來,手一顫,差點(diǎn)沒摔到地上。藥不然道:“喲呵,北宋的鈞瓷,孫掌柜,發(fā)達(dá)了啊。”孫掌柜顧不得質(zhì)疑我們?yōu)楹侮J門,起身連聲解釋道:“祖?zhèn)鞯?,祖?zhèn)鞯摹!?/br>
    藥不然學(xué)著我的口氣道:“我看不見得吧!哥們兒來天津時,聽說沈陽道上出了一件寶貝,是北宋鈞瓷瓜形筆洗,想必就是這一件?”孫掌柜面色大變,可藏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得賠笑道:“您肯定看錯了,那件兒不是被人匿了嘛?!?/br>
    藥不然似笑非笑:“是啊,我也聽說了,是被人匿了,聽說整個天津都滿世界在找呢。”

    孫掌柜急道:“你們私闖民宅,我要去報警!”他是豁出去了,藥不然既然語出威脅,他也只能鋌而走險。藥不然一屁股坐到對面沙發(fā)上,悠然自得地說:“您莫著惱。你們沈陽道上的事,哪怕鬧翻了天,哥們兒我也不管。我們路過寶地,是想請你捧個人場?!?/br>
    “您說您說……”孫掌柜借著這個問話的機(jī)會,把那個筆洗偷偷藏到身后。

    “開門見山吧,我們想找付貴。孫掌柜能不能給我們指條明路?”

    “你們找他干嘛?”孫掌柜反問。

    我一聽,和藥不然對視一眼,心知有門。

    藥不然道:“這您就別管了?!睂O掌柜還想掙扎,藥不然臉色一沉:“我說老孫,出來混,義氣最重要。你不講義氣,哥們兒可就也不講了?!?/br>
    孫掌柜一聽,頹然坐在沙發(fā)上,半晌才喃喃說道:“其實(shí)……我根本就不想,這主意都是付貴出的?!?/br>
    原來在一個多月之前,付貴帶著這個北宋鈞瓷瓜形筆洗找到孫掌柜,說自己準(zhǔn)備金盆洗手,想弄一筆錢就出國隱居。孫掌柜見到這寶物大為震驚,想盤下來??筛顿F不肯讓,說這東西拿出去肯定轟動,會惹禍上身,所以想用別的辦法弄錢。于是孫掌柜和付貴商量出一個計策,付貴出面,散布消息說有人要出手一個鈞瓷筆洗,以他的人脈,很快整個沈陽道的人都知道了。孫掌柜借機(jī)策動幾個大掌柜的,說這東西既然誰都想要,為策公平,不如開個竄貨場,幾個掌柜都同意了。

    竄貨場的規(guī)矩,參加的人得交訂金。訂金雖不多,但參與的人很多,合在一起也不是筆小數(shù)目。按照事先約定的,付貴拿了訂金,又從孫掌柜那里拿了一大筆錢,跑了。而孫掌柜拿到了筆洗,偷偷藏起來,等風(fēng)頭一過,再悄悄出手。

    這計策聽起來兩邊都不吃虧,而且最大的風(fēng)險還是付貴背著,所以孫掌柜心里一直踏實(shí)??勺詮乃幉蝗徽f了那幾句關(guān)于蚯蚓走泥紋的話以后,孫掌柜開始擔(dān)心這會不會是贗品,一從旅館出來,就直奔回家研究,結(jié)果被抓了一個正著。

    “所以你們問我付貴在哪兒,我是真不知道。他把筆洗給了我,拿著錢就跑了?!?/br>
    線索到這里,似乎斷了。藥不然用指頭敲著沙發(fā),陷入沉思。這時候,我忽然開口:“照你這么說,那個筆洗的原主人——就是那個被付貴欺騙的老太太——也是假的嘍?”

    孫掌柜道:“對,那是付貴找來的托兒?!?/br>
    古董市場買賣,講究源流。一件東西,是孫家、臧家還是童家,來歷必須分明。付貴找個寡居的老太太當(dāng)原主,大概就是出于這個目的,好讓那些掌柜放心。

    “她家地址你有么?”我問。藥不然和黃煙煙同時眼睛一亮。外界都以為老太太是被騙的苦主,只有孫掌柜知道她是托兒。那么付貴如果躲在她家里,那肯定誰也想不到。

    孫掌柜猶豫了一下,給我寫了一張紙條。我們?nèi)齻€拿起紙條,起身準(zhǔn)備離開。孫掌柜拉住藥不然,想討一句放心話。他這勾當(dāng),如果真曝光出來,以后就別在沈陽道混了。

    藥不然笑瞇瞇道:“你看得起我,我看得起你,我號稱京城鐵嘴金不換,你的事兒,別說嚴(yán)刑拷打了,就是美色當(dāng)前,咱也不含糊。”孫掌柜聽他話里有話,忙問是什么意思。藥不然指了指那件被孫掌柜藏在身后的筆洗:“別怪哥們多嘴啊,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舊?!?/br>
    孫掌柜手里一顫:“???”

    藥不然嘆了口氣,指著那筆洗的深色胎足道:“宋鈞瓷的足心包釉,元鈞瓷卻是裸底露胎。這是元瓷,不是宋瓷。您只顧貪錢,把這么基本的常識都忘記了啊?!?/br>
    我們默默走出屋子去。在我們身后,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傳來,然后是一個人重重跌坐在沙發(fā)上的聲音。

    離開了孫掌柜家里,我們按圖索驥,很快找回到城里,來到那老太太的住所。老太太姓陳,住的是不知哪個單位的家屬院。幾棟四四方方的樓立著,磚頭呈暗紅色,各家窗臺和陽臺上都堆滿了大蒜、鞋墊、舊紙箱子之類的雜物。每棟樓之間都種著一排排槐樹與柳樹。

    陳老太太住的是三號樓二單元,樓道里采光不算太好,很狹窄,又被自行車、腌菜缸之類的占去了大部分空間,我們?nèi)齻€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上到四樓。

    正對著樓梯口的那家,就是陳老太太住的地方。她家門口是一扇綠漆斑駁不堪的木門;門上一個倒“?!弊直蝗怂旱弥皇O乱话?,兩側(cè)的對聯(lián)倒是清晰可見,上面濃墨楷體寫著寶光寺的名聯(lián):“世外人,法非常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看得出這對聯(lián)絕不是大街上隨處買的,而是什么人親手所書,無論筆鋒還是內(nèi)容都頗有禪意。

    藥不然正要敲門,我把他攔住了,瞇著眼睛說:“這家人,恐怕正請客呢。咱們得謹(jǐn)慎點(diǎn)?!?/br>
    藥不然和黃煙煙問我為何,我一指門口的鐵撮子:“撮子里有蒜皮、有芹菜梗,上頭還沾著點(diǎn)面粉。這家人肯定是打算包餃子?!?/br>
    “那又怎么樣?”黃煙煙反問。

    “一個寡居的老太太,包餃子肯定是為了請客。你們看芹菜的新鮮程度,剛摘好的。門里還有砧板的聲音。天津吃餃子講究吃新鮮的,所以這位客人,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屋里頭了?!蔽覄e有深意地說。

    我們短暫地商量了一下,我跟藥不然分別站在門兩側(cè),讓黃煙煙去敲門。黃煙煙輕輕敲了幾下,屋里過了好久,才傳來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誰呀?”

    “您好,我是街道辦的,國家最近要做城鎮(zhèn)人口普查,我上門來了解一下情況?!?/br>
    那個冷若冰霜的黃煙煙,此時居然改了一副熱情活潑的口氣,儼然一個來街道辦實(shí)習(xí)的女大學(xué)生。我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等演技,真是小看她了。

    門開了一半,一個老太太警惕地探出頭來,看到門口居然站著三個人,嚇了一跳,就勢要把門收回去。黃煙煙滿面笑容,一把攥住老太太的手:“您辛苦了!”老太太被她突然抓住手,縮不回去。我和藥不然一看機(jī)不可失,一腳伸進(jìn)門內(nèi),把腿一別,門當(dāng)即被拉開。

    “你們干什么?入室搶劫?”老太太驚惶地嚷道,想擋住門口??伤臄r得住兩條壯漢,我們輕輕松松就闖了進(jìn)去。藥不然還忙里偷閑地喊了一聲:“警察!統(tǒng)統(tǒng)不許動!”

    第四章 智斗青銅器贗品世家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我和藥不然眼神一閃,分頭我迷迷糊糊醒過來沖向東西兩個房間。我一進(jìn)屋,看到這是個臥室,臥室里除了一個大衣柜和一張雙人床以外,再沒別的東西。我矮身一看,床底下沒人,就退到了門口。藥不然也檢查過了對面那屋,說那里只有一張折疊木桌和幾把椅子,還有臺黑白電視。

    不過藥不然告訴我,那木桌上擱著一碟花生米和一盤拌海蜇,還有一瓶茅臺酒與一個酒盅。

    老太太這時候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一把拽住我和藥不然,喋喋不休說要報警。我一看她的袖口沾著面粉,知道她開門前是在廚房包餃子呢。

    換句話說,在客廳里喝酒的,肯定另有其人。

    我目光閃動,把老太太輕輕扯開,交給藥不然拽住,第二次走進(jìn)那臥室。我一進(jìn)去,掃視一眼,徑直走向衣柜。這衣柜是櫸木做的,樣式很老,支腳還是虎頭狀的,應(yīng)該是民國家具,不過保養(yǎng)得不錯,表皮包漿溜光。

    本來還在撒潑的老太太愣了愣,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老頭子,快走!”

    大衣柜的兩扇柜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汗衫短褲的老頭子猛地竄了出來,手里拿著把改錐(螺絲起子)惡狠狠地朝我扎來。我不敢阻擋,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老頭兒借著這個空隙沖出臥室,朝門口跑去,動作無比迅捷。藥不然想伸手去抓,老太太卻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疼得他一激靈。

    可惜老頭不知道,門口還有個女煞神等著呢。他剛出去半個身子,就被一只纖纖玉手按在肩膀上,改錐“當(dāng)啷”一聲掉在水泥地上,整個人當(dāng)即動彈不得。

    這老頭行動雖然驚慌,眼神里卻閃著兇光,全身都緊繃著,有如一頭惡犬,稍有放縱便會傷人。他掙扎著從地上要爬起來,卻被黃煙煙牢牢按住。

    “請問您是付貴付探長么?”我蹲下身子,冷冰冰地問道。

    老頭聽到我的問話,身體突然一僵。

    我一看到他的反應(yīng),心里踏實(shí)了,這老頭肯定有事兒。我示意黃煙煙下手輕一些,和顏悅色道:“付探長,放心吧。我們不是沖那件假鈞瓷筆洗來的,就是想來問個事兒?!?/br>
    付貴聽到我提到“假鈞瓷筆洗”,知道如果再不合作,就會被我們?nèi)拥缴蜿柕廊?,他終于不再掙扎,瞪著我道:“你們……要問什么?”

    “來,來,先起來,尊老敬賢,這么說話哪成?!蔽野阉麖牡厣蠑v扶起來,黃煙煙很有默契地挽起他的胳膊,往屋子里帶。藥不然苦笑著對老太太說:“大媽,您是屬狗的吧?能把嘴松開了么?”那老太太牙口可真好,咬住藥不然的手掌一直沒放開,都見血了。

    付貴沖老太太揮了揮手,嘆息一聲:“月兒,松開吧,接著包餃子去,沒你事兒了?!崩咸@才放開藥不然,狠狠瞪了我們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吹竭@一幕,我們?nèi)齻€心里都明白了。這老太太估計是付貴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只是沈陽道沒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老太太出來扮苦主,一是忽悠那幾位掌柜,二是放出煙幕彈——誰能想到,付貴會躲到苦主家里來呢。

    付貴彎腰從地上把改錐撿起來,手掌沖客廳側(cè)伸:“三位,請吧。”他已從剛才的慌亂中恢復(fù)過來,氣度沉穩(wěn),全不像一個剛剛被人按在地上的騙子。

    我暗暗心想,這老頭到底干過探長,果然不簡單。他本來在客廳吃飯,一聽敲門聲,第一時間就躲進(jìn)了衣柜,還不忘手里攥著兇器,伺機(jī)反擊。若不是黃煙煙身手了得,真有可能被他逃掉。

    我們幾個人坐定。付貴道:“你們是北京來的?”我們幾個點(diǎn)點(diǎn)頭。付貴又問:“你們是五脈的人?”這次只有藥不然和黃煙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付貴找出幾個酒盅,給我們滿上,然后他自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問了第三個問題:“你們是為了許一城的事?”

    這人眼光當(dāng)真毒辣得很,藥不然拿指頭點(diǎn)了下我:“這位是許一城的孫子?!?/br>
    付貴打量了我一番,不動聲色:“倒和許一城眉眼有幾分相似?!彼徽f到許一城,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改變,不再是那個騙人錢財?shù)拟嵗侠w夫,而是當(dāng)年在北平地頭上橫行無忌的探長。我注意到,在他脖頸右側(cè)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雖然被衣領(lǐng)遮掩看不太清,但依稀可分辨出是燒傷。

    現(xiàn)在親眼見過許一城的人,除了黃克武以外,就只有這個付貴了。從他嘴里探聽出來的東西,將對我接下來的人生有重大影響。我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聽說當(dāng)初拘捕審問我爺爺?shù)氖悄?,所以想向您問問?dāng)時的情形?!?/br>
    付貴三個指頭捏著酒盅淡淡道:“這么多年了,怎么又把這件事給翻出來啦?你們費(fèi)這么大力氣跑來找我,恐怕不是想敘舊那么簡單吧?”于是我把木戶加奈歸還佛頭的來龍去脈約略一說,特意強(qiáng)調(diào)付貴是解開木戶筆記的關(guān)鍵。

    “這么說來,五脈對這個盜賣佛頭的案子,一直念念不忘啊。”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許家已不是五脈之一。”我糾正了付貴的說法。付貴聽到許家二字,看我的眼神有了些變化。他問道:“你們家這么多年來,過得如何?”

    我簡短地說了一下許家的情況。付貴聽完,把酒盅擱下,指了指門口:“看到門口那副對聯(lián)了么?那就是許一城送我的。我每年都請人臨摹一副,掛到門外,這都好多年了。”我頗為意外:“您和我爺爺原來就認(rèn)識?”

    “豈止認(rèn)識,還是好朋友呢!”付貴晃著腦袋,仿佛很懷念以往的日子,話也開始多了起來,“我跟他認(rèn)識,那還是在溥儀才遜位不久。那時節(jié),我在琉璃廠附近做個小巡警,每天別著警棍在管片兒溜達(dá)。有一天,我看見一個穿馬褂的人走過來,胳肢窩下還夾著一把油傘,像是哪個大學(xué)的學(xué)生。那時候大學(xué)生老鬧事,我就上了心,過去盤問。那學(xué)生說他叫許一城,正準(zhǔn)備去北大上課。我一看他帶著油傘,心里就起疑,北平晌晴薄日的,誰沒事會出門帶把傘啊,肯定有問題!”

    付貴說著的時候,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來。老人最喜歡回憶過去,而且對過去的記憶都特別深刻。我沒急著問他木戶筆記的事,而是安靜地聽著,希望能多聽到點(diǎn)關(guān)于許一城的事情。

    “我不由分說,把他逮回了局子里,帶入審訊室。剛坐下還沒一分鐘,又進(jìn)來一撥人,說是有個人在古董鋪?zhàn)永锸执蛩榱艘幻躲~鏡。掌柜的說這是漢鏡,價值連城,非讓他賠,兩人拉扯到了警局。警察人手不夠,我就索性把掌柜的與顧客也帶進(jìn)審訊室,兩件事一起審。我略問了問古董鋪?zhàn)拥陌盖樵?,許一城在旁邊樂了,跟我說我?guī)湍憬鉀Q這案子,你把我放了吧。我不信,說你以為你是包青天吶?許一城一拍胸脯:這可是一樁大富貴。

    “沒想到,這案子還真讓許一城給破了。他說漢唐銅鏡的材質(zhì)是高錫青銅,江湖上有一種做舊的手法,是用水銀、明礬、鹿角灰摻著玄錫粉末去摩擦鏡面,叫做磨鏡藥,磨出來幾可亂真,要水銀沁還是黑漆古都很容易。他把那掌柜的手一抬,上頭還沾著錫粉,一望便知是個造假的作坊,專門訛人。于是我拘了掌柜的,又帶著幾個伙計趕去那商鋪,順藤摸瓜起出來了一個贗品作坊,立了一功。

    “我對這人立刻刮目相看,把他放了,還請去張記吃了一頓醬羊rou。從此我和許一城就成了熟人。琉璃廠這個地界,糾紛多因?yàn)楣磐娑?。有這么個懂行的朋友在,我以后辦起案子來也方便。后來我才知道,人家是明眼梅花,五脈傳人,肯折節(jié)與我這個小警察交結(jié),那是人家看得起我。后來許一城做到了五脈掌門,我也借勢破了幾個大案,成了南城的探長?!?/br>
    說到這里,付貴忽然變得有些困惑:“我實(shí)在沒想到,許一城這么一個明白人,竟然會去盜賣佛頭。那家伙的性格我最了解了,生平一恨糟蹋文物,二恨洋人奪寶,經(jīng)常感嘆國家弱小,文物都得不到保護(hù)。當(dāng)初孫殿英炸開慈禧墓,把他給氣得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去盜賣佛頭,我到今天也想不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