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010:六年,半個輪回的等待(10)
黎明破曉,晨曦的亮光,穿透厚重的窗簾,喚醒沉睡的人。 白央睜開眼睛,備感疲憊。 夢里那些刻骨銘心的初戀歲月,兵荒馬亂的年少青春,像是膠片電影,以遮幕的方式,黑白色調(diào)的畫面,循環(huán)播放,每一幀影像都清晰的仿佛昨天剛剛發(fā)生過。 回憶的太多,以至于白央總是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shí),她伸手一揩雙眸,掌心的濕意,令她恍然失神。 承受了六年的折磨,縱然身體還能支撐,精神卻已近垮塌,她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 起床下地,洗漱完畢,她穿著寬松的休閑衣出門,沿著老舊小區(qū)的綠蔭道散步。 “白血病患者在日常生活中要積極鍛煉身體,不能因?yàn)樯【驼仗稍诖采?,需要多去戶外活動多曬太陽,多吸收新鮮的空氣?!?/br> 趙禹的叮囑,像老太婆的裹腳布,時時掛在嘴邊,白央聽得耳朵起繭子,卻不敢反駁半句,所以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只要沒什么事情耽擱,必然早起晨練,或散步,或打太極,或練習(xí)跆拳道。 小區(qū)外面不遠(yuǎn)處,有個農(nóng)貿(mào)市場,白央散步到中心公園,先陪一群老大爺打了一圈太極,然后跟著中老年婦女們?nèi)ナ袌鲒s早市。 她是個樂觀的人,對生活積極向上,這多年的孤獨(dú),在日復(fù)一日的等待中,自我安慰,方才堅強(qiáng)至今。 她的人生觀是,你荒廢的今天,是無數(shù)死去的人全身心渴盼著的明天。所以,遇到再大的痛苦,她允許自己放縱,卻絕不允許自己倒下。 新的一天,總會有新的起點(diǎn),以及新的希望。 趙禹的電話打過來時,白央正在和賣雞的大爺討價還價,聽到手機(jī)響,她一手拎著捆綁的雞爪,一手接通電話,“喂……” “懶蟲,起床了么?”趙禹的嗓音略帶著沙啞,但語氣難得的寵溺。 白央嘴角一抽,不太習(xí)慣他的腔調(diào),她“咳咳”兩聲,“早起來了,我都鍛煉完了呢?!?/br> “噢,早飯吃了么?” “沒啊,才七點(diǎn)鐘。嗯……聽起來你狀態(tài)不太好?。坎×诉€是太累了?” “沒病,昨晚我值班,半夜來了一個急診手術(shù),我才剛下手術(shù)臺。” “噢……哎,你別動!”白央正說著,手中的紅毛雞突然猛烈掙扎,“咕咕”叫個不停,她連忙把雞塞回給大爺,“一口價,五十塊錢,行的話,我就要了!” “算了,賣給你吧?!?/br> 生意成交,大爺把雞裝進(jìn)特制的雞簍里,電話那端,趙禹滿腹疑惑,“白央,你在買什么呢?” “買雞啊,我想吃清燉雞,正好在農(nóng)貿(mào)市場碰到賣活雞的,所以買了一只?!卑籽氲?。 趙禹愕然,“活雞?你會殺雞么?” “會啊,手藝還行?!卑籽胼p笑,說話間,她付錢給大爺,然后接過雞簍走人。 趙禹驚嘆不已,“厲害,你又超出我的想像了。你的病是要多吃有營養(yǎng)的食物,多吃蔬菜和水果,還有大棗和枸杞……” “我知道,你都說八百遍了。”白央忍不住嘆氣,比起聶岑的寡言少語,趙禹簡直就是碎碎念的唐僧。 趙禹又念叨她幾句,臨掛機(jī)時,他說了一句,“白央,一個人的辛苦,不如兩個人分擔(dān)。我希望,我可以早一天為你分擔(dān)?!?/br> 他說完,不等白央回話,便切斷了通話。 白央心事重重,一聲愁嘆,心中很是不知所措。 八點(diǎn)鐘,安利來電,很準(zhǔn)時的通知她,九點(diǎn)半arno將在江都時報辦公室接受她的采訪。 “辦公室?嗯……可以在arno家采訪嗎?”白央眨動著眼睫毛,腦中閃過狡黠的念頭。 安利連聲說no,“不可以,arno下榻的是酒店,不方便?!?/br> “酒店?哪家酒店???我覺得在酒店采訪最方便?。 卑籽氤脵C(jī)說道,她算盤打得好,如此直搗聶岑老巢,看他再怎么甩掉她! 誰料,安利卻道,“sorry,白女士,arno的決定不會改變的,他已經(jīng)交待,如果您不同意,那么采訪取消?!?/br> “得,我同意了,這個人可真是精明,一點(diǎn)兒心思都被他看穿了。”白央氣暈,不滿的嘟噥。 那端,安利莫名地笑了一聲,“白女士,我們arno將采訪地點(diǎn)安排在報社,必然有他的目的,您不必焦慮。哦對了,之前有位江都時報的記者聶女士幾次致電我,想要采訪arno,現(xiàn)在聽嗓音,你們是同一個人吧?” “呃……”白央尷尬,一時無言。 安利自顧自的道,“我不明白,您明明姓白,為什么自稱姓聶呢?arno的中文名聶岑,您是姓了arno的姓么?” “咳咳。”白央被嗆,窘迫加劇,心想這個老外也是個唐僧。 “這讓我想起,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嫁了男人,就冠上男人的姓氏,所以白女士的意思是……” “臥槽,你這么羅嗦,arno不煩你么?” “嗯?什么?” “九點(diǎn)半,報社見!” 白央匆匆掛機(jī),吹胡子瞪眼好一會兒,她真心納悶兒以聶岑悶sao沉默的性格,怎么會找一個愛好八卦喋喋不休的助手呢? 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安利實(shí)在太聰明,遽然能一語中的! 確實(shí),當(dāng)她把少女珍貴的第一次給了聶岑的那天起,她便從內(nèi)心深處,將自己當(dāng)作是他的女人,甚至妻子。 但是后來,夢想破碎,他們從最親密的愛人,變成陌路,變成最寂寞的獨(dú)行者。 如今…… 白央自嘲的笑,他們之間,也只剩下她假公濟(jì)私的這僅存的牽扯了。 來不及殺雞了,白央只好把雞簍擱在廚房,為免雞餓死不新鮮,她灑了一把小米,又拿小碗添了半碗水喂雞,然后才換了套衣服,拎包走人。 …… 九點(diǎn)鐘,江都時報采訪室一切準(zhǔn)備就緒。 蔣彬攝像,采編員小孫負(fù)責(zé)后勤保障,楊主編親自擬定了兩頁采訪題目,僅僅商定半小時的訪談,列出的提問竟然有十五個! “主編,這其中有幾個問題,我估計arno不會回答的。”白央仔細(xì)瀏覽了一遍,不禁秀眉緊擰。 楊主編不以為然,“哪個不好回答?都是很普通的問題啊,有什么不好說的?!?/br> “呃,關(guān)于arno是否單身,是否有初戀女友……至少這兩條不行,arno可能會翻臉,拒絕回答?!卑籽氡砬椴惶匀唬G訥的低聲道。 楊主編聞聽,斜眼一瞟她,“為什么?arno有什么難言之隱嗎?白央你知道內(nèi)幕?” “我,我不知道內(nèi)幕,隨便說說?!卑籽脍s緊澄清,心跳有些亂。 “不對,如果arno真對感情的事忌諱不愿意談的話,白央你更應(yīng)該發(fā)揮你的能耐,千方百計的套出arno感情的真相!記住,越神秘的新聞,才越有看頭!” “不行,若是惹火了他,甩手走人了怎么辦?主編你不知道,arno這人脾氣特怪,說生氣就生氣,這次能拿到他的專訪權(quán),我已經(jīng)使出渾身解數(shù)了,萬一因?yàn)檫@兩個問題卡了,后果我可不承擔(dān)!” 看到白央著急的樣子,楊主編反倒笑著拍拍她的肩,“放心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既然你能拿下arno,就說明你在arno心中有一定的份量,你們的關(guān)系不簡單?。 ?/br> “???”白央傻眼兒了,她干咽著唾沫,急巴巴的解釋,“不是啊主編,其實(shí)完全是arno受不了我的死纏爛打,為了擺脫我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的……” 因?yàn)槁欋f,采訪結(jié)束后,他們就再也不要見面了。 楊主編只以為白央是害羞了,他越發(fā)笑的詭異,“好了,趕緊準(zhǔn)備一下,時間快到了?!?/br>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欲走。 “等下!” 白央忽然想起什么,喊住楊主編,“那個……我只負(fù)責(zé)采訪,刊登發(fā)布時,記者署名不要寫我的名字?!?/br> “嗯?為什么?”楊主編詫異,不解的問她,“白央,你不知道署名的重要性嗎?這可是跟你們工資獎金名氣全部掛鉤的!” 白央抿抿唇,臉色凝重,“我懂,但是我想放棄?!?/br> “那視頻呢?視頻在官微發(fā)布時,別人看不見你嗎?” “這……” 楊主編搖搖頭,大抵不愿再跟這樣蠢的白央聊下去了,但她猛的扯住他衣袖,表情嚴(yán)肅的一點(diǎn)兒不像是開玩笑,“我放棄采訪,請主編派其他同事替代我?!?/br> “什么?”楊主編徹底懵了,不可思議的瞪著她,“你腦子沒毛病吧?這位大牌是你請來的,你要把采訪權(quán)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