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魔入神道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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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交替,寒熱往來,煎熬變得有些無邊無盡。 雖是被困在水牢之中,但卻并不似當年在魔焰火牢中那般的不見天日。至少那懸在不遠處的水瀑猶如一扇巨大的窗子,會將水牢外頭的光亮隱隱地透進來。 只是這日夜交替了太多次,玄夢昔在飛瀑之水的寒熱折磨之下,已經(jīng)記不清究竟過去了多少時日。青虬山中或許冰雪已經(jīng)消融,冬去春悄來。又或許蒼茫的山頭依舊春寒料峭,殘留著去年的冬雪吧。 玄夢昔忽然在想,如若當初她聽了欽伏宸的話,隨著他去往人界辟一處安靜的宅院,隱蔽著氣息在那里悄然地過活,是不是可以與他多相守些時日? 只是如今的局面,也是終究要面對的。即便胥鳳帝后不在背后推波助瀾,這一日到來也只是遲早的問題。飛靈上神說過,這條路是唯一的成神之路,再苦再難,她只能咬牙堅持。 選擇了那個人,選擇了這條路,便再無回頭的可能。而今除了惦念著深愛的他,玄夢昔還有了更想要保護的人,所以她沒有退路,只能在這死地讓自己絕處逢生。 迷蒙之際,總是想起桃花孤島上綿延滿島的桃花和悠遠親切的舊宅。似乎除了與欽伏宸在島上的回憶之外,那些過去掩藏的記憶也正一點一點地浮現(xiàn)眼前。 應是元魂深處父親設下的那個封印在這驟冷劇熱的環(huán)境里頭有些許松動的關系。那些記憶的碎片,猶如天空中飄落的殘雪,在黑暗之中帶著幽冷的光,一點一點地從封印裂開的縫隙中間散落下來,凌亂地鋪陳在玄夢昔的腦中,卻無法拼湊成完整的畫面。母親的身影如黑夜中亮起的閃電一般,不時地在眼前閃現(xiàn),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讓她困頓而茫然。 從那裂縫中流出的,不僅僅是那些讓玄夢昔困頓的記憶碎片,還有絲絲被引動的力量。那是一種混合雜陳的靈力,似乎糅合了魔靈之力與洪荒靈力,其中還有一道她也說不出來的力量,雖不及前面兩道力量強勁,顯得有些弱如游息,卻在這中間調(diào)和著魔靈之力與洪荒靈力,是一種極為特別的存在。 這緩緩溢出來的力量,慢慢地將她的身體里頭干涸的經(jīng)絡的填滿,并在她的全身形成一層薄如蟬翼的光膜,將她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孩一般溫柔地包裹起來。霎時間,這水牢之中的寒熱她全然都感受不到了,只有如同在母體之中的那般溫暖與柔軟。 看似柔軟的光膜,卻在漂著浮冰的水中形成一層層震動的強勁光波,并在雪水中一圈圈地向外擴散開去。纏繞住她手足的四條凍成冰的水鏈,忽然受此震動之后寸寸斷裂,接著猶如受驚的靈獸,居然發(fā)出了撕裂般的尖叫,斷裂的部分疊合在一處并做一股水流,轉(zhuǎn)頭撞破了凝結(jié)成冰鏡的懸瀑,并匯入其中。被撞破的瀑布忽然解了凍,又開始如白日那般喧囂不息。 天曲神山的夜,從來都是寧靜非常,包括這奔流的飛瀑都會凍住并變得無聲無息。然這一夜,那驚聲尖的叫與奔流的飛瀑打破了夜的寧靜。讓遠處曲云峰上的夜明珠盡數(shù)亮起,變得燈火通明。 飛靈上神面色鐵青地望著那懸瀑水牢的方向,神色極是凝重。這熟悉的氣息在神界已經(jīng)消散了數(shù)十萬年,怎會忽然在懸瀑水牢中出現(xiàn)? 他飛身來到懸瀑水牢前面,透過破碎的結(jié)界望向水牢內(nèi)部,玄夢昔蜷縮在一個淡紫色的微亮光膜之中,在那幽深的冰水中漂浮,似乎毫無知覺地閉目沉睡。 光膜之中很是舒適,讓這些日子倍受懸瀑之水折磨的玄夢昔陡然放松下來。外頭的一切她都聽不見,她也懶得去理會。卻不知此時飛靈上神的面色已是煞白,看著她的眼神就如同看著一個即將橫空出世的怪物。 “玄夢昔,你既是血妖,為何身帶魔息?你究竟是什么人?” 飛靈上神沉重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之中回蕩著,和那飛瀑的水流聲混在一起,聽起來并不十分清晰。可這句話卻絲毫不差地閃現(xiàn)在玄夢昔的腦中,讓帶著些困倦睡意的她陡然驚醒。飛靈上神這是直接對她用了傳音。 玄夢昔努力地睜開眼睛,卻看不清懸瀑之外飛靈上神的身影。今夜沒有月光,懸瀑外幽黑異常,只能聽見那飛瀑的水流在巨石之上的落下的嘩嘩喧響。 在這光膜之中,玄夢昔的手腳被擠在一處,無法伸展開。只好繼續(xù)蜷著身子,窩在光膜之內(nèi)同飛靈上神交流。 她知道飛靈上神同情她是個弱小的血妖而有心護她,而今她體內(nèi)的魔息忽然泄露,怕是再也瞞不下去了。飛靈上神本就痛恨魔族,而今又感覺被人欺瞞耍騙,故而心中的失望與憤怒可想而知。所以此時,她也不知道如何同飛靈上神解釋了。 思索片刻,玄夢昔只好老實地答道:“上神,我本是魔族,但魔體被毀,后來元魂被寄放在這血妖之體內(nèi)得以茍且偷生。故而,如今我也不曉得我究竟是妖是魔。而今我只是想要在這懸瀑水牢之中修成仙體,并最終成神。是妖也好,是魔也罷,已經(jīng)并不重要了?!?/br> 玄夢昔的聲音帶著那股雜合的力量,變得十分有穿透力,毫不費力地輕易穿透了飛流的懸瀑,落入飛靈上神的耳中。 飛靈上神白眉皺起,目光穿透那飛流的懸瀑,落在水牢中的玄夢昔身上。她那有些瘦弱的身體蜷縮在里頭,猶如一只倔強而堅強的雛鳥,正等待著成型后破殼而出并展翅高飛的那一刻。 可是,神族連一個小妖都容不下,又怎會允許一個妖體魔魂的怪物存世?從她體內(nèi)的魔息泄露開始,她在飛靈上神這里的昔日殘存的情意就已是斷了。他即便不出手殺她,也斷然不可能再護她。 不過如今看來,飛靈上神為她設下的護體水罩已是多余。她如今身體內(nèi)詭異的力量所形成的光膜已將她保護得很是妥帖,這懸瀑水牢似乎已傷不到她分毫。 可若不是因為飛靈上神的這個護體水罩,玄夢昔早被懸瀑之水摧殘得體無完膚,恐是等不及封印中的力量從裂縫中泄漏出來,便已魂歸故里了。正是飛靈上神的憐惜之舉,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此時原本折磨人的的懸瀑之水,對身處在靈力光膜之內(nèi)的玄夢昔而言,反倒是一道連通于外界的媒介,那光膜似乎不但保護著她不受外界傷害與襲擾,而且有著汲取外部靈力的功效。這懸在山間的飛瀑,如今已成為一條巨大的引子,在幫助玄夢昔吸收著神山之中隱隱漂散的靈力。 事已如此,飛靈上神后悔也于事無補??扇缃窦仁侵獣粤怂纳矸?,那么便不能放任著她這般在懸瀑水牢中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小妖可修仙成神,而魔族卻是生來與我神族相抗,妖與魔怎能相提并論?魔族成神,有為天道,是絕然不可縱容的!” 飛靈上神此番話說得很是決絕,似乎并無回旋的余地。玄夢昔聽著心中一冷,不甘心地追問道:“上神,可你明明說過,但凡通過懸瀑水牢修成仙體并通過天祭大典感沐天恩成神之人,是不再問出處,與緣生的天神一并看待,并且擁有神位?。 ?/br> “是,本神說過此話,但是我并未說完,此法對于魔族并不適用。神魔生來便是陰陽相對,而今更是結(jié)下血海深仇勢不兩立。如今暫時的和平也不過是表象而已。那黑水之約阻隔得了戰(zhàn)亂的腳步卻阻擋不了欲望和仇恨,終有一日,神魔還得再戰(zhàn)。”飛靈上神說著,擼了擼長長的白須繼續(xù)說道:“故而,魔入神道不僅有為天道,而且情理不容!” 飛靈上神此言讓玄夢昔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揪起,原來當日在通天妖境之中,血妖女王說的都是真的。魔入神道天理不容,而且必遭天譴。原本她覺得血妖女王或許只是道聽途說,所言并不一定能全然盡信。而今這樣一模一樣的話從飛靈上神的口中說出,玄夢昔終于不得不信。 難道真的無路可走?她實在有些不甘心,如今她腹中的孩兒想必也不會甘心。 她玄夢昔絕不聽任命運的捉弄,抑或是上天的安排。為了這個孩子,為了欽伏宸,更是為了她自己,她必須要義無反顧地努力向前。如果注定日后要在天雷之下魂斷,那她又豈能選擇此時在懦弱之中茍活? “上神如今既是知曉了小昔的身份,想必定是不會再對小昔手下留情了。無論如何,小昔不會對上神有任何抱怨?!毙粑魺o奈地說道:“我雖是妖體魔魂,但是卻從未害過人。小昔只求上神能看在伏宸太子的份上,不要直接對我腹中的孩兒下手,放過我的孩兒吧。這不僅是我的孩兒,亦是伏宸的孩兒。你們大可將孩子體內(nèi)的一半外族之血凈化掉,再不濟,將那神族之血抽離出來再將孩子送去給妖魔二族撫育也好?!?/br> 玄夢昔望著那飛瀑的方向懇求著飛靈上神,可如今眼前只是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見。她不曉得,此時飛靈上神的雙手之間已是聚滿了強勁的靈力,一道光暈正慢慢地在他的手中展開。 錯了一次,絕對不會再錯。身為神界的法度戒尺,又怎會因她這樣幾句話而隨意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