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看？”

    祝嵐行只是提議，都還沒準(zhǔn)備怎么樣，鹿照遠(yuǎn)這回直接退后兩大步, 跟接到了死亡邀請似，避之唯恐不及：

    “不用了, 就這樣, 我……我上個洗手間?！?/br>
    “那我在外面等你?！?/br>
    祝嵐行能夠看出鹿照遠(yuǎn)有點奇怪，但他猜不透為什么。

    明明一兩分鐘前還好好的，一下子，人就不自然了。

    ……難道是不習(xí)慣別人碰觸？但之前也沒見有這樣的毛病。

    祝嵐行揣著些疑問到了外頭。

    當(dāng)祝嵐行的身影消失在衛(wèi)生間的門口, 鹿照遠(yuǎn)的臉立時有點繃不住。

    他恍惚地抹了把臉，略帶牙疼地想：

    剛才怎么回事, 我怎么鬼使神差說了那樣的話, 還有了被摸頭的想法，難道我平時缺愛，現(xiàn)在終于變態(tài), 所以在……

    “在撒嬌？”

    他喃喃著，驀地，打一個大大的寒顫，趕緊用力晃了晃腦袋，把腦中的水甩掉。

    男人，就不要這么娘了吧。

    祝嵐行在外頭等了差不多五分鐘，中途只聽里頭籠頭的水流嘩啦啦的不停歇，等到鹿照遠(yuǎn)終于出來，他看見個頭臉一起洗，整個腦袋都滴著水，領(lǐng)口一圈全濕了的人。

    “我好了，走吧。”鹿照遠(yuǎn)說。

    “嗯。”祝嵐行體貼地沒提鹿照遠(yuǎn)臉上還殘留的一點點不自在，和人一起往輸液室走。

    重新回到輸液室的門口，鹿照遠(yuǎn)的mama還沒回來。

    祝嵐行和鹿照遠(yuǎn)兩人這回直接推了輸液室的門，往里邊鹿樂成的位置走去。

    剛才就在玩手機(jī)的小男孩現(xiàn)在也在玩手機(jī)，走近的時候祝嵐行看見了手機(jī)屏幕，鹿樂成好像拍了個手背插針的輸液照片，正編輯朋友圈。

    他禮貌地挪開眼睛，不看具體內(nèi)容。

    鹿照遠(yuǎn)就沒這么多顧忌了，直接上前拍了下鹿樂成的肩膀：“還成嗎？”

    鹿樂成嘿嘿笑，一鍵發(fā)了朋友圈，滿不在乎回答：“有什么不成的，不就是吊個水嗎？我感覺到不對立刻就來醫(yī)院了，本來都沒跟媽說的，誰讓媽是這里的護(hù)士，瞞不住，唉。”

    “你這個思想有點危險?！甭拐者h(yuǎn)挑挑眉，“生病了還敢不告訴爸媽？”

    “也沒什么啦?！甭箻烦山忉?，“肺炎我都治出經(jīng)驗來了，如果吊水能好，每天放學(xué)來吊幾瓶水就好了。”

    “好不了呢？”

    “那就再說唄！”鹿樂成很樂觀，“反正最近兩年身體都還行，沒像以前動不動就住院了，我自己感覺反正挺好的?！?/br>
    鹿照遠(yuǎn)揉了把鹿樂成的腦袋，沒再說這些，轉(zhuǎn)對他介紹祝嵐行：“我同學(xué)，姓祝?！?/br>
    鹿樂成乖乖叫了聲：“祝哥哥?！?/br>
    “你好。”祝嵐行微微一笑，差點順勢說出“沒帶見面禮，下次補(bǔ)給你”的話，還是及時記起自己現(xiàn)在也是給學(xué)生，給東西只會讓人不自在，才作罷。

    不過他看著鹿樂成，從中找到了點鹿照遠(yuǎn)小時的感覺。

    雖然這孩子沒有鹿照遠(yuǎn)小時候白嫩可愛，但軟乎乎的模樣，倒是如出一轍。

    “小亮！”

    一聲喊從室外傳來，兩人回頭一看，鹿mama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輸液室外沖他們招手。

    “回頭再來看你?！甭拐者h(yuǎn)對鹿樂成說了句，就和祝嵐行一起來到了外邊。

    到了外邊，才發(fā)現(xiàn)鹿mama提回來了大包小包，挨挨擠擠地放在座位上，都將座位占滿了。

    其中最大一份是飯盒，顯然是給鹿樂成帶的。

    鹿mama拿起剩下的魚湯，對鹿照遠(yuǎn)說：“食堂里今天的魚新鮮，給你打了份魚湯，帶回去和你爸一起喝?！庇帜弥淮咸?，遞給祝嵐行，說，“葡萄也甜，你帶回去和家人一起嘗嘗?！?/br>
    祝嵐行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微微一怔后拒絕：“謝謝阿姨，不過不用了……”

    鹿mama不容拒絕地將袋子塞到祝嵐行手中，笑起來時，眼角瞇出幾道和善的皺紋：“要的要的，阿姨謝謝謝你和小亮一起來看樂樂?！?/br>
    鹿照遠(yuǎn)在旁邊說了句：“你拿著吧，沒什么。”

    中途隔了這么久，他現(xiàn)在也心平氣和了，對mama說：

    “媽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br>
    鹿mama還是不以為然：“能有什么事找你，你管好自己學(xué)習(xí)就可以了?！?/br>
    ***

    同一家醫(yī)院，不同的科室。

    高小默剛剛走進(jìn)醫(yī)院的按摩科室，在一重重的簾子后的病床上找到了自己的哥——親哥，高飛捷。

    他來得正好，剛看見手指長的細(xì)針刺入親哥的后腰椎。

    高小默當(dāng)場嘶了一聲，頭皮瞬間麻投，感覺自己目睹了一樁酷刑：“怎么回事？”

    這治療顯然疼得驚人，親哥哎呦連聲，一抬頭，鸛骨突出發(fā)際線后移的臉上全是水珠子，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淚：“你來了……哎，哎，輕點……我腰椎勞損，電腦前坐久了，連著半個月007……哎呦，啊——”

    又一根長針插入。

    高飛捷那聲慘叫，跟被爆了菊似的凄厲。

    高小默抖抖雞皮疙瘩，納悶問：“007是什么意思？你們像邦德一樣牛逼？”

    高飛捷直翻白眼，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因為高小默幼稚的問題：“007意味著一周七天，24小時全在公司。公司是家，家是公司?！?/br>
    高小默頓時默了，他仔細(xì)打量兩眼哥哥，很同情說：“這么一看，哥你的發(fā)際線確實又后移了一厘米，頭頂上的發(fā)旋都快變成發(fā)禿了……哥啊，你們這家公司確實太苦了，要不你換一家吧？哪怕錢沒有那么多，至少保保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