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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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屋后,許錚很快就忘記了他姐方才的“殘忍冷酷”,一進被窩就鉆進了李曉言的懷里,正值大夏天,李曉言嫌熱,便把許錚往外推。 她把床頭的藥酒拿出來,倒在手上,一把抹在了許錚的脖子上,使勁兒搓了搓,許錚吃痛,往外縮著,李曉言對他一瞪眼,就把許錚給瞪的定住了。 許錚目前對人類喜怒哀樂各種表情還不能準(zhǔn)確理解,但對瞪眼這個表情卻相當(dāng)明白,這是李曉言面對他時最常用的表情,只這一下,便能讓許錚像個棒槌一樣穩(wěn)如大山。 “別怪我心狠,”李曉言一邊搓著一邊說,“我比你還小的時候就被我爺爺追著滿地跑,身上經(jīng)常有傷,我爸,不對,李長青就跟我說打著打著就習(xí)慣了,以后就不怕痛了,我也想讓你去學(xué)籃球足球那些,但一是沒錢,二是我覺得不如學(xué)幾招拳腳實際,以后你走到別的地方,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不怕被壞人欺負(fù)?!?/br> “姐,痛……”許錚聽著李曉言嘮叨一大堆,他聽不懂,便直接簡明扼要的表達了自己的感受,“吹吹……” “……”李曉言愕然了,她不知道這話是誰教許錚的,但她估計她媽居功至偉,“一天到晚瞎教什么?!?/br> “吹吹就不痛了?!痹S錚攥著李曉言的背心,抬起那張愈發(fā)清秀可愛的臉盯著李曉言,露出十分渴望的眼神, “哎……”李曉言捏了捏眉心,彎下背去,對著許錚脖子上的淤青吹了幾口氣,心里忍不住發(fā)牢sao,“這小兔崽子真能撒嬌,長大了還這么撒嬌,我非抽死他?!?/br> 李曉言同學(xué)打小就沒有撒嬌的天賦,或許是她剛站穩(wěn)當(dāng)時她爺爺就開始對她進行武裝改造,她媽那時候還在農(nóng)村,每天忙著和她婆婆惡斗,整個人像個摔地炮一樣,也顧不上對她閨女進行親子教育,一來二去,就把李曉言同學(xué)溫柔撒嬌的那一面給耽擱了,她便越發(fā)往冷酷嚴(yán)肅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曉言媽這兩個月在家養(yǎng)傷,實在閑的無聊,每天白天都跟小錚待在一塊兒,便想找補回當(dāng)年失去的親子溫情,小錚看著她往傷口上抹藥時,她就對著自己的傷口吹幾口氣,十分耐心地對小錚解釋道:“痛,但是吹吹就不痛了?!?/br> 重復(fù)次數(shù)多了,許錚就記下了。 李曉言吹了幾口氣,強壓住心里的火氣,冷著臉對許錚說:“還痛不痛??。 ?/br> 小錚聽出了語氣的變化,緩緩搖搖頭,李曉言便把酒瓶放下,把薄被拉過來蓋上,小錚還要往她懷里鉆,李曉言知道這孩子軸,就不跟他多費勁了,任由他肆意妄為地擠進自己的手臂里,李曉言輕輕拍了他的后背幾下,許錚才漸漸有了睡意。 “等攢夠了錢,我就再給他弄張床來?!崩顣匝钥戳丝丛S錚的腦袋頂,心里這么計劃著,很快就沉入了夢鄉(xiāng)。 晚上三點多,許錚拉了拉李曉言的背心:“姐,尿尿。” 往常李曉言都是迷迷瞪瞪起床,抱著許錚去小黑桶邊,給他拉下褲頭,教他尿尿。 但今天,李曉言完全睡死過去了,繁重的體力活完全吞噬了她的意志,她絲毫沒有聽到許錚的話。 “姐,尿尿,”許錚又使勁拉了拉李曉言的背心,但完全沒用,李曉言不動如山,而且以前從來不打呼嚕的李曉言今天還打了輕微的呼嚕,“姐,尿尿,尿尿,尿尿,姐……” 許錚越來越急,幾乎想要尖叫起來,他像個被設(shè)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一旦生成了要去黑桶邊尿尿的程序,便不做任何改動,一旦行動不能按既定程序走,小錚就要焦慮崩潰。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尖叫,因為李曉言不許他尖叫,他每次一尖叫,李曉言那張臉就跟要殺人似的,久而久之,他明白那個行為不應(yīng)該做。 “姐!”小錚使勁搖了搖李曉言,但李曉言紋絲不動,許錚陷入了這段日子以來最矛盾混亂無助的境地。 —晚上想尿尿就必須要去黑桶邊上。 —去不了黑桶邊上就只能尿在床上。 —但是絕對不能尿在床上,所以還是要去黑桶邊上。 —但是他姐沒動靜,沒法抱他去黑桶邊上。 —他想尖叫喊他姐,但是他姐不讓他尖叫。 小錚的腦袋里各種小程序打成了一鍋粥,他不安的左右翻轉(zhuǎn)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以往運行暢通的程序因為“李曉言沒醒”這個bug陷入了全面癱瘓的境地,他左翻翻不是,右翻翻不是,最后實在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直接坐在了床上。 —去黑桶邊上,去黑桶邊上,去黑桶邊上 小錚穿上鞋,自己跑去了黑桶邊上。 —扒下褲頭,扒下褲頭,扒下褲頭 他照著李曉言教他的動作,自己抓著大腿上的布往下扯。 只是做到這兩步,就已經(jīng)讓許錚滿頭大汗,這全是被腦海里的程序更新給焦慮出來的。 —然后尿尿 小錚自己對準(zhǔn)黑桶往里面尿,一股暢快感瞬間壓過了焦慮感,讓他心滿意足極了。 但他尿完以后,就傻了,因為“憋急了”的身體本能一消失,他的腦子就陷入了消極怠工階段,沒辦法進行新的程序編程,他沒有拉上自己的褲子,就光著屁股跑回了床上,縮回了被窩里,鉆進了李曉言的懷里。 第二天李曉言睜開眼,手上摸到那滑溜溜的光屁股時,第一反應(yīng)是驚恐的。 她趕緊掀開被子,把小錚撈到自己身上,然后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看床單,又不敢相信的探出手去摸了一通,確定床單上沒有水印,確確實實是干爽的以后,才把一雙驚恐的眼睛轉(zhuǎn)向趴在她身上睡得一臉懵逼的小錚。 靜默半分鐘后,李曉言把許錚的褲子拉上去穿好,自己爬起來洗漱。 洗漱之前,她還特地去小黑桶那里查證一番,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饒是李曉言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里有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鐘都是一張冷臉的人,此刻也止不住的唇角上揚,險些繃不住。 許錚昨晚用腦過度,今天沒起得來,所以直到李曉言洗簌完吃好飯,再背著背簍走出去,許錚都毫無察覺。 一直到快八點半的時候,劉家豪來接他了,才把許錚從睡夢中喚醒。 李曉言媽等劉家豪和小錚一走,就喜氣洋洋的收拾好,把蛇皮口袋貼肚子藏好,裝作散步鍛煉的樣子離開了棚戶區(qū),她被昨天那一塊多的收入刺激到了,整個人都跟重新活過來一樣,連走路也比平時邁的開些,生怕她的對家比她先到。 因為放暑假的關(guān)系,河邊多了許多人,小孩子愛喝飲料,瓶子滿地扔,倒給了她們這些人一筆意外活命的錢。 李曉言媽走到河邊開始搜尋瓶子時,卻看見了河岸邊茅草叢里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比之前瘦了很多,只是從背影看,就覺得形銷骨立。 李曉言媽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走到他邊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側(cè)轉(zhuǎn)頭,兩人都吃了一驚。 果然是李長青,不過是完全變了樣子的李長青。 李長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窩深陷,臉上沒有什么血色,臉部肌rou垮了許多,看上去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你這個死鬼,”李曉言媽又氣又心疼,“我還以為你離開我會過得多好,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br> 李長青目光晦暗呆滯,看了她兩眼,想要張口,但他張一半就閉上了,沒發(fā)出半個音。 李曉言媽還是瞅見了,門牙全落了,應(yīng)該是被人給打掉的。 李長青手臂上還有好些針眼,李曉言媽渾身發(fā)抖,不敢相信地問了他一嘴:“你的手怎么回事?你不會是去……吸,吸/毒,了吧?” 李長青白了她一眼,嘴里漏風(fēng),發(fā)音含混:“爬你媽的,老子吃飯都吃不上了,還吸/毒。” “那你手上那些眼子是咋回事?” “賣血留下的……”李長青看了看她手里的蛇皮口袋,知道這女人如今也過得艱難,想要開口要錢的話說到嘴里就說不出口了。 “那,那你住哪兒?”李曉言媽越發(fā)哆嗦起來,想把李長青喊回去。 “朋友那兒,老子有的是朋友,”李長青想起李曉言那天砍他的模樣,哪怕有一絲想回去的念想也瞬間涼了,“反正我現(xiàn)在沒負(fù)擔(dān),一個人活得好多了?!?/br> “你為什么要賣血,你帶走的那些錢怎么也夠活一兩年了,省著點花的話?!崩顣匝詪寙柕?。 “老子喜歡,那些錢都輸沒了,那些人追債追的緊,就賣血先還上一點。”李曉言爸摸出了一包煙,里面有許多吸了一半的半截子煙頭,他抽出一根點上。 “要不,先回家吧,”李曉言媽終于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了口,“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只要齊齊整整的,還怕吃不上飯?” 李曉言爸吸著煙不說話,他心里苦極了,好幾天沒吃上飯,剛被一個群租房的房東給趕出來,他從昨晚就坐在這里思考一件事,要不要跳進這條河一了百了。 他從來都不是個冷血的壞人,在這點上他那個混蛋女兒恐怕都比他要得道一些,他那會兒在賭桌上失了心,做了那些事后,自己在群租房里經(jīng)常偷摸藏在被窩里哭,群租房里各種人都有,他還剩下的那點錢被他輸?shù)囊桓啥艉?,追債人天天堵他,他無可奈何只能跟著群租房里其他人去賣血,能還一點是一點,直到身體虛弱到再也賣不了血了,就被趕了出來。 “李曉言呢?”李曉言爸又抽了一口煙,看著平靜的河面。 “她去工地?fù)熹摻钯u錢,家里快沒米了,開學(xué)也要交錢,她還打算送小錚去讀小學(xué),”李曉言媽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讓她做這些,但不做不行了?!?/br> 李曉言爸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開口說道:“我想想,考慮一下?!?/br> 他說完便走了,李曉言媽沒攔他,該說的她都說了,她還要撿瓶子,耽擱不得。 這次見面過后大概一個月的時間,李曉言媽都沒有再見過李長青,李長青也沒回來,直到八月初的時候警察來她家里通知她們?nèi)フJ(rèn)尸,李曉言母子才再次見到李長青。 李長青是跳河淹死的,他跳河的時候有人看見,身邊沒有別人,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李長青的身體里少了一個腎,也少了一只眼睛,警察懷疑他被人強制性挖去了身體器官,又或者參與了地下器官非法買賣,想從李曉言母女這里找線索,李曉言從她媽的講述中才知道這一個多月里,她媽瞞著她天天去撿空瓶。 兩人回家后都癱了,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李曉言媽默不作聲的哭著,心里到了極苦的時候居然哭不出聲來,她好像又回到了啞巴狀態(tài)。 李曉言沒有哭,她整個人是懵的,渾身上下都不得力,像被人抽去了骨頭。 這人,怎么就沒了,這么突然,這么簡單,就沒了。 她瞧不上她爸,對她爸有氣,但歸根到底卻沒有多恨她爸,李曉言只覺得懵,還有想吐。 她跑到門外的臭水溝邊吐了好幾次,一直到把胃里的東西都給吐干凈了,才扶著墻回來,狠狠灌了一碗水,腿一軟,連人帶碗都摔倒在地上。 “曉言,曉言,”她媽趕緊把她拉起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拉不動,李曉言幾乎使不上一點力,“你咋了,你別嚇mama。” 拉了好幾下才把李曉言拉到靠墻的地上坐好,李曉言直直伸著兩條腿,覺得自己連呼吸的力氣都沒了。 她怎么也不相信,那個曾經(jīng)一只手就能把她掀翻在地的男人,怎么這么輕易就沒了。 她還不到十六歲,怎么就沒爸了。 李曉言的脖子好像消失了一樣,她整個腦袋都耷拉在肩上,怎么都緩不過勁兒來,這世上的生離死別本屬常事,人人都要經(jīng)歷,她明白這個道理,但真的掉進了這個經(jīng)歷的深淵中,她連怎么伸手浮水都忘了。 “媽,”李曉言看著她媽哭腫的雙眼,“你說他為什么要自殺,???” 李曉言媽哭著說不出話,淚珠越落越大,李曉言使勁喘了幾口氣,頭皮發(fā)麻:“為什么別人都能活下去,他就活不下去,啊?” 李曉言媽把頭埋進了她懷里,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曉言……” “是不是我害了他?” 這個念頭在李曉言的心里悄然播下了種子,她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件事和她沒關(guān)系,如果她不打她爸,如果她態(tài)度好點,她爸也許就不會離家出走,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