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琴裂難補情亦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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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雪兒一聲驚呼,她沒想到玄夢昔竟是會當(dāng)眾無故地殺人。只見玄夢昔漠然地望著倒在她腳邊的那人,冷冷地說道:“知道你為什么要死么?因為青后的孩兒很寂寞,知曉他的人不多,你既是有緣知曉他的存在,那便去與他作伴吧!” “還有,青后不會放什么言,因為青后早已同她的孩子一并死去了。這世間早已沒了什么青后,而今你們帝尊唯有一位羲后娘娘。”玄夢昔說著抬起頭,滿眼凌厲地望著那群聚在天虛殿外驚恐不已的神眾,爾后淡漠地說道:“可還有人聽聞了什么,又還有人要再質(zhì)問些什么嗎?” 眾神見狀皆是人人自危緘口不言,因是方才領(lǐng)頭之人雖非上神神格,卻是個修為不淺的中神,不想那人竟是在玄夢昔的手中毫無反抗地便歿了。在這么多眾神眼前,殺一個中神竟是易如反掌不費吹飛之力,可見如今玄夢昔的修為突進得有多么可怕。 如今神界之中或許唯有飛靈上神還能與她相抵,而身為帝尊的欽伏宸若是無洪荒寶物相助,怕是也無把握能完勝玄夢昔了。故而這些個聚在此處的神眾哪里還敢不要命地多言,自是個個皆明哲保身了,誰還會為那些已經(jīng)故去的上陽宮眾申辯。 玄夢昔見無人應(yīng)聲,復(fù)而又低頭漠視著足下那中神尚未全然羽化的神體,如寒霜般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絲藐視與不屑,看似柔弱的纖手輕轉(zhuǎn)掌心向下,一片紫光籠于那人的身上,那人竟是忽地憑空消失不見蹤跡。然轉(zhuǎn)瞬間,一個橙紅的光球凝結(jié)于玄夢昔的手中。 眾神心中皆是驚嘆,卻不敢貿(mào)然出聲。大家都沒想到,玄夢昔竟是能夠?qū)⒁粋€即將消散之神的元魂隨手留住,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或者說太過可怕。如今的玄夢昔已是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強大。 看到眾神的反應(yīng),玄夢昔的心中很是滿意,如今的她喜歡這種被人畏懼且仰望的感覺。她身體之中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不曾停歇過推動她向前的腳步,而且這些力量還不斷的牽引著外部游散的洪荒靈力陸續(xù)朝她體內(nèi)匯聚,令她每歷經(jīng)一個轉(zhuǎn)瞬,都再次變得比前一個瞬間更強。 所以此時的玄夢昔,她是有資格藐視周遭的一切的。而實際上,她也確是在藐視著手中如今聚攏的這個元魂。這中神的元魂是存是散,皆是在玄夢昔一念之間。誰也不知道玄夢昔接下來打算如何。 雪兒斗膽想要勸說,卻因那風(fēng)中忽來的一絲木檀清香而收住了口。也是因著風(fēng)中送至的這熟悉氣味,玄夢昔皺起了眉頭,顯得頗是不悅。她們都明了是誰來了,只是此刻欽伏宸來到天虛殿確實有些不太合適。上陽宮出事,眾神圍討天虛殿,而欽伏宸此刻乘風(fēng)而來,讓人覺得他是顯然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 在欽伏宸即將落地并現(xiàn)身之際,玄夢昔飛速轉(zhuǎn)身拂袖,身形一晃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空留一片碎成光點緩緩彌空的元魂碎末。她終究沒有留那中神一命,或許隨手聚起那人元魂本就是一時興起,她心中從未對那人有過絲毫憐憫。 天虛殿的殿門緩緩閉合,殿外眾神皆是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多出,生怕高深莫測的玄夢昔忽然出現(xiàn)并對自己下手。在眾人眼中,如今的玄夢昔不僅強大得可怕,而且有些不按常理出牌,故而誰也不愿以身犯險去嘗試著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 欽伏宸望著那緩緩閉合的殿門,眼中盛滿了擔(dān)憂與痛意。若是可以,他愿意如玄夢昔所言,用羲玥的元魂來換取與她的相見。然眼下他卻不能這么做,雖然他對羲玥也早是恨之入骨,但是他卻還得留羲玥一命。除非他母后胥鳳能夠再活過來,否則這羲玥與冕兒之間的一魂雙生之咒唯有天意能解。 只是上天似乎從不曾憐惜過他與玄夢昔,故而如今欽伏宸只覺前路荊棘叢生望而無路,他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能解眼下這困頓之局。似乎隨著時日這般流逝,他與玄夢昔之間的鴻溝竟是越發(fā)地難以跨越,而玄夢昔也在漸行漸遠,變得越來越是陌生。 人散的悄無聲息,因是出于對玄夢昔的懼怕,也因是帝尊欽伏宸的蒞臨。欽伏宸對玄夢昔昔日的盛寵眾所周知,他此番前來,雖在玄夢昔的眼中看來乃是問責(zé),然眾人卻明了他不過是因眾神圍了天虛殿,擔(dān)心玄夢昔受到激怒而來相護罷了。他心中一直都是偏幫著玄夢昔的。 然當(dāng)局者迷,偏偏旁觀之人皆能瞧明白的事情,玄夢昔卻看不分明。她似乎不在乎一切,然欽伏宸的到來卻讓她生出些許惱意。她毫不吝惜地碎了那手中的元魂,她就是要讓欽伏宸明白,她已不是從前的玄夢昔了,如今的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 這應(yīng)是玄夢昔頭一回當(dāng)眾這般不留余地的殺人,正如她所言,而今她眼中眾生皆為螻蟻,多殺一個人對而今的她而言當(dāng)真沒有過多的感覺。不過揮手之下,一念之間,便成就了一人生死之間的跨越。 殺人,竟是這般簡單與痛快之事。 玄夢昔漠然地回味著,心中隱隱泛起對這般快感的貪戀。只是不知因何故,她竟是開始瘋狂地思念著一人。那人因她而變得的無人能識,踩著堆積如山的殘尸,淌過腥紅駭人的血河,只為能守護在她的身邊,只為她能平安無虞。 而今玄夢昔想告訴他,她已經(jīng)能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不再是那個需要躲藏掩飾,需要時時擔(dān)心被人迫害的玄夢昔了。她想要問他,怎么那么癡那么傻,明明知道她不曾愛過,卻依舊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麒麟,如若你還有一絲神識存于這天地之間,請回到我的身邊。五萬年前我曾誆騙你言道護元珠能凝神聚魄,能令母親死而復(fù)生。而今,護元珠做不到的事情,我已是有能力成全。只是你而今在這天地間的何處?你又可知母親在這天地間的何處?若你們皆是不存一絲神識,我空有這死而復(fù)生的能力有何用處? 玄夢昔仰面向天心中默道。赤空之中竟是又開始飄灑著大朵如往生花般的天之淚。玄夢昔思緒凌亂地躍上飛檐,在漫天的天之淚下悵然起舞,天地悲鳴,日月同泣。并非故意為之,她的情緒竟是已能左右天地。 凄美的舞步之間,竟是有樂聲共起。然這響動音律卻并未助興玄夢昔的這支舞,而是讓她有些激憤。白蓮石臺之上,那絲弦之聲緩緩飄入天虛殿中,熟悉的震律,熟悉的指法,熟悉的曲調(diào),只是這聽曲之人的心境卻已不復(fù)從前。 轟然間,欽伏宸指下的絲弦竟是全然繃斷,那古琴之上契合得嚴(yán)絲合縫的金龍忽地融為金水,從那烏木古琴原本的裂縫之間滲入,將古琴之上的裂口撐得更甚。爾后那琴弦盡斷的烏木古琴就此裂成兩半。 欽伏宸對于這忽然而來的變故有些難以置信,原本以為這一曲相思能讓玄夢昔聞之動容,卻不料最終令她聞之動怒,并就此毀了二人當(dāng)初的定情之物。 隨著那琴裂成兩半,欽伏宸的心頓時裂開。玄夢昔確然是變了,變得瞧不見一點從前的影子。然在欽伏宸的心中,正如同羲玥所言,無論玄夢昔變成何種模樣他仍舊會愛她護她,這心雖被傷得痛極,卻不曾改變過分毫。 “這琴五萬年前便已不再完好,又何必強行修補。修了又如何?表面是瞧不出破綻了,然這裂痕卻是一直存在,從不曾消失過。琴難修,情亦難修。”玄夢昔望著那琴聲傳來的方向開口說道。 “欽伏宸,從你迎娶羲玥并將冕兒交與她撫養(yǎng)伊始,你我二人的情便已裂。然自你于紫微宮中和天柱峰上對羲玥兩番相護之時,你我之情便徹底斷了。而今這琴回原貌,而情也無需再補了?!?/br> 玄夢昔淡漠的聲音自天虛殿內(nèi)飄出,讓身處白蓮石臺之上的欽伏宸痛難自抑。玄夢昔所言的每一字都如尖刀那般扎在欽伏宸的心尖之上,令他的胸中絞痛不已。 欽伏宸本想說些什么,心中卻深感一切皆是徒然,他料到此時的玄夢昔定是聽不下一句勸說的。自那日天柱峰上之后,欽伏宸腦中對于幼時的記憶竟是慢慢清晰起來。那段被父親欽天啟抹去的記憶,伴隨著他所熟悉的玄夢昔漸行漸遠而變得越發(fā)明朗。 當(dāng)年欽伏宸領(lǐng)著玄夢昔入到紫微宮中,并且讓她初次與洪荒寶物邂逅,那時玄夢昔與洪荒靈力之間便有著特別的聯(lián)系,而且會被洪荒靈力所控而失去理智甚至對他下手。欽伏宸明白此時的玄夢昔其實就是正處在當(dāng)初的那種狀態(tài),只不過而今的她已不是幼時那般弱小,如此強大的她已是再無人能控了。 五萬年前曲云初遇,她靈動純真,他頑劣不堪;五萬年后青虬再遇,她嫵媚可人,他怦然心動;而今轉(zhuǎn)眼又是五萬余年,曲云峰上桃花依舊,青虬山中積雪未融,只是風(fēng)云變幻之中,那賞花與踏雪的人,那撫琴與相愛的心,或許都已不負(fù)從前了。 琴并不難修,然情卻難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