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照遠(yuǎn)心頭一松。

    但他沒有簡單地附和mama，他告訴對方：“媽，我現(xiàn)在不太愛喝綠豆湯了，我現(xiàn)在更愛吃……”

    鹿照遠(yuǎn)一時想不到自己特別愛吃什么，但他想到了上回弟弟躲著mama吃炸雞的事情。

    “我現(xiàn)在更愛吃炸雞?！?/br>
    話一說出，鹿mama的臉又黑了不少。

    “那有什么營養(yǎng)……算了。”她又說，“想吃自己買，吃完喝碗綠豆湯，壓壓火氣?！?/br>
    鹿mama將熱毛巾丟回給鹿照遠(yuǎn)。

    “好了，我這里沒有事，你帶你朋友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你不睡覺，別人也要睡覺?！?/br>
    “好。”

    鹿照遠(yuǎn)答應(yīng)。他看著mama，幾經(jīng)猶豫，最后補(bǔ)一句：

    “mama，你也別太累。我知道為了家里，你一直都很累……”

    鹿mama很短暫地停了停。

    她沒有回頭，但背脊似乎挺直了些，她終于開口了：

    “小亮，你今天晚上說的，mama會認(rèn)真考慮的。讓你忍耐了這么久，mama……很抱歉?！?/br>
    最初聽見的時候，鹿照遠(yuǎn)還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到了那么詞，直到他意識到自己并不在夢中，mama也確實向他道歉后，他眼眶陡然一熱。

    他抬手按了按額，深深吸了兩口氣后，回頭找到祝嵐行，詢問他：“剛才你和我媽說了什么？”

    “這么確定我和你mama聊過了？也許是你mama自己想通了？”祝嵐行不免笑道。

    “我知道我mama，我也知道你?！甭拐者h(yuǎn)說。

    “和你mama說了些外人才好說的話?！弊剐幸矝]有賣關(guān)子，他沖鹿照遠(yuǎn)輕輕一眨眼，“不是什么很精彩的辯論，我只是簡單地和你mama分析了一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你mama覺得，與其讓我當(dāng)漁翁，不如讓你當(dāng)漁翁，恰好，我也這樣覺得。”

    “……”鹿照遠(yuǎn)有些失語，半晌后，若有所失說，“果然，這種事情還是你有辦法。晚上我之所以能夠把那些話對我mama說出來……就是想著你白天對那三個人的樣子，但最后還是要靠你來說通我mama……”

    “傻瓜?！?/br>
    “？”

    “你mama之所以對你道歉，不是因為我和她分析了一百次怎么做比較好。而是因為你追上來了。因為你追上來了，那句對不起就說得出口了。”

    鹿照遠(yuǎn)半天不說話，最后，坐到祝嵐行身旁，虛虛抱住人，又將頭埋在祝嵐行的肩膀，很小聲說：

    “祝嵐行，還好有你，你要一直陪在我身旁，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旁……”

    鹿照遠(yuǎn)湊得這樣近，祝嵐行的肩膀感覺到輕輕的麻癢，像有個毛茸茸的團(tuán)子，從肩膀一路跳到祝嵐行心里。他輕嗯了聲：

    “好?！?/br>
    第九十一章

    這天晚上, 兩人又在醫(yī)院里呆了一會，鹿照遠(yuǎn)去向mama道別, 隨后就跟祝嵐行離開醫(yī)院。

    離開醫(yī)院的時候, 鹿照遠(yuǎn)還向家里打了個電話。

    祝嵐行先叫了車，站在旁邊聽上兩句，聽見鹿照遠(yuǎn)簡單把剛才的事情說了, 最后還附上一句“轉(zhuǎn)告爸爸”，這通電話應(yīng)該是和他弟弟打的。

    接著電話掛斷了，鹿照遠(yuǎn)轉(zhuǎn)對祝嵐行說：“行了，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回家吧?！?/br>
    聽著像是兩人回的是一個家。

    這種感覺像是冬天的風(fēng)中多搭了一件披肩。

    祝嵐行轉(zhuǎn)頭沖鹿照遠(yuǎn)微微一笑：“好啊。”

    安靜的夜里, 路燈如同鋼鐵衛(wèi)士，枯燥地守護(hù)城市, 偶有幾輛車子, 也毫不停歇，從面前呼嘯離去，到處都是孤獨的，只有轉(zhuǎn)過來的一雙眼睛, 微光瀲滟，怦然入心。

    鹿照遠(yuǎn)的心臟漏跳了幾拍, 稀里糊涂地跟著祝嵐行上車下車, 等再回過神來時，人已經(jīng)在了祝嵐行的別墅里。

    鹿照遠(yuǎn)：“……”

    祝嵐行進(jìn)廚房給鹿照遠(yuǎn)倒了杯熱水：“喝點，暖暖身體, 謝謝你晚上送我回來?！?/br>
    “這有什么好謝的，應(yīng)該的，半夜還找你出來是我不對?！甭拐者h(yuǎn)喝了口水。

    這當(dāng)然沒有什么好謝的，祝嵐行只是為自己的真實目的做的鋪墊。

    “這么晚了，一個人坐車也不太安全，正好你也有衣服放在這里，留下來一起睡吧？”

    鹿照遠(yuǎn)：“……”

    于是他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不止留下來，還和祝嵐行一張床鋪，只分了兩條被子，一人蓋著一條。

    “祝嵐行……”

    “嗯？”

    “沒什么，果然還是你這里睡著舒服?！甭拐者h(yuǎn)閉了眼睛，模模糊糊說一句。

    躺上了熟悉的床，睡在了想見的人身旁，繃在腦海中的那根弦就如同消融在羽絨被里，變成了根輕飄飄的絨毛，勾出身體里藏得最深的放松與疲倦。

    一聲輕笑回應(yīng)了他，接著，最后一盞小夜燈關(guān)掉，黑暗降落下來，兩人都睡著了。

    *

    祝嵐行睡得很熟。

    但睡夢之中，身旁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動，還想扯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昨天晚上鹿照遠(yuǎn)有過來，所以，睡在旁邊的是……鹿照遠(yuǎn)。

    被困倦侵蝕得遲鈍的神經(jīng)花了一些時間，才處理好信息，祝嵐行的手臂自然而然動了，他拉起被子的一角，蓋在旁邊人身上，閉著眼睛說：“冷嗎？被子給你……”

    被子一掀開來，鹿照遠(yuǎn)像找到了入口般，大大方方蹭了進(jìn)來，并準(zhǔn)確蹭到了祝嵐行的懷中，蹭得祝嵐行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