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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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那可怪了,聽說我相公都成您這兒常客了,怎么也不見您差人來知會我聲?”幾何冷笑,“這銀子都在你姑娘身上敗海了,我才聽到風(fēng)聲。” “哎呦夫人啊,大人平常來,只是叫姑娘們陪著聽個小曲解解悶的,旁的什么也沒做!老婆子馬上給您請去,大人就在上面!”那老鴇忙不迭地獻(xiàn)殷勤。 “前面帶路。”幾何將迅雷銃朝秦二一扔,大步登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三十二章天威難測 紫綃帳,瑟瑟幕,兩旁開,人影出。幾何退了老鴇,躡步入堂。 戴龍城仰在躺椅上,顧卿憐捧著酒壺坐在旁邊,兩人輕聲細(xì)語著,也不知所聊何事。 “再喝就喝死人了?!睅缀味室馍v,冷冰冰地插了話。 顧卿憐回頭一瞧,見竟是一身喜服的幾何,初有些驚異,但畢竟她是有些見識的大家閨秀,很快就淡定如常了?!氨硇〗??!彼鹕泶蛄苏泻?。 “五小姐別來無恙啊。現(xiàn)在,得改口稱我為戴夫人了吧?”幾何不慍不火,“就算夫君再不樂意,今日也與我拜堂了。唉,在沒收到休書之前,我必須得頂著這名號了?!?/br> 顧卿憐微微一哂,落落向戴龍城萬福,“既然戴夫人和戴大人有話要說,奴家先告退了?!?/br> 幾何盯著躺椅上的戴龍城,見他閉上了眼,心火難免上涌,“去吧,”她目不斜視地沖著顧卿憐揮手。 雜人退散,房間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幾何緩緩踱步上前,俯視著戴龍城那微醺佯睡的面容?!八母?,相公……”她喃喃低語,“跟我回家吧?!?/br> ——這是明知不可能的廢話,但她還是說了。 “四哥,看我漂亮嗎?我穿的鳳冠霞帔呢?!睅缀螖D出了一臉笑,“我們拜堂成親了,是夫妻了。我知道你的顧慮,你要做給世人看??涩F(xiàn)在這兒沒有外人,你就看我一眼,看一眼嘛!今天是一個女人最漂亮的時候呢,你看看嘛!” 戴龍城喉結(jié)微動,但始終沒睜開眼。 幾何心下惱火,想自己低三下四地來求他,凡事都先替他著想,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四哥,知道我今天怎么來的嗎?”她盯著他緊逼的睫羽,慢慢收了笑意,“我跟四衛(wèi)營借了禁軍,又借了火銃,‘砰’,把春香館的招牌,給蹦了……” 戴龍城猛然睜開了眼。 “就算鬧到皇上那兒,我也不怕!洞房花燭夜,我一定要見到我的相公,哪怕只讓他看一眼。”幾何得意地笑了,“四哥,我不會害你的。你好生和我說兩句,我馬上就走。我今天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向天下人表明你的立場啊。我待會兒把這春香館一砸,再哭著跑回家,哈哈,明天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你站在東林黨人那邊了!這主意可好?” “幾何你瘋了,別胡鬧了!”戴龍城拍案,終于肯出聲了。 ☆、天威難測 “我沒瘋,”幾何坦然極了,“我明白你的苦衷,夫唱婦隨嘛,我可以陪著你‘唱戲’。四哥你明著可以不對我好,暗里咱們可以偷偷好!還有,四哥你唱戲可以,但不許和別的女人假戲真情了!尤其是那個顧卿憐!” “幾何,你別來瞎攪合了好嗎?”戴龍城搖晃著坐直了身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回去吧,事兒本就不少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那就把麻煩事說與我聽??!”幾何瞧那模樣更生氣了,“四哥,我們已是夫妻了,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以前我從不打探你的秘密,可此時這里只有你我兩人,夫妻之間為何不能推心置腹地說說話呢?” “推心置腹?”戴龍城悶頭苦笑開來,“幾何,你能和我推心置腹嗎?” 幾何怔了,“能!當(dāng)然能!”她答得斬釘截鐵。 “好?!贝鼾埑屈c(diǎn)頭,緩緩凝望過來,“為何你能從詔獄中撈出顧大章?皇上一直寵信魏閹,偏聽奉圣夫人之言??蛇@次,僅憑你的只言片語,為何能轉(zhuǎn)而維護(hù)顧大章?” “還有,”戴龍城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賜御婚,封誥命,賞王府,調(diào)禁軍,砸官妓……幾何,在大明,你憑什么能如此恣意而行?就憑你的木匠活?你就沒跟我隱瞞什么嗎?” “夫妻……”他的一雙眸子突然變得疲倦而憂傷,“娘子你能跟我推心置腹嗎?有什么秘密,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dān)嗎?” 幾何震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戴龍城能說及這些!“我……我可以發(fā)誓,我沒有為閹黨做事!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她只能反復(fù)重復(fù)這一句話,“時間會證明我的清白的!” “哈哈哈哈……”戴龍城自顧笑了開來,“算了。算了。”他一把抓起了酒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都不能對你完全坦白,又有什么資格如此來要求你呢?” “你別喝了!”幾何撲上去壓住了酒杯。 “喝醉了好,”戴龍城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喝醉了就不會想不開心的事……就會忘了你?!彼麖堥_嘴,將酒一杯杯直接倒入喉嚨!壺空了,倒不出了,就將酒杯一扔,大笑著伏上了案幾。案上的酒具被寬大的喜服袖擺掃落地,場面一片狼藉。 “四哥!”幾何心底突然升騰起不祥的預(yù)感,“到底有什么事,我求求你,告訴我好嗎?”她跪下來,用力托住他的臉。 “他……喜歡你,是吧!既然招惹了……為何還要嫁給我?既要嫁給我,為何還要去招惹別人……折磨我,好玩嗎……”戴龍城舌頭僵直,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幾何幾乎暈厥了?!拔覜]招惹人!你別胡思亂想?。 ?/br> “顧……小姐如今是個可憐人,我對她沒一絲非分之想?!贝鼾埑锹曇粼絹碓叫?,“你如今要風(fēng)得風(fēng)……她想要的,你占了……就別再為難她了……”話音的最后,竟轉(zhuǎn)成了輕微的呼嚕聲! 幾何一時語塞,蹲坐當(dāng)場。心內(nèi)五味俱雜,周身虛軟無力。她突然一時都不想在這里待了?!昂茫彼龖崙嵰е齑?,“那個顧小姐,我?guī)湍惚O滤那灏??!彼颊f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為你省下的錢,當(dāng)我還你的賬了!戴龍城,你就好好地做你的忠臣赤子吧,我再也不來煩你了!” 她甩手,毫不猶豫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捂著臉跑下了樓! 誥命夫人捂臉出來了,惡狠狠地掃視全場。那眼神太兇狠了,老鴇被眼風(fēng)一掃,當(dāng)即就嚇失了禁。 “給我砸!”幾何狠狠磨著后槽牙,“狠狠地砸!把這這這這全給我砸爛了!”她要把心中的憤懣全部發(fā)泄出來! “還有!”她將癱成軟泥的老鴇揪了起來,“那個狐媚子顧卿憐,給我好生看著!若是讓我發(fā)現(xiàn)有人敢捧她的場,我就把你送去東廠喂公狗!” 一行人回了戴府,已過子時。 幾何默不作聲地推門入屋,在喜娘和木香驚愕的目光下,自己穿上霞帔,戴上鳳冠,蒙上蓋頭,端坐在婚床上。一夜,未眠。 卯正,新婦獻(xiàn)茶。 戴母如今哪敢勞動幾何奔走,天不亮就帶著戴家所有人驅(qū)車前來,早早候在了花廳??墒?,她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兒子,那個慧眼如炬,一心想娶幾何,終得償夙愿的戴龍城,不見了! “不用等了。”幾何平靜地跨進(jìn)了門檻,止住了亂哄哄的局面,“時辰緊,我自己來吧?!辈挥霉苁缕乓痰闹敢?,她獨(dú)自一人捧著茶水上前,還未等屈膝開口,就被戴母心肝rou地一把拉了起來?!昂孟眿D……龍城也太不像話了!快去找!綁也給我綁回來!”戴母煞白著臉呵斥眾小廝,那伸出的手指都哆嗦了。 “娘,相公昨個高興,喝多了。傷了心肺,以至臥床不能起。”幾何自然知道戴母害怕的是什么,“待會兒進(jìn)宮謝恩,媳婦會跟皇上解釋明白的?;噬险娜屎?,定不會怪罪的。娘就不用擔(dān)心了,喝了這茶吧。若是株連,豈不連媳婦及干娘一起罰了?” 戴家上下這才放下心來,所有人都長吁了口氣,笑的春光燦爛不迭。戴母說,如今全是托這四兒媳的福,皇商也不上門訛銀子了,反來幫忙了;戴長云說,年底的稅錢也減了好些,官府人都成笑臉了;戴仲玉說,這陣子販私貨也順當(dāng)了,關(guān)卡路哨下手都客氣極了……幾何心頭鄙夷?;噬?、客稅、卡哨多為閹黨所把持,自然是從此把戴家當(dāng)做自己人了。那戴母和楊裕環(huán)又好說歹說地要將管家權(quán)交給幾何,好一陣鬧騰,幾何才推辭了出去。 巳時末,天啟帝朱由校散朝,與皇后張嫣在坤寧宮受新人拜禮。見只有幾何一人盛裝前來,朱由校將嘴張成了鴨蛋形狀。張皇后見勢不妙,趕緊和風(fēng)細(xì)雨地說了幾句套話。幾何將編好的原因糊弄上,三拜九叩,算是禮成。朱由校的臉色甚為不悅,幾何只裝作沒看見,她和皇后一謝一受,將戲演完扭頭就走??墒虑楣怀鏊?,她剛行到宮門,就被人拐彎請了回來。 交泰殿。皇帝內(nèi)室秘召。 “跟朕說實(shí)話,這到底怎么會事?”朱由校雖沒讀過書,但也絕不是個傻子,“你的夫君為什么不來?他對你不好?”他退了眾人,劈頭就問。 “很好,陛下?!睅缀纬读藗€大大的笑容。“九千歲可以作證的,相公高興的都喝多了,昨天還吐了九千歲一身呢?!?/br> “幾何,朕不想用欺君之罪來壓你,只想聽你的真話?!敝煊尚iL長嘆了口氣,“朕賜婚的本意,是希望你能過的開心,并不是想讓你難過委屈至此。” 幾何心下觸動,聲調(diào)不由低了三分,“他……跟臣有點(diǎn)別扭,過幾天就好了?!?/br> “什么別扭?和上次顧大章那事有關(guān)嗎?”朱由校面色一冷,“他一市井商人,弄出個燕雀門來招搖倒罷了,怎么也著了東林黨的道,學(xué)起沽名釣譽(yù)來!” 幾何聞言惶恐,趕緊撲通跪下,“陛下!相公那個人就是個痞子,財迷,墻頭草!被風(fēng)一吹頭就熱,可能是收了東林黨的錢吧,他絕不會……” “真是可笑。如今連沒有功名的人,也站到東林黨那邊!”朱由校甩袖,憤懣不已,“他們也太能拉攏人心了!罪不容誅!” 幾何心頭越來越緊,看來皇帝真如戴龍城所說那般,已全面心向閹黨!“皇上,東林黨人雖然迂腐,也有好人啊?!彼Я艘ё齑?,決定再試試。 “哼,你是聽了外面的謠言了吧?”朱由校很是不屑,“廠卿所為,都是朕的旨意!這群東林黨人,自萬歷年間鏟除齊楚浙黨,就將社稷獨(dú)霸在手。如今不僅把持了軍需朝政,大肆排除異己,連朕都敢肆意取笑!也該給他們一點(diǎn)顏色瞧瞧了!朕是天子,要讓他們有起碼的敬畏之心!” 幾何被噎住了,她突然想到涂文輔說過的事——朱由校因?yàn)椴惶R字,沒少受東林黨人的嘲笑和捉弄;而且,這些糗事都是由東林黨人津津樂道地傳播出去的…… 某次,江西撫軍剿平寇亂后上章報捷,奏章中有“追奔逐北”句,意為平息叛亂,四處奔走,很是辛苦。可朱由校身邊的太監(jiān)念成了“逐奔追比”,東林黨人只是在旁嘲笑,也不更正,作壁上觀。結(jié)果,朱由校不解其意問訊之,太監(jiān)自圓其說解釋成了“追趕逃走,追求贓物”。朱由校聽了大發(fā)雷霆,江西撫軍不但未得到獎賞,反而受到“貶俸”的處罰。還有,某年扶余、琉球、暹羅三國派使臣來進(jìn)貢。扶余進(jìn)的是紫金芙蓉冠、翡翠金絲裙;琉球進(jìn)的是溫玉椅子、海馬、多羅木醒酒松;暹羅獻(xiàn)的是五色水晶圍屏、三眼鎏金烏槍;皆是華貴之物。按理朱由校應(yīng)該龍顏大悅,隆重接待使者才是。可是,朱由校在金殿上接過使臣的漢文奏章后,被那華麗拽文的句子給傻眼了,他看不懂!東林黨人樂得看皇帝笑話,故意不做解釋。結(jié)果,可憐的朱由校拼命理解成是交涉什么問題的奏疏,怒氣沖沖地將奏章擲于地,說“外邦小國好沒道理”,拂袖退朝……后來,大明皇帝竟然不識字的秘密傳遍了外邦各國,讓人幾乎笑掉了大牙。從此,來大明的使臣便沒有往日的恭敬了,進(jìn)貢也大都停止了。 如此看來,朱由校對東林黨人恨之甚深!她不能直接為那邊說話的,正如過河的泥菩薩,別把自身都給陷進(jìn)去! 幾何調(diào)整了話語的方向,委婉地笑了,“皇上英明,那些東林黨人拉幫結(jié)派,目空一切,是該煞煞他們的威風(fēng)了??墒牵旅孓k事的人實(shí)在是太蠢了,硬生生折了皇上的本意!他們弄了個十大酷刑出來招搖,結(jié)果坊間老百姓一聽,那個慘啊,一下子全都倒向了東林黨那邊了!說他們雖迂腐,但是漢子!還敬佩起來了!” “什么十大酷刑?”朱由校有些莫名奇妙。 幾何吞了吞口水,將楊漣之死及所受之刑略講一二。朱由校聞言沉默了許久,面色鐵青。幾何瞧著有些慌神,這皇上雖然平時看著寬厚又不拘小節(jié),但畢竟是真龍?zhí)熳影?,她是不是講話太隨便了些…… “朕,也該給廠卿……提點(diǎn)下了。”朱由校輕輕嘆了口氣,“幾何,你受委屈了。待到遼東光復(fù)那一天,朕會給你一個解釋?!?/br>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三十三章恭賀新禧 魏忠賢出離憤怒了。 誰?誰能在他九千九百歲,在東廠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撈到刑部?而且毫無征兆,他事前竟一點(diǎn)風(fēng)聲沒聽到!雖然顧大章最終還是死了,但這事兒沒完! 如今天下都在看他的笑話,什么一手遮天勢絕倫,分明有另一股勢力在打他的耳光,肆虐地嘲笑他!從前是黨羽盈朝的東林黨人,現(xiàn)在是誰?他查,徹查,死命徹查,卻一點(diǎn)線索都沒有。 坊間冒出了不只五百個傳聞,如今想出名的人都蹦出來宣布對這事兒負(fù)責(zé)。不過他魏忠賢一概不信!那都是些什么五脊六獸,根本不配做他九千歲的對手! 思前想后,嫌疑人不多,只有三個人。 一是一直韜光養(yǎng)晦、特立獨(dú)行的信王爺。作為當(dāng)今皇帝最寵愛的胞弟,這個十五歲的小王爺,品□好截然不同于他的木匠哥哥。他讀書,讀的還很好。能給他做老師的人,都是大明朝詩書禮義行當(dāng)中最頂級的人物。是日后潛在的最大禍患??墒?,這個信王一直封閉地生活著,他只與老師交好,從不結(jié)交朝臣,更不染指軍隊(duì)。他一直是謙卑恭敬的,見面恭敬地稱呼“廠公”。而且,他已經(jīng)被教訓(xùn)過一次了,連命都差點(diǎn)沒了,想也沒這個能力。 二是皇后張嫣。想起張皇后,魏忠賢就恨的牙跟直癢癢。這個皇后出身世家,飽讀詩書,一入宮就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她打心里看不起他和奉圣夫人,沒少以皇后之尊修理他二人。若說從前,這女人的嫌疑最大,只不過今年,在經(jīng)歷了小產(chǎn)警告之后,她已不再主動出擊了。 排除了信王和張嫣,大明朝能做此事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皇帝陛下。 ☆、恭賀新禧 魏忠賢直直打了個寒戰(zhàn)。想當(dāng)年大太監(jiān)劉瑾,多么叱詫風(fēng)云的人物!只因?yàn)橛腥嗽谡禄实鄱呥M(jìn)了句讒言說他要造反,馬上就身首異處!這讓魏忠賢深刻地明白了,一個太監(jiān),無論多么風(fēng)光,也必須籠絡(luò)妥了主子。 像當(dāng)今的天啟皇帝朱由校,就是幾百年難遇的好主子!他春秋鼎盛,剛過二十;他不識字,又痛恨東林黨人;他自幼失親,依戀奶娘,更看重感情。這樣的人一旦信任了,就是掏心的信任,準(zhǔn)代批奏折,建生祠,封九千九百歲……卻從不疑有謀反之心!朱由校的心太純了,也太軟了,遇了事,用幾滴眼淚就能哄騙的過去。根本沒有歷代皇帝那般翻臉無情,冷血難親——這樣好的一個主子,好端端地,怎生就突然有了變故?劉瑾的前車之鑒在眼前晃來,晃去,魏忠賢無論如何靜不下心來了。 他越來越肯定這命令的來源了。這都多少天過去了,東廠挖地三尺還是找不出線索!除了皇帝,誰有這樣的能力?皇帝,一定是皇帝……皇帝身邊一定出了異類!誰?誰有這個膽子,又有這個本事呢? 幾何在交泰殿里,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愛卿,早些回去休息吧?!敝煊尚sw貼地結(jié)束了覲見,“哦對了,”他突然從臺案下拿出一個小包裹,“這是福建進(jìn)貢的龍眼干,朕想,你是泉州人,應(yīng)該能喜歡這個?!?/br> 幾何驚呆了。龍眼干對泉州來說意義太大了,它不僅是泉州的特產(chǎn),而且養(yǎng)活了泉州近半城人。幾乎每個泉州商人都做過龍眼干的生意,當(dāng)年她全家就將大批龍眼干從水路運(yùn)往江浙,販給往直隸、山東等地轉(zhuǎn)賣的小商賈,再購回絲綢、棉紗等貨物回閩售賣。看到這熟悉的龍眼干,幾何有些難以自制的熱淚盈眶。她想家鄉(xiāng)了,想爹娘,想當(dāng)年的生活了…… “臣謝主隆恩!”幾何抱著龍眼干,突然間什么委屈都沒有了。士為知己者死,有這樣的皇帝,她如何也甘愿了!她大禮跪安,愈堅定了守口如瓶的決心。 新婚翌日,貴婿回府。奉圣夫人府早就張燈結(jié)彩,等人上門了。幾何下轎,卻發(fā)現(xiàn)奉圣夫人竟沒在前廳相迎。薛管家訕笑著上前搭話,說九千歲來了,正跟夫人在后堂說事兒呢。 “那我一并拜謝了吧?!睅缀坞S口應(yīng)上。要說魏忠賢還是她面上的主婚人呢,昨個又被戴龍城吐了一身,無論如何,她面上也得應(yīng)付到了。 “怕是……”薛管家只干笑垂手,就是不接話。這九千歲是奉圣夫人的對食,人家倆“密談”的時候,誰敢去打擾? 幾何突然明白了過來,趕緊笑著掩飾尷尬,不過她拈起手帕的那一瞬,突然有些莫名發(fā)慌。魏忠賢偏撿著她回門的時候來密談,難道出了什么大事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突然有些做賊心虛了。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幾何才聽到奉圣夫人宣她入內(nèi)廳的傳話。對比著出嫁時奉圣夫人的熱情親昵,今日之冷情,幾何不由在心底生了疑惑?!胺蛉诉@兩日有什么煩心事嗎?”她邊走邊問。 “沒有啊,”薛管家連連搖頭,“府上有大喜事,夫人樂和還來不及呢?!?/br> 幾何心頭突突,越來越預(yù)感到不妙。 “女兒見過干娘!”幾何入了屋,欣喜地向奉圣夫人磕頭。 “起來吧?!狈钍シ蛉擞袣鉄o力地應(yīng)著,“來,讓干娘好生瞧瞧你?!?/br> 果然,連怎么一人回門都沒過問……幾何表面上笑著,心底更惶恐了。 “果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奉圣夫人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又捏起了她纖細(xì)的胳膊,“瞧這胳膊肘長的,都是朝外翻的?!?/br> “干娘您說什么呀?”幾何心尖突突,頭皮發(fā)麻。 “皇上從小聽我的話,”奉圣夫人索性將手一甩,收了虛套,“你說,他在宮里,怎么就突然想著將那顧大章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