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檸努力地想要睜眼，還差一點(diǎn)……

    肖蘭將她抱在懷中，滿嘴苦澀：“你不開心了？我碰你，你不開心，對嗎？”

    沈檸又感到了淚珠滑落進(jìn)脖頸，卻無法分辨是誰的。

    肖蘭拿來布子幫她擦拭眼淚，一邊輕聲說：“你不開心，我便不碰了，別哭，別哭?！?/br>
    沈檸眼皮劇烈抖動，而肖蘭已閉上眼，又落下一滴淚。

    自琉璃心八層起，他就再也不能對沈檸抱著平常心了。擦弓時想著她，練功時想著她，他的目光中已經(jīng)全部是這個人。

    一個人的夜里，他總是瘋狂地嫉妒柳燕行。明明柳燕行已經(jīng)得到了最好的，卻不知珍惜，讓沈檸那么傷心、落了那么多淚。那日在不夜城，他就站在屋頂，看著沈檸一圈圈地找了很久，而柳燕行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他想，如果有機(jī)會，一定要為自己爭取，因為他不想再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沈檸傷心，卻沒有任何資格上前安慰。

    但……

    就像那日沈檸開心地告訴他想要重新追回柳燕行，那樣的雀躍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讓他也情不自禁輕松起來，除了祝福再說不出任何掃她興的話。

    今日他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為自己爭取，可看到沈檸為此難過落淚，他便只能潰不成軍，徒然放棄。

    瓊姬城主問他怕什么。

    他怕沈檸不開心啊。

    那一滴淚還未掉落，就被人接住了。

    沈檸睜開眼，看著眼前憔悴的肖蘭，嗓子還有些啞，費(fèi)了半天力氣，也才擠出細(xì)若游絲的幾個字。

    “小、小王子……”

    肖蘭睜眼，一時呆住了。

    沈檸破涕而笑：“太、太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肖蘭并不是完美性格男二，他其實很愛阿檸的。他覺得阿檸跟著柳燕行一直受委屈，瘋狂地想爭取來著，因為他能保證自己會對阿檸最好。可是他沒辦法，因為沈檸喜歡柳燕行。沈檸和他在一起不開心，那他就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我不太喜歡沒有競爭力的男二，對他們?nèi)齻€人來說，每個人的感情都是刻骨銘心的，不存在優(yōu)劣高下。不過沈檸也絕不會變心，她對肖蘭更多的是愧疚和友情，友情也很重的。

    我想寫的也不僅僅是愛情，那樣太單調(diào)了。比如顧和柳、殷不辭和柳，都能為對方去死，是真正過命的交情，所以很多情節(jié)才會成為現(xiàn)在這樣。以及類似曲杉斛對柳的感恩等……

    沈檸對肖蘭，一方面是友情，一方面繼承自洛小山的感恩和愧疚。肖蘭和他師父一樣是日后會為天下奔走的正道榮光，但在年少時也曾有過私心，唯一的自私就是對著沈檸?？墒悄兀热簧驒帉λ?，他也絕不會拿私心玷污了這份好。

    放心吧，他能守得住。我覺得這種掙扎很動人。

    但可能我筆力不到，描寫的不太到位，模糊了界限，說白了還是自己水平不到，寫不明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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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修習(xí)心法

    沈檸大悲大喜之下沖破桎梏擠出幾個字,?再說話就順了，嘴唇干裂，“水……”

    肖蘭自沈檸蘇醒后就一直在閉口不言。他臉部輪廓堅毅、線條轉(zhuǎn)折分明,?一旦沉默，就會自然而然在少年英氣中透出冷漠嚴(yán)肅,?很能唬人。

    可沈檸對他太熟了，一眼瞧出他這是驚住了,?搭上那兩只潮氣還未消退的小狗眼，淚珠子正順著薄削的下巴滴落，又呆又滑稽，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阿檸？”

    肖蘭試探著叫。

    沈檸嗓子干得要冒火,?掙扎著再次提出：“朋友，能、能先賞口水嗎?！?/br>
    這句話出口,?肖蘭如夢初醒，搶出門去倒了水回來,?又把瓊姬驚動了,?小院里一時間雞飛狗跳，鬧騰好一番，沈檸才覺得自己徹底緩過來,?重返人間。

    肖蘭方才被沈檸忽然蘇醒的強(qiáng)烈喜悅沖得滿腦子迷糊，如今消停下來，全身漸漸被巨大的恐慌籠罩。只要沈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一顆心臟就被攥緊。

    她知道了。

    那些隱秘、陰暗、原本不可言說、只應(yīng)該被埋藏在塵埃中的心思……

    她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

    她會不會瞧不起他？

    沈檸放下碗,?見肖蘭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心底泛上一絲似有若無的酸楚，嘴上胡亂活絡(luò)著氣氛：“成了，看來我這女劍圣是穩(wěn)了,?小王子，我先一步，承讓啦。”

    “嗯？”肖蘭雖不解其意，但沈檸還肯和他說話，便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

    沈檸笑笑：“當(dāng)然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肖蘭：“……”雖然不知道學(xué)渣自嗨，但她一醒，這種熟悉的強(qiáng)行樂觀又回來了。

    “性子不錯，不像中原那幫偽君子，倒和我們荒海自在道相合?！杯偧牫鏊幸庖还P帶過遇害的事情，減輕肖蘭心理的負(fù)疚感，忍不住贊了一句，笑著在床邊坐下，替她探查體內(nèi)情況。

    那日瓊姬在荒漠中偶遇兩人，其實頭疼得厲害。他上半輩子輸給沈纓，對沈纓禍害人的能力心有余悸，導(dǎo)致一見到沈檸這張燦爛明艷的臉，下意識就生出心理陰影。

    沈家的妖孽禍水，身邊兒沒一兩個心甘情愿赴死的，都不正常！

    尤其在芙蓉城頭一次見到沈檸，這姑娘就不負(fù)眾望表演了一出扔珠花的情感大戲！

    沈纓當(dāng)年坑的人中，也就洛小山這個帝鴻谷雙星最厲害。不想他閨女青出于藍(lán)，區(qū)區(qū)帝鴻谷雙星都不夠看的，連柳燕行這位當(dāng)今最傳奇的人物也一頭栽了進(jìn)去。

    瓊姬心下敬佩，利索地還干凈千里迢迢送劍之恩，打定主意以后繞著這丫頭走。

    劍圣的閨女，還頂著一張禍水的臉，和正邪兩道最腥風(fēng)血雨的狠角色糾纏不清……簡直就是行走的大|麻煩！

    若不是那夜對肖蘭心軟，他才不會碰沈檸這個燙手山芋。

    這半個月沈檸不生不死地躺在這里，瓊姬每次看到都一陣兒后悔，更別說這位小公主沒準(zhǔn)兒還能引出沈纓，搞得這段時間覺都沒怎么睡好。

    然而如今小公主瀕死醒來，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怒交加或畏懼不安，自己還中著毒冷得厲害呢，反倒先察覺出肖蘭的愧疚忐忑，輕描淡寫解了尷尬。

    也不怪肖小兄弟一條路走到黑，再回不了頭。

    他真氣探了一圈兒，收回手，斟酌著開口：“你醒過來就好辦了，如今必須把毒盡快解開，閻羅毒也不是鬧著玩兒的，宗師境以下沒人活下來，留久了我怕……”

    沈檸也猜到對方搞出上百人這么大的陣仗，下的毒手肯定沒那么輕易解決，心中早有準(zhǔn)備，并不慌亂。

    “閻羅毒？就是我中的箭上涂的毒嗎？”

    “不錯，照夜寺專做暗殺生意。殺你的人在溫缽羅弩|箭上涂了閻羅毒，這兩樣曾斷送蕊夫人的命，據(jù)說死于此毒的人，渾身如被冰凍，容顏不改?！?/br>
    瓊姬挑眉：“這可是極為難得的頂級劇毒，尋常人聽都沒聽說過。若不是我記恨笑世門害我不淺、對他們的手段了如指掌，也認(rèn)不出來。”

    沈檸若有所思：“這么隱秘？那布下這個殺局的人，不僅能掌控數(shù)名接近宗師的高手，還能翻出閻羅毒、拿到溫缽羅弩，不是對世間毒藥研究極深，就是和照夜寺笑世門關(guān)系不淺。又或者……兩樣都有。”

    瓊姬點(diǎn)頭：“聰明。”

    肖蘭聽他倆兩句話之后就開始跑題、推測幕后黑手，忍不住急道：“前輩，阿檸已經(jīng)醒來，如今該如何解毒？”

    瓊姬輕松道：“閻羅毒對宗師不起作用，我會在寒川城再待半個月，這半月中我可以每日出手助你壓制毒性，只需半月內(nèi)逼出毒素即可。你內(nèi)力夠了，如果能配上宗師境的心法境界，逼出毒素，不在話下。”

    沈檸先謝過他出手，然后有些難以啟齒：“前輩不太清楚，雖然服過涅槃丹，但我這資質(zhì)，可能、可能半個月進(jìn)境宗師，有些困難了……”

    瓊姬趁機(jī)進(jìn)行了拉踩：“知道，你們沈家全靠心狠手辣，心法實在不怎么高明?！?/br>
    人家說的是事實，沈檸想了半天也沒能反駁，只能聽他意有所指：“或者運(yùn)行頂級的心法，比如帝鴻谷的《歸藏集》那個級別的，也能逼出毒素。其實這不是有現(xiàn)成的法子嘛。”

    他指指肖蘭：“他是小山的弟子，心法就是《歸藏集》。芙蓉城修陰陽道，我可以傳你一門雙修功法，屆時你們兩個合力，猶如一人，讓他運(yùn)轉(zhuǎn)心法幫你逼出毒素。”

    沈檸目瞪口呆，不愧是邪道，花樣兒可真多，解個毒竟然還冒出雙修功法來了？！

    瓊姬看了眼她表情，冷哧一聲：“小丫頭想哪里去了，我們芙蓉城和鷓鴣天可不一樣，情愛欲|念，都如幻夢，我這雙修功法可是正經(jīng)的上乘法門?！?/br>
    沈檸想了想，還是問：“不是為了這個。請問前輩，是否還有其他法子？”

    肖蘭垂著頭，心如被粗糲刀子磨著，很鈍很鈍地疼著，尚能忍受。

    他當(dāng)然知道沈檸的意思，她不是會被世俗間男女大防所束縛的人，她只是不愿再承他恩惠、不想再讓他產(chǎn)生絲毫希冀。

    瓊姬也想通這一點(diǎn)，惆悵道：“唔，容我想想。好在你們沈家的家傳心法實在是爛，連道心都修不出來，正好省了道心顛覆的風(fēng)險。要不這樣，你改修《歸藏集》也行。不過要我說，《歸藏集》的琉璃心比閻羅毒還毒，得不償失?！?/br>
    “不不，是我資質(zhì)不夠，配不上《歸藏集》?！?/br>
    瓊姬喃喃：“我倒是可以傳給你芙蓉城的《山海殘卷》，但《山海殘卷》還差了一線……”

    沈檸眼睛一亮，心臟砰砰直跳：“《山海殘卷》差了一線，那如果有《山海卷》原本呢？”

    “你在圣冢找到《山海卷》了?！杯偧б稽c(diǎn)就透。他那天走得早，《山海卷》現(xiàn)世是荒海最大的機(jī)密，可他稍一思索就想通。

    從莆州起，沈檸不管得到什么消息都會習(xí)慣性背下來，何況這樣頂級的心法。那日柳燕行將《山海卷》冊子送給她后，她也習(xí)慣性地背了下來，只是無法理解。

    “前輩，我記得《山海卷》全文，但其中晦澀難懂，我恐怕修習(xí)不了?！?/br>
    瓊姬傲然一笑：“這有何難？我練了幾十年的《山海殘卷》，小兄弟《歸藏集》琉璃心都修到九層了，兩者都脫胎于《人卷》。你盡管背出來，我就不信一本《山海卷》，還能把我們兩人也難住！”

    見沈檸沉吟不語，肖蘭嗓音沉暗，緩緩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參悟《山海卷》對我修煉《歸藏集》也有益處，你不必承我的情?！?/br>
    “也好。多謝前輩，也多謝肖師兄?！?/br>
    瓊姬止住她：“先別謝，頂級心法都得修道心，咱們先看看《山海卷》的道心，是不是與你相合。”

    ————

    滎山劍派由“玉磐劍”鐘什與“繞指柔”溫暇玲夫婦共掌，這兩人心比天高，自負(fù)靈犀劍法雙劍合璧已入化境，原本是沖著一代劍圣的名頭去的。

    奈何生不逢時，剛好和沈纓生在了同一代，有青睚劍如此驚艷的珠玉在前，他們那什么玉磐劍和繞指柔，生生被比成了魚目。兩人也算正道有頭有臉的宗師，耐心不差，硬是挺到沈纓歸隱，潛心培養(yǎng)了許丞歌與張庭芳這對兒弟子，自己反倒低調(diào)起來。

    可論起來，這兩人都是實打?qū)嵉淖趲煟?dāng)年既然敢碰瓷劍圣的名頭，靈犀劍法合璧后威力大漲，絕非簡單的兩名宗師疊加，即便屈桓子、忍心和尚都要甘拜下風(fēng)。

    滎山劍派上上下下，一直以來死心塌地這么堅信著。

    直到荒海攻了上來，掌門夫婦持雙劍對陣柳燕行。

    一襲白衣翩翩若仙的男子徒手截住“玉磐劍”，束住的長發(fā)在他信步錯身間悠然飛揚(yáng)。

    溫暇玲當(dāng)年也是有名的美人，且這樣生死攸關(guān)的緊張時候，絕不該分心?？蓽钌絼ε傻茏觽儎偭R了柳燕行幾句，他一動手，目光就只能呆呆追著他的身影飄忽，人人心頭浮上四個字——

    出塵絕艷。

    看他動手絕對是一種享受，而跟他動手卻是十足的兇險。

    鐘什和溫暇玲被他壓制，冷汗直流，柳燕行招式看著仍然優(yōu)雅，實則一改從前作風(fēng)，竟連半句廢話也不多說，招招狠辣，瑩白修長的兩只手拈花點(diǎn)茶一般優(yōu)雅隨意，卻偏偏一動就是殺招。

    “咔咔”兩聲，“玉磐劍”與“繞指柔”雙雙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