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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此女抵萬金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這年頭,人販子不逼急了是不販出家人的!”戴龍城在馬上連眉眼都沒抬,“你無技傍身,見到事兒就繞著走,如今國朝算是太平盛世,你一手腳齊全的七尺男兒,走官路、別惹事,無大礙的!”

    “太平個頭!”幾何實在是忍不住了,“我若是七尺男兒,才不來觍顏攀附于你呢!”

    “你一女子?”戴龍城聞言很是吃驚,“扮道童作甚?”

    “你說這年頭,我還能扮做什么?”幾何憤憤反問。

    林路很窄,馬速很快。幾何騎著那高頭大馬在樹林中飛快穿行,就像是要筆直地往那樹干上撞一般!眼見著離官路越遠,危險又多了迷路一條,她更不敢將戴龍城這救命的稻草松手,索性完全寄托馬匹,閉眼伏身了!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一段時間后,戴龍城終于徹底認命了。這個女人是甩不掉了!他放緩馬速,開始正眼瞧幾何了。只是這稍一打量,目光就不由停在了幾何那雙醒目的大腳上?!澳恪闶悄睦锶耸??”他怔住了。

    “我……”幾何怎會不知這驚詫的韻意,她窘迫的很想把腳給藏起來,卻無處可掩?!拔沂恰彼€未斟酌出話解釋來,就看到鋪天蓋地的一張大網(wǎng)落下!

    還有,振聾發(fā)聵的一聲大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柴!”

    ……

    “沒鳥興!真他娘的不吉利,開張就逮了個道士!”

    幾何被掛在樹杈上,看到幾個憤憤然議論她的面孔。有沒搞錯,她還沒罵娘呢,這幫山匪太無恥了,居然只出聲不動手,訓了黑熊和猴子來打劫!可憐那戴龍城就算功夫再高,也不敢和圍住他的數(shù)只黑熊過招,在山賊的吆喝脅迫下,很快就乖乖做了俘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磥碛⑿垡彩悄芮苌斓摹?/br>
    猴子把馬牽走了,嘍啰把人綁了起來,“這個拿劍的捆結(jié)實點,好像有點身手。快,趕緊收拾好了,別影響下一單生意?!鄙椒祟^目大聲招呼著,眾嘍啰攜動物重新隱蔽,等待下一撥倒霉的人……

    捆得和粽子一般的幾何和戴龍城被抬到深山中,扔進一間空蕩蕩的大牢房。這牢房四面漏風,簡易的很,看地下卻是異常的干凈,什么污跡血跡甚至垃圾都沒有。幾何突然想起山匪們議論的話,難道……他倆是這群人打劫開張的第一遭?!

    “龍城兄,”她掙扎著湊上前去,緊張地壓低了聲音,“你說,他們會把咱怎么樣?是新手?。∵€帶著熊!”

    “鬼知道?說不定是喂熊?!贝鼾埑菦]好氣。他四下一打量,眉頭一蹙,又開始了咳嗽。

    “你有內(nèi)傷?”幾何揣摩著詢問開來。瞧這人沒病沒恙的,還有武功傍身,這樣的咳嗽,八成是臟器受了震傷。

    “沒傷的話我早跑了,還能給這群鳥人捉到?”戴龍城閉目,“稍安勿躁吧,暫做休整,以待事變?!北阍僖矝]了言語。

    幾何枯視半晌,見他也沒個回應,只得沒趣地坐回了身。想想今日之事,若自己不死皮賴臉的纏著這人,繼續(xù)走自己的官路,是不是就遇不上這搶劫之災?唉,美色誤人啊。

    天將黃昏,外面雷電交加,突降大雨,一來便是瓢潑之勢。簡陋的牢房很自然地就進了水,幾何狼狽地縮到了高處,肚子還餓得咕咕直叫。大雨生煙的,這幫山匪居然也不收攤,大冬天的,一個個也不怕都淋出病來……

    過了好一陣子,牢房外終于傳來了喧嘩之聲,山匪收隊了。咒罵聲、訓斥聲,還有凌亂的腳步聲齊齊正朝著牢房而來,要干嗎?幾何的心驀然跳到了嗓子眼。

    鐵鏈打開后,“撲通撲通”!扔進來十來個“粽子”。捉了這么多人?幾何不由咋舌,看來這群山匪真是遇上大買賣了!

    “把那三個打傷弟兄的家伙剝光了喂熊,把貨都拉到庫里?!蹦莻€頭目大聲吆喝著,“娘的,等了一天也沒等來個娘們,壓寨夫人都沒的選,真他娘的沒勁……”

    戴龍城終于睜開了眼,無聲地斜瞥了下幾何。幾何一個寒顫,覺得脊背通透發(fā)涼。地上那十來個“粽子”都掙扎著起了身,幾何怯怯望去,正對上了其中一人之臉,“???”心內(nèi)不由一驚!

    她看到一張英俊的、熟悉的臉——正是在莆田正陽客棧,住她東墻的那個假扮商旅的海匪頭兒!雖然那臉現(xiàn)在被泥水弄得狼狽不已,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天啊,他們竟也走此路,也被熊給逮住了!

    “這位道長也在?”那英俊男子瞥見了幾何,白牙一咧,開口還蠻親切。

    幾何尷尬地點頭,真是緣分啊,她不等戴龍城詢問就趕緊解釋上,“我們同在正陽客棧落腳,住隔壁的?!逼鋵嵥芟胭N耳加上一句,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戴龍城嘴角一彎,“在下順天戴龍城,赴閩買些藍靛?!?/br>
    “幸會。在下泉州鄭一官,去福州販賣暹羅國的象牙犀角。”英俊男子不能抱拳,當下只略略頷首。

    “火呢?火折子呢?”“都不能用了!讓雨給淋了!”“他娘的,晚上得凍死?。 薄芭吕涞膿е苋ニ?!”“你不怕冷,把衣服給我!”“黑燈瞎火的,到哪兒弄火,堅持下等明天吧!”……牢房外傳來山匪此起彼伏的喊叫聲。

    原來這些賊人的柴火濕了,火折子也廢了。再加上一身泥水的,這深山里的冬夜,可怎么熬啊……幾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還算是幸福的,至少衣服是干的。再瞧那戴龍城和鄭一官,倆人正相見恨晚,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般地交談著。好幾次,幾何都想去插話提醒戴龍城那個鄭一官的海匪身份,但聽著他們二人嘀嘀咕咕地談論起逃跑方案,決定還是把話放到脫險后再說。海匪也是匪,說不定會見招拆招、有脫險的妙計呢。

    可是,幾何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么高招來,那倆人設計了無數(shù)個方案,但都卡在了同一個瓶頸——掙脫束縛和砍掉賊人都沒問題,就是怕賊人喚起了狗熊!那熊和猴子一旦摸黑參戰(zhàn),那可真是一個人也逃不出去的……

    “凍死了?!崩畏客鈧鱽砹藝D啰們的談話聲。

    “一共三間屋子,一個當囚室,一個當倉庫,咱們這么多人擠一小間?!甭牽谝?,抱怨的是個粵地后生。

    “反正紙糊窗的草屋,屋里屋外一個冷法,還是在外面清凈吧?!边@個贛人看似成熟些。

    “等了三天就抓來這么點人,也沒個娘們。”粵地后生嘀咕。

    “娘們來了也輪不到你!要做壓寨夫人的。”贛人譏笑。

    “誰說的!當初老大說了,同甘苦!是男的就喂熊,是女的就充公!”粵地后生理直氣壯。

    “唉……我看懸,”贛人壓低了聲音,“我只說給你一人聽啊。這道根本沒人走的,你看,三天才弄來兩撥人,光喂熊也撐不了幾日啊。熊若是不行了,光憑咱這些人的身手能搶來什么?我看,離散伙不遠嘍!”

    牢房內(nèi)的眾人突然沒了竊竊私語。幾何瞥了眼戴龍城,發(fā)現(xiàn)這廝的臉也白了。原來英雄也怕死啊……她心內(nèi)一哂,突就不緊張了。

    夜風在空曠漏氣的大牢中長驅(qū)直入。冷啊,幾何不由向戴龍城身邊貼了貼。男人至陽的身軀散發(fā)著比湯婆子還要舒適的溫熱,這溫熱慢慢傳入她的胳膊,熨帖的很。死到臨頭還顧忌什么呢,幾何索性整個倚靠了上去,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來。戴龍城身子明顯一直,嘴皮張了張,但終還是強忍著把話扼制在咽喉里。

    牢房內(nèi)的氣氛很不好,海匪們貼在一起哆嗦著取暖,互相之間也不言語,完全沒了初來時昂揚的心氣。幾何反倒沒什么怕的了,和戴龍城一起喂了熊,總好過被拐子賣到妓院蹂躪死。她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小說中經(jīng)常寫到的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他們是對情人,這架勢倒是符合了小說的意境?!昂恰彼挥奢p聲笑了出來。

    “瘋了,有什么可笑的?”戴龍城憤憤然。

    “我在想……咱倆會不會同年同月同日死?”幾何笑著嘀咕。

    “呀呸,你會說話不?”戴龍城哪知她心里所想,狠狠白了她一眼,“誰讓你非跟著我?這就叫自作孽!”

    “話不能這樣說啊,我死在這里總好過死在拐子手里,”幾何輕松地回答,“所以你也別太自責了,我是絕不怨恨你的?!?/br>
    戴龍城面色一黑,強忍著沒再言語。

    夜慢慢深了??衫畏客獾穆曇粢恢睕]有消停的勢頭。寒夜冷雨,讓人無力睡眠。山匪們很煩躁。

    “咣當!”牢房中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門被打開了。竟是山匪頭目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群哆哆嗦嗦的烏合之眾。

    “那倆人的衣服是干的!”有人眼尖,伸手一指幾何。很明顯,在場的除了戴龍城和幾何沒淋到雨,其他人都是落湯雞的架勢。

    “扒下來!”頭目的眼珠子都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1、鄭一官(鄭芝龍):(1604年-1661年),號飛黃,小名一官,有飛虹將軍的稱號,中國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鄉(xiāng)人(幾何老鄉(xiāng)啊,呵),明朝末年以中國南部及日本等地為活躍舞臺的商人兼海盜,以所經(jīng)營的武裝海商集團——一官黨著稱,發(fā)跡於日本平戶藩,為臺灣鄭氏王朝開創(chuàng)者鄭成功的父親。明?天啟四年(1624年)1月底,鄭一官離開田川氏和還沒有出生的兒子,被李旦派到澎湖,擔任荷蘭人的通事(翻譯)。荷蘭人為了壟斷對日貿(mào)易,指使一些中國船只在中國沿海掠奪,鄭一官也是和荷蘭人合作的海賊之一,為荷蘭人執(zhí)行在臺灣海峽上截擊前去馬尼拉的中國帆船的海盜任務。

    ☆、狹路相逢

    山匪們得令上前,七手八腳地按倒了戴龍城和幾何,就開始解繩子。幾何嚇得是魂飛魄散,發(fā)現(xiàn)她衣裳里的房契和銀票不要緊,這要是讓匪眾們發(fā)現(xiàn)了女兒身,壓寨夫人的下場就和被賣到窯子里沒什么兩樣了!

    “慢著慢著!”她拼命地大喊起來,“小道有主意!小道有個主意,絕對可以讓各位大爺暖暖和和地過了今夜!”

    眾山匪停了下來,面面相覷。終還是頭目頷了首,示意眾人把幾何拖起來回話?!靶〉朗?,你要知道利害,要是敢說謊騙老子,馬上就把你扔去喂熊!”他危險地瞇起了眼。

    “無上……天尊,出家人不亂講話的?!睅缀螇合驴謶?,正色施禮。

    正當她弓腰間,又有山匪發(fā)現(xiàn)了她纏在腰上的褡褳,扯來打開一看,除了地圖干糧,還有一把手銃!

    “揣這么細一個鳥玩意上路,你準備打蚊子???”那頭目接過這遂發(fā)手銃,不由嗤之以鼻,“老子就不喜這些東西,前頭還有個大鳥銃呢,頂這三倍大,想打只鳥,那準頭還不如短弓!等你準備好了,鳥早飛了!氣的老子卸了藥,放灶臺上壓蓋子了!”

    眾人大笑。

    老天保佑,這群人不識貨……幾何當下萬分慶幸,趕緊賠笑連聲稱諾。

    “也就你們這些道士稀罕這東西,”那頭目隨手將手銃扔給了手下,“說正事,怎么把爺爺們?nèi)拷o弄暖和了!”

    “各位大爺,請看。”幾何拿出隨行水囊?!按宋锬耸俏覀兊兰颐貍髦畬殻L抖動即燃,若倒入盆中,無須附著物,便可火勢盈盆。但是……此物見不得風,使用時,必須把窗戶關上?!?/br>
    “這么神?”那頭目摸了摸下巴,“你來試一下?!?/br>
    “像這樣漏風的屋子肯定是不行。”幾何正色搖頭,“就有這么一點神水,我只教你們?nèi)绾吸c火?;厝ズ?,你們圍攏一處,將窗門封嚴實了,待火勢升起時,加入濕木也可助燃。謹記無風,我保你們一夜暖和?!彼獊砹藦U紙,稍微從水囊倒出來一點液體——這正是她用來烤“湯婆子”的那個水磷。幾何手腕一抖,濕紙迎風起火。

    “??!好??!有火了!”山匪們?nèi)杠S。

    “把這道士正著捆了。待爺爺們暖和了,再行論賞!”頭目更是欣喜不已,“你們這些俘虜聽好了,別動歪歪心思!正好明日沒了熊食,誰要是不老實,省的爺爺們挑了!撤!”眾山匪簇擁著水囊離開了。

    幾何剛松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行為懺悔,就感覺旁邊有一道考究的目光射來。她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戴龍城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那目光幽深、探究、冷鄙、疑惑。

    “怎么了?”她很詫異他那復雜的表情。

    “你……”戴龍城嘴角一彎,不知怎么了,這笑容讓人感覺詭異的很。“你好狠的心思。”他附耳上前,幾乎唇語。

    幾何一愣,難道這小子明白水磷?看懂了她的舉措?!“是他們逼我的,”她肅顏低聲回復,“若你是女子,會乖乖去當壓寨夫人?任由這群鳥人糟蹋?”

    戴龍城盯著她,感覺要從她的瞳神中瞧出什么來似的,“那但愿,他們不會有活口?!彼⑽⑿﹂_了,“否則,你會死的很慘?!?/br>
    “你就不要為我擔心啦,是禍躲不過,”幾何大咧咧地笑了,“我死也會帶幾個墊背的。只是龍城兄你要記住,到時候離我遠點。我死后你們就自由了,也算還你的救命之恩了!”

    這群山匪給她換了正綁的姿勢,綁得還不緊,她的手完全可以觸到囊中的火藥。如果稍后有山匪殘余來尋仇的話,她就帶他們一起去上西天。

    戴龍城點頭,不語。

    屋子外面很靜。靜的有些令人發(fā)慌。幾何甚至閉上了眼睛,等待著突然一聲慘叫,或者是紛雜的腳步聲向她奔來……可是,沒有。

    一柱香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外面始終靜悄悄的。眾人磨開了繩索,趁著晨曦未至,悄然向外間探步。

    ——外面沒有一個人。所有的山匪都集中在屋內(nèi),似睡過去一般。戴龍城劈腿踢開了門,捂著鼻子快速閃到一邊。

    屋內(nèi)很黑,沒有一點火燭。借著月光,可以隱約看到一屋子橫七豎八的尸體。幾何掃了一眼,甚覺罪孽,不由悄聲念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不是道士念的?!倍呁蝗粋鱽泶鼾埑堑闹S笑。幾何一慚,四顧一瞧,所幸鄭一官之流都在忙著另屋尋貨,未聽此言。待煙塵散盡,幾何入內(nèi)摸走了自己的遂發(fā)手銃。仔細檢查了一番,完好。想如此寶貝卻無人認得,若是手銃通靈,此刻也會傷心不已吧。

    幾何整理好褡褳,剛出得門,就見鄭一官率眾致謝,“多謝這位道爺救命之恩,不知道爺如何稱呼,日后一官也好報答?!?/br>
    “自保而已,怎值得公子如此?!睅缀螒M愧拱手,“說來也巧,在下也是泉州人氏,你我還是同姓,在下賤名‘幾何’?!?/br>
    “這么巧?!”鄭一官很是開心,“鄭——幾——何?”他嘀咕開來,不由樂開了,“道爺這名字倒是奇,想必是有什么來歷吧?”

    “鄭兄,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贝鼾埑蔷蛊铺旎牡夭辶嗽挘⑿κ疽鈳缀?,隨他尋馬去。幾何有些受寵若驚,這冷面男居然這么主動地邀請她!還帶著笑,第一次?。∵@廂不由心花怒放,趕緊跟鄭一官告辭,屁顛屁顛地隨著戴龍城而去。

    馬很好找。海匪的馬都牽走了,就剩下他們二人的坐騎了。幾何看著戴龍城體貼地牽著兩匹馬前行,心里美得能開了花。雨后的空氣很好。二人溜溜達達地下了山,正好趕上日出。紅光金影,綠草香露,白馬俊男,美輪美奐。這不就是傳奇小說中的情人愛侶嗎?幾何突然覺得自己耳根一熱,沸血蕩漾。既然上天都送來了,那就好好把握,不讓這個男人跑了!瞅著戴龍城芝蘭玉樹般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咧開了嘴。

    前方水草豐美,地勢開闊?!班嵐媚?,”戴龍城突然回了頭,沖她淡笑了開來。

    “嗯?”幾何滿面嬌羞地垂下了眼眸,靜靜等著他繼續(xù)說些什么。

    可是,那戴龍城只是一直在笑,那奇怪的笑,直笑得她越來越慌,頭皮發(fā)麻……

    “又見面了?!贝鼾埑遣粦押靡獾鼐従徧鹩冶?。

    幾何詫異地瞪著他,只見他伸手將衣袖緩緩卷開。

    ——他的右手腕上,有一個圓形的紅???

    哎呦不是!是牙?。?!

    “啊——”幾何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尖叫起來!

    “哈哈!你記得啊?!贝鼾埑请p手叉腰,就差沒仰天大笑了,“老天待我甚厚啊,得來全不費功夫!鄭小姐,人生何處不相逢??!”

    幾何乖乖地跟在戴龍城后面,極端垂頭喪氣。

    真是時衰鬼弄人啊,自己怎么總是才出虎口又進狼窩呢!繞來繞去,竟又繞到那個可惡的錦衣衛(wèi)手里!這個芝蘭玉樹的情人,居然是偷看她洗澡的yin賊!鳥人!混蛋??!

    這世界太殘酷了??蓱z自己的春心剛剛萌發(fā),就被無情地扼殺在襁褓中……她無數(shù)次地搖頭,想把這可怕的夢境搖醒,卻總是徒勞。

    對,這事情是有預兆的!怪不得這戴龍城的聲音她一開始就覺得熟悉!可是,她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她被這小子英雄救美的義舉和好看的皮相迷惑了!她喪失了判斷力!想她這輩子,能熟悉幾個男子的聲音?她這笨腦子,怎么就不想一想呢!爹說的對啊,世事險惡,她還是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這個戴龍城,他聲音耳熟,他有奇怪的震傷,他還認出了水磷……多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