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清溪,不得無理?!本舷耐饷娑鴣怼?/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謝意馨循聲看了過去,微微一怔。 “五皇兄?!”君清溪跺跺腳,退到一旁,臨了還瞪了謝意馨一眼。 謝意馨自然不會在意,被瞪一下又不會少塊rou,再說了她真實年齡都二十大幾了,哪能再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她只是沒想到會在此處遇上五皇子君南夕與七公主君清溪。 而君南夕此時亦有微訝,并不是因為在此處遇上她,而是因為她的著裝與之前大不相同。相比之前的大紅大綠,此刻她的衣裳雖然同樣不低調,卻順眼多了。而且脾氣也改了一點,要擱以往,此刻差不多就和清溪掐起來了。 “臣女見過——”謝意馨正想行禮。 “在外頭不必多禮。”君南夕阻止了她。 謝意馨默默應了,在這個溫和的男子面前,她總是不自覺地收起所有的爪子,以前如此,現(xiàn)在也如此,她自嘲一笑。 上一世正是他娶了殷慈墨,她對姓殷的沒好感,卻一直不曾憎恨于他。不僅因為他曾真心實意地幫過她兩次,更因為在謝家風雨飄搖之際,是他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場為謝家說過話,謝老爺子死的時候,也是他親自上門吊唁。歷經了大風大浪的她看得出來,他的舉動真誠并不圖任何回報,他這么做只為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 可惜,他身體不好。要不然坐上皇位的就不是君景頤了。所以君景頤并不敢薄待于他,一登基便封了他為攝政王,殷慈墨自然就是攝政王妃了。而且好人不長命,她退居佛堂之時,常聽說他臥病在床的消息,還有攝政王妃與當今的一些流言。還有一點,便是小世子也可能不是他的孩子,這個可能性高達九成,所以當初她才會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布局去殺殷慈墨的兒子。 謝意馨并不知道君南夕正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待那些真性情之人總多了些寬容,所以才會幫了她兩次,她并不是第一個享受這種待遇之人。 “五皇子七公主,這里人來人往的,并不是說話的地方,能否移步雅間?” 君清溪正欲反駁,卻被謝意馨搶過話頭,“再說,剛才七公主也是因為撞到我才把手鐲打碎的,恰好微華居是我娘留給我的鋪子,樓上有雅座,也好給七公主賠個禮?!本逑话銢]好話,若讓她說下去,自己這話肯定會被當作挑釁。 君清溪撅著嘴想說不稀罕,被君南夕攔下了,他看得出謝意馨的話并非敷衍之語,“也好?!?/br> “李掌柜——”謝意馨招手。 李掌柜眼尖,一早就認出來人正是他們的小主子。前些日子交接時,老夫人特意把他們叫去認人了??墒撬部吹贸鰜砼c小主子對話的兩人非富即貴,所以未曾上來打擾,可他卻是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的。此時謝意馨召喚,他立即迎了上來,“小主子有什么吩咐?” “樓上還有沒有雅間?” “有,小主子,兩位貴客,請隨我來?!?/br> 進雅間后,她低聲哈哈了李掌柜兩句,李掌柜會意。 “謝意馨,這個時候你還有閑情出來逛街?!蓖蝗唬逑┛┬α似饋?。 謝意馨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因何就幸災樂禍起來了。 “你不知道吧?你二叔的轄區(qū)有幾個縣發(fā)洪水,死了幾百人。嘖嘖,你們謝家這回麻煩大了?!?/br> 洪水?安平縣!謝意馨豁地站了起來,她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她之前用暗語記錄的那些事是從她婚后開始的。婚前的,除了很大的事讓她有切膚之痛,如直沽事件,要不她很多都不記得了,要不就是記得不確切,例如安平縣洪水事件! 掃了自己meimei一眼,君南夕出聲了,“謝小姐莫過擔心,你二叔只是守巡道員,不必負主要責任?!?/br> 不過謝意馨的心情仍舊沉重,她記得她二叔這回在淮楊是吃了大虧的,幾乎說得上是敗走淮楊。盡管她并不十分喜歡二叔此人,可他畢竟是謝家的嫡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沒事,謝謝五皇子關心,也謝謝七公主的提醒。”此時消息尚未傳開,遠在京城的她尚未聽到任何風聲,七公主告訴她這消息雖然不懷好意,但的確是幫了自己。提前知道消息,有更多時間思考布局。 謝意馨這聲謝謝是真誠的,意識到這點,君清溪別扭地轉過頭,嘴里嘟嚷,“誰要你謝啊,連話都聽不懂了?!?/br> 謝意馨笑了笑,有點心不在焉地想著洪水的事情。 此時外頭響起敲門聲,兩重一輕,春雪親自去開了門。 只見李掌柜捧著一托盤進來,上面用黃色的稠布蓋著。 謝意馨收斂心思,說道,“七公主,方才你的手鐲被摔壞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看看合眼嗎?” 君南夕聞言,微微一笑,他聽出來,謝意馨并不是把撞到清溪的責任攬在身上,她送出手鐲,只是想交好,并非是賠罪。 當李掌柜把托盤放下后,微微把稠布掀開,露出鐲子的一角,那濃艷純正的紫色一下子就把君清溪的目光吸引過去了,她忍不住將它拿起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五哥,這手鐲好,這紫色很濃艷純正,水頭也好,比剛才那只還好。”君清溪高興地說完,然后一想,不到,立即轉過頭對李掌柜炮轟,“剛才有那么好的手鐲干嘛不拿出來給我們看?難道怕我們付不起銀子還是怎地?” 李掌柜一邊擦汗一邊偷瞄自家小主子。謝意馨如他所愿地開口了,“七公主誤會了,這手鐲是我事先讓李掌柜訂下的,預備送給我祖母的?!?/br> “那——”君清溪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挺怕她把手鐲要回去的,她知道她母妃一定喜歡這手鐲的,她不想讓,“這次就算了,多少銀子,我給你!” “公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是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如果你硬要給銀子,便把那手鐲還給我吧。”謝意馨也不生氣,笑咪咪地說道,皇族的傲氣可不會隨便就接受別人的東西。 君清溪很糾結,她不想欠人人情,也不想還啊。 君南夕看了自家meimei一眼,明白她是不可能撒手了,心中嘆了口氣,微微一笑,“這禮小妹很喜歡,讓謝小姐破費了?!?/br> “還好?!敝x意馨也不在意這點東西,更何況是他在意的meimei喜歡。 “小姐小姐——”謝家一小廝急沖沖地跑了進來。 謝意馨不悅地皺眉,看了君南夕兄妹兩眼,見他們并無不悅,才問,“什么事?” “老夫人派人傳了話,讓大小姐和瀚少爺趕緊回府?!?/br> “祖母有說什么事嗎?”謝意馨問。 小廝搖頭。 “既然謝小姐有事,那便散了罷,我們也是時候回去了?!本舷﹂_口。 君清溪不情不愿地點頭,一向都是別人附和她的,什么時候輪到她遷就別人了?不過看在那手鐲的份上,算了。 送君南夕兄妹離開時,很湊巧地遇上從酒樓對面正欲離去的君景頤與朱聰毓。謝意馨微微側過臉,顧南夕看在眼中,不語。 兩波人擦身而過。 送走了兩人,謝意馨蹲□子和謝覓瀚說話,“瀚兒,我們得回去了,jiejie知道這回出來沒玩到什么,下回jiejie再帶你出來好好玩一回好不好?” 謝覓瀚泱泱地點頭,沒什么精神。 懂事的樣子讓謝意馨心疼地把他抱起來,這個年紀的男娃最是調皮了,難為他剛才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 回到馬車上,她抱著小家伙,給他說著故事,又讓馬車繞路去了蘇點坊買了時下最受歡迎的幾個點心,才把小家伙哄得喜笑顏開。 “咱們到家了,累不累?”謝意馨率先下了馬車,揮退候在一旁的男仆,親自把謝覓瀚抱了下來。 小家伙臉紅撲撲的,眼睛很亮,搖頭,“不累?!?/br> 孩子就是容易滿足,只是出去放放風便這么高興了。 隨后門房告訴謝意馨大老爺回來了。謝意馨想這便是她祖母讓他們趕緊回府的原因吧? 她記得安平縣洪水事件暴發(fā)后,她那在直沽任州牧一職的父親是回來過一次的,所以并不是很吃驚。只是心里擔憂,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處理吧。 “姐,爹回來了?”謝覓瀚怯怯地問。 謝意馨自然知道他想什么,“是啊,爹回來了,瀚兒高興嗎?”她爹是個嚴肅的人,不拘言笑,府里的孩子都怕他,她和弟弟也怕,就怕說話時他突然會打他們。呵呵,這些都是小時候的心思,大了才知道,盡管老爹嚴肅,但他一向都不打孩子的。 謝覓瀚小臉糾結起來,他想說高興,又害怕。 謝意馨牽著他的手先往崇德園走去,此時迎面走來一人,藏青色長袍,面容因常年不拘言笑顯得刻板。 “爹?”謝意馨一愣,傻傻地叫了一聲,重生以來這么些日子,她第一次見到她爹。盡管她爹任職的直沽離京城不遠,可是他也沒什么時間回來看他們。 見到一雙兒女,謝昌延原本擰起的眉舒展了一些,嘴角微微彎起,“回來了?”雙眼不住地打量他們姐弟,見他們兩人手拉著手,身體也好,雙眼不由得柔。 “是,父親。” 頓了頓,謝昌延才道,“聽說,這些天你懂事不少?” 聽說,聽誰說呢?爺爺奶奶繼母,這話從他們每一個人口中說出的意思都不盡相同啊。 謝意馨抓抓頭,傻笑,“女兒畢竟一天天長大了嘛,總不能光長個子不是?!?/br> “那就好,多和你母親處處,多學些東西,以后嫁人了才不會吃虧。” “是?!?/br> “還有,瀚兒也要好好聽長輩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爹。”謝覓瀚小聲地應了一下,然后拿眼偷瞄他爹。 謝昌延躊躇了一下,見找不到話題和一雙兒女說了,才道,“那就好,爹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倆就去奶奶那里吧。還有你們這些伺候小姐少爺?shù)?,要精心,知道嗎??/br> “是,大老爺?!贝貉┍娙她R應。 謝意馨看著她爹離開時略顯急促的腳步若有所思。她爹這人,怎么說呢,有些迂,身為長子,為了家族的繁榮,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政事上.兒女不是不關心,只是花在他們身上的時間和精力都不多。 上一世她對此還頗有怨言,可有了朱聰毓此人做對比,她爹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10更新更新 踏進崇德園的院門,謝意馨就聽到她祖母略爽朗的笑聲,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除此之外,還間或夾雜著一道清脆甜美的女聲。進屋的謝意馨一愣,祖母有客人在?腳步卻未停頓。 門簾挑開,姐弟倆進了屋,屋里的人都看了過來。 謝老夫人很開心地喚道,“馨丫頭和瀚哥兒回來了,快快,來祖母這里?!?/br> 而謝意馨此時也看清了客人是誰,王雪芝,原來是你。 謝覓瀚小朋友甜甜地喚了聲祖母,然后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jiejie。 “馨丫頭,這是雪芝丫頭,你們二嬸jiejie的女兒,你們喚表妹即可。瀚哥兒,你要叫表姐知道嗎?” 兩人見了禮。 謝覓瀚有點怕生,拽著謝意馨的衣擺,糯糯地叫了聲表姐。 “你王表妹會在我們這住一段日子,馨丫頭幫祖母好好招待表妹好不好?” 謝意馨笑著應了下來。 “麻煩表姐了,表妹在此謝過。”王雪芝嫩軟的臉色掛著嬌怯的笑容,甜甜地道謝。 “好說?!敝x意馨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后端著茶,薄霧中她的容顏若隱若現(xiàn),讓人看不真切。 王雪芝直覺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很喜歡自己,可她又不知如何辦,一時之間有些委屈。 謝意馨正想著自己的心事,并不怎么理解對面人的委屈。 說起王雪芝與她的恩怨,其實并不復雜。上一世她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自己待王雪芝還是不錯的,只是她太不識趣了點,經常和自己搶東西,做事越來越得寸進尺,沒個做客人的自覺。才會惹得自己在一次宴會上大發(fā)小姐脾氣,將她狠狠削了一頓,讓她在京城貴女這個圈子更呆不下去,還被汪家退了親,最后不得不遠避他鄉(xiāng)。 現(xiàn)在想來,自己當時真的很混帳的,謝意馨微微一笑,那種囂張的日子不必顧及什么也不必約束自己,真的很舒服。只一點不好,就是連累了家里。她想,哪天她有了囂張的資本能自己承擔一切后果的時候,她一定不再壓抑自己,重生這些日子真是憋死她了。 后來王雪芝不知為何認識了殷慈墨,若得姓殷的為了她出頭,讓朱聰毓娶了她為平妻。 “大表姐,小表弟,這是我從家鄉(xiāng)里帶來的一些特產,希望你們會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