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無大礙,我娘請了大夫的, 不耽誤你的事了?!绷红`笑道,“我先把七公主送回去, 一會就回來?!?/br> 柳愫靈走后,謝汝留在原地。那些燈已經(jīng)快要看不到了,塘邊漸漸沒了人。 沈長寄方才被一群人簇?fù)碇x開, 臨走前看了她一眼, 又往不遠(yuǎn)處的一棵柳樹下望了眼。 謝汝心有所感, 亦看過去,她似乎在那團陰暗里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平箏…… 她心里暖暖的。 大概是心里有了安慰,她突然有底氣了起來。悠閑地靠在樹邊, 百無聊賴地看著夜空。 沒過一會兒, 有個宮女舉著燈籠走了過來。 彎了彎膝,問道:“您可是謝家的二姑娘?” 謝汝站直身體,“是我。” 宮女道:“柳姑娘正和明妃娘娘在說話, 她怕您在此處不安全,請您回明妃娘娘的宮里等?!?/br> 謝汝道了聲“好”,她知道明妃娘娘很黏人,柳愫靈吃軟不吃硬,想來是絆住了腳,不知還要耽擱多久。也罷,回去也好,這池水邊潮氣重,待久了不舒服,不如宮中涼爽干燥。 可她才邁出步子,便察覺出了不對勁。 明妃娘娘的宮殿她不認(rèn)得,領(lǐng)路的宮女該走在前面才對,而這個宮女,她直接繞到了她的身后。 謝汝側(cè)頭看了宮女一眼,身量略高她半頭,手臂粗實,看上去倒像是個做粗活的宮女,不像貼身伺候的。 心里存了警惕,她一邊走一邊留意周圍。 這邊已經(jīng)沒人了,謝汝心一沉。好在平箏見她們要離開,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身后突然襲來一股大力!即便她早便起疑,卻也反應(yīng)不及。 那宮女一掌推在她肩膀上,她踉蹌前進了幾步,眼見就要栽入池塘里。 平箏離得不近,來不及,她只能自救。 水邊的草濕滑,若她踩在上頭,定會落水。她瞧見邊上有塊大半嵌在地里的大石頭,咬咬牙,一腳踩在上頭。 那石頭阻隔了她前進的力道,她被絆倒在岸的邊緣,一只手掌撐著那石頭,另一只手順勢向后一抓,扯住那宮女的裙角,用力向下一拉。把人拉倒后,手腳齊齊用力。 噗通!她把那宮女連推帶踹,一下扔進了池塘。 平箏已經(jīng)趕到近前,“姑娘,姑娘你怎么樣?” 她在暗中打了個手勢,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一個黑影,扎進水中,將那半死不活的宮女撈了上來。 謝汝按住平箏,“噓,別出聲?!?/br> 她抬起眸,在黑暗中搜尋。視線在觸及某處時,驀地停頓。 那里有個人剛剛落荒而逃。 “姑娘……姑娘……”平箏把謝汝的右手拉在掌心,有點抖。 謝汝冷靜地說道:“把那宮女帶回去,沈長寄有辦法的吧。帶不回去也沒關(guān)系,叫她閉嘴,莫要將今夜之事說出去。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br> 若不是她還在急促地呼吸,光聽語氣,誰也想不到她方才險些遭難。 她的心在狂跳,腦子里在不住地盤算。 看不起她的人比比皆是,但會要她命的人不多。她回京沒幾日,得罪的人不多。 投壺時喊老鼠的那人,她聽出來了,是謝窈。今晚她還得罪了一個姑娘,不知她是誰。再多的就沒了。 謝汝把右手從平箏的手心里抽出來,撐著地要起身,左腳用力時,一陣劇烈的鉆心之痛順著脊背傳遍全身。 她悶哼一聲,又栽倒在地。兩只手撐在地上,左手掌心一片火辣。 她低頭看去,這才察覺左手的掌心一片濡濕,都是血。 平箏壓抑著嗓音里的顫抖,“姑娘,隨奴婢回府吧,您這樣,大人要心疼壞了呀……” 謝汝緊抿了下唇,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了平箏的手臂。 “扶我起來。” 平箏哽咽道:“您要做什么?” 謝汝指了指方才發(fā)現(xiàn)人的那處,“去那看看?!?/br> 那人走的匆忙,或許她可以有所發(fā)現(xiàn)。 等艱難地走近,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了那人匆忙逃竄是落下的一只耳環(huán)。 謝汝認(rèn)出來,這是她那個好jiejie的。 “姑娘……”平箏擔(dān)憂她的傷勢,“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嗯?!敝x汝將那耳環(huán)攥在手里。 “奴婢背您?” “好。” 平箏顯然十分熟悉宮中地形,背起謝汝在宮內(nèi)穿梭,一路上都沒遇上什么人。 “姑娘,已經(jīng)通知大人了,還有柳姑娘那邊?!?/br> “嗯?!?/br> 平箏聽出她心情不好,不再說話,只沉默地背著人往宮外走。 沈長寄大概將這一路都吩咐好了,她們沒遇到什么人,只看到了幾個玄麟衛(wèi)在宮門口守著。 平箏將人送上了馬車,“奴婢先幫您清理一下傷口吧?!?/br> 馬車上有個藥箱,跌打損傷的外用藥備的十分齊全。 “他時常受傷嗎?” 手掌和腳踝的疼痛叫她臉色發(fā)白,冷汗浸透了衣裙,她輕聲與平箏閑聊,轉(zhuǎn)移注意力。 “從前是,如今回了京,要安全一些,遇刺的機會便不多了,但我哥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改不掉了?!逼焦~吹了吹她的傷口,一臉心疼,輕聲喃喃,“大人怕是要發(fā)火了……” 謝汝靠在車廂里,閉上了眼睛。 謝窈,謝家。 謝家,遠(yuǎn)嫁。 “平箏,勞煩你給阿靈那邊送信,就說我病了,會在她家中住上一段時間?!?/br> 平箏楞住,這功夫轎簾被人撩起,平箏反應(yīng)過來,退了出去。 熟悉的氣味充斥了整個車廂,謝汝只覺的手背一暖,有一只溫暖的大掌輕輕托起了她的手。 她睜開眼,對上了男人自責(zé)的眼睛。 她露出了事發(fā)后的第一個微笑,“我把那人抓住了,保護了自己?!?/br> “嗯,很棒。”他低聲說,“你方才說,要去柳家住?!?/br> “我要去你那住幾天,方便嗎?” “方便,住多久?!?/br> “唔……這次住到傷好,怎么樣?” 男人伸手,撫了下她的頭發(fā),“不怕被人知道了嗎?” “怕,但是更怕沒與你待多久就死、唔唔……” 不吉利的話被人堵在嘴里,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他溫柔地抱著她,她突然就有些委屈。 “告訴我是誰做的?!?/br> 謝汝靠在他懷里,疼得皺眉,“應(yīng)該是謝窈?!?/br> “我替你出氣。” “先不用?!彼龘u頭,解釋道,“沒有抓到她現(xiàn)行,她不會認(rèn),以我對謝家人的了解,哪怕他們知道謝窈暗地對我做了什么,也不會覺得有什么?!?/br> 就算真的出了事,為了謝窈,他們會選擇犧牲她,謝汝如此想著。 她沒察覺男人的拳頭攥得死死的,眼里的溫度冷若冰霜。 “依你?!彼f。 他為她親自上了藥,很快,人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到了首輔的府邸外,沈長寄把人抱了起來,一路抱回了房。 她的房間還如走時一樣,每日都著人打掃,干凈得不落一絲灰塵。 沈長寄把人輕輕放到床榻上,吻了吻她的額頭,轉(zhuǎn)身出了門。 他騎上馬,親自去了趟柳家。 柳愫靈的馬車行的慢,剛到家門外,還未下車,就見沈長寄從馬上翻身下來,走了過來。 “沈大人?” 沈長寄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柳愫靈氣得爆炸,“她那個家簡直就是龍?zhí)痘ue!沈大人你放心,阿汝就在‘我家’住下了,謝家敢來人我就把人都打跑!” “我爹是將軍,她們不敢招惹我!”柳愫靈頓了頓,“當(dāng)然,比不得大人?!?/br> “有勞柳姑娘了?!鄙蜷L寄說。 男人要離開時,柳愫靈突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攔在他的馬前,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br> “沈大人,你真的會娶阿汝嗎?” 沈長寄亦認(rèn)真回視,毫不猶豫:“會?!?/br> 柳愫靈松了口氣,沖他抱拳。 她望著男人遠(yuǎn)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轉(zhuǎn)身往府中走。一邊走一邊罵: “什么玩意兒!狗東西,欺負(fù)本姑奶奶的姐妹,叫她好看!明兒我就去謝府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