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還錢
“老余,你也不用郁結(jié),連唐見虎都特意趕過來為小沁和那個學(xué)生說話,我們也該慶幸之前的事情沒得手了。話說回來,愿意來我們店里做公主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也不缺一個小沁?!?/br> 唐見虎走了大概十分鐘,靜謐的會議廳里終于響起聲音,是段明在說話。 余驍偏頭看了他一眼,目中的陰翳似乎真的化開了,露出了會心的笑:“其實我之前就在想,以我們的交情,你不可能背著我做這么多事情。但我現(xiàn)在弄明白了,就算小沁和那個學(xué)生都與唐見虎沒關(guān)系,我們也不該做這樣的事。” 他說話時,又偏頭看向靜站著的何真,皺眉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已經(jīng)不是我們店里的人了,還一直站在這里干什么?” 何真臉色一沉,強笑道:“余老板,既然你知道之前事情沒成,是因為段經(jīng)理做了手腳,為何還要追究于我???” 余驍搖頭,隨口道:“我的店,我想用誰就用誰。同樣的,我想叫誰走,誰就得走。” 何真語塞,面色頹然地盯著桌前兩人,不說話,卻也不出去。 余驍便說:“莫非你要我請你出去,才肯走?” 何真的身子一顫,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余老板,這幾年來,多謝你的照顧。”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可能是有些鬧脾氣,開門動作極大,關(guān)門就更用力了,“砰”的一聲,似乎整個會議廳都跟著顫了一下。 廳內(nèi)的兩個人都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因為他們知道,就算何真因此心生怨懟,甚至有了報復(fù)心,也找不到報復(fù)他們兩人的路徑。 或者說,何真離開了這家店子,想找一個容身之處都難。畢竟扎根在陽光海岸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黑料,他們只能待在這里,就像藏在陰溝里的老鼠,怕光,不敢去外面的世界。 段明笑了笑,對余驍說:“店子里的大小適宜都是我在打理,店里各個崗位的工作人員我自然是了如指掌。我知道,小沁是個倔強的小姑娘,就算今天方紀文等人真的把她jian污了,她也不會干這行上路。相反,她會想方設(shè)法報復(fù)我們。而一個姑娘,特別是長得尤為好看的姑娘,只要給她時間,她便有的是辦法玩死我們?!?/br> 余驍深表贊同地點點頭:“我也是先前才幡然醒悟,想到了這一層。事實上,我們都為這事吃過虧,坐過牢,同樣的錯誤還是不要再犯的好。” 段明嘆息道:“的確如此。當(dāng)年我們都想的玩玩就好,誰又曾想,那個女人是個貞潔烈女,事后就自殺了,而且自殺方式還尤為激烈。她居然用利刀捅自己的肚子,就在我們的房間里。 我時常在想,那個女人若醒來時,捅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我們,結(jié)果會怎樣? 哎,那逐步溢開的血,漸漸玷染你我的手心,瑰麗又悚然,至今難忘?!?/br> “那當(dāng)然難忘,我現(xiàn)在用手碰到鮮血,仍有詭異的興奮感?!?/br> 余驍點點頭,旋即又有了疑惑,皺眉道:“今天正午時,方紀文在我們店子里鬧,說是要點小沁。那時候,我想到這個辦法,想借方紀文的手把小沁送到那條路去。 我疑惑,那時候你為什么沒有提醒我。你應(yīng)該知道,只要是你對我說的話,我都會鄭重對待。不然也不會弄出這么驚險的事情。” 段明苦笑道:“其實我也是在那之后才想到這一層的。畢竟,我們都不是好人,有的時候把做壞事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的事了?!?/br> 余驍問:“那你為什么不親自出手阻止方紀文,卻要唆使那學(xué)生動手?!?/br> 段明嘆息一聲,抬頭看向熾盛的照明燈,那燈光很亮,直視起來非常刺眼。段明抬手指著它,小聲說:“我們早就過了最熾熱、最耀眼的年紀,屬于我們的時代早就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是那些年輕人的天下。你想想唐見虎,那種生來尊高又霸道的氣質(zhì),連你我都有些不敢與他對視,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余驍?shù)溃骸澳闶钦f,我們已經(jīng)老了。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鬧,我們安享自己的晚年就足夠了?” 段明點頭:“我們都五十出頭了,哪里還有多少精力去鬧啊。老余,我們的晚年,還得靠這家店子,所以我們還是端正一些,不做犯法的事,也不去得罪誰,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就好。” 余驍沉吟片刻,又想到唐見虎眼中充斥的黑暗,心緒變得平和了,微笑道:“我聽你的,你說了算。” 段明便說:“我知道,你一開始借小沁那么多錢也是給她下的套。因為她欠你錢,就走不了。而她留在我們店里創(chuàng)造的收益遠超過你借出去的那些錢。 如果我們是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淖錾?,小沁會恪守本職,直到把欠你的錢還清為止。但遇到了今天的事,我想她不會再來我們店里了。而她欠你的錢,可能會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還回來了。 我的意思是,那錢你就別去要了,免得再節(jié)外生枝。況且,也就幾千塊而已,拿著也做不了什么事?!?/br> 余驍思索片刻,點了頭。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一起出去喝酒。臨行時,他們把店里的事交給一個名叫蔣煥的主管打理。 “蔣煥的確比何真可靠得多,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你做這些事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激怒我,好把何真給炒了。” 車上,段明開車,余驍則玩手機,兩人不時聊幾句。聊著聊著,余驍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段明保持和善的微笑,卻不言語。 *** 時間稍稍回退一些,陳小帥帶著蘇沁回了學(xué)校,他們看到了顧銘、卿歡、千云舞。這三人在球場上斗牛,因為卿歡和千云舞都是高手,引來了很多人圍觀。 蘇沁把頭埋低,假裝沒看到他們,加快腳步往前走。 ——沒有任何一個女孩愿意把自己的狼狽模樣展現(xiàn)在自己曾經(jīng)喜歡過的男孩面前。 陳小帥明白她的意思,便把她攬在身側(cè),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球場那邊,快步走。 可是,卿歡的眼尖,隔得老遠就看到了他們,還張口大喊道:“小帥,你的手傷得嚴重嗎?” 卿歡一吼,球場邊圍觀的眾人也都看了過來。他們看到陳小帥吊在脖子下的手,也看到蘇沁露出大腿的小短裙以及上身的、男生的外套,場面一時尷尬。 陳小帥心一沉,淡淡地回一句:“我的手得養(yǎng)一段時間才好,就不陪你打球了。” 說著,他的腳步加快,明明是在走,卻有著飛速跑動的速度。 兩人很快抵達宿舍樓,蘇沁要回寢室換衣服,陳小帥則是換不換都無所謂。他身體好,哪怕是氣候還沒有完全回暖的孟春季節(jié)里,他穿露肩的球服也不覺得冷。 他在宿舍樓下等蘇沁,因為他們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做。 大概十分鐘過去,女生宿舍進進出出許多花季少女,其中也不缺乏相貌驚艷的女孩。她們都用奇特的目光打量陳小帥,看得有些出神,大概是被他的帥氣面容迷住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就算手斷了,被吊在脖子下面,也絲毫不影響本身的帥氣。 陳小帥也能看見她們,偶有女孩露出愛慕的甜笑時,他也回以生硬的笑。在他眼中,萬千花蕾不及一朵“蘇沁”。 蘇沁出來了。她哭花的臉變干凈了,妝容變成了素顏,美感卻絲毫不減。她身上的首飾全都不見了,被她裝進了包里,少了一分富貴,卻多出了一分清純。她換了一身休閑裝,除了雙手和頸子以上的部位,其他肌體全都被遮住了。饒是如此,她依舊嬌艷奪目,像緩緩舒展花瓣的玫瑰。 “小帥,走吧,我們?nèi)ブ閷毜辍!?/br> 蘇沁走出來,甜笑著,很大方地抓起陳小帥的手。 他們在回學(xué)校的路上就商量過還錢的事,蘇沁打算把自己的值錢首飾全部賣掉,湊齊了八千塊就一次性還清。 陳小帥有些遲疑,站著不動。 蘇沁問:“怎么了?” 陳小帥低聲道:“那些首飾都是你喜歡的,就這樣賣掉太可惜了。要不這樣,待會沈路回來,我和他說一下。他可能一次性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但三五千還是有的。剩下的我們再湊湊,應(yīng)該能湊足八千塊。” 蘇沁抿著嘴搖頭,有些憂郁地說:“女孩子喜歡金銀首飾,是因為它們可以裝扮自己,讓自己變得更漂亮(不排除為了炫耀)。而女孩子希望自己漂亮,原因是希望有更多的男孩子注意到自己。 我現(xiàn)在不需要這些東西了,因為你注意到我了。你每天都盯著我,就算沒有那些金銀裝扮,你也不會不看我?!?/br> 陳小帥仍舊遲疑,還想多勸幾句,畢竟那些東西都是蘇沁花了好多心血才得到的,就這樣變賣出去還賬,多少有些rou疼。 當(dāng)他看到蘇沁認真的眸子,他肚子里的說辭全都融化了。他知道,蘇沁心意已決,再勸也是無濟于事,便爽快點頭:“好的,我陪你去賣首飾。不過,不管這些東西保存得怎樣完好,總歸是二手貨了,再賣出去,價錢會大打折扣,可能把它們?nèi)假u掉也不夠八千?!?/br> 蘇沁搖頭,很自信地說:“我估算了一下,項鏈、耳環(huán)、手鐲,它們加起來應(yīng)該值五千塊。我自己手上還有一千多塊,剩下那一千多,我可以找我一個朋友借到。所以你不用在這里焦頭爛額地想辦法了。” 陳小帥皺眉道:“你寧愿找你朋友借,也不愿我?guī)兔???/br> 蘇沁又一次搖頭,甜笑道:“不是這樣的。你攤上我這樣的女朋友,以后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用急于這一時。因為我心里清楚,我欠錢,是在和你交往之前,是我個人的事,不能叫你來承擔(dān)?!?/br> 陳小帥問:“你在一年多以前就欠那家ktv老板的錢了?” 蘇沁吐吐舌頭,反駁道:“你瞎說什么啊,我欠錢是差不多兩個月前的事,才沒這么久呢?!?/br> 陳小帥更為疑惑,說:“我們交往已經(jīng)一年多了啊?!?/br> 蘇沁嬉笑著搖頭,對著空中比劃出一根手指頭,“我們今天才開始交往啊,頂多算交往了一天,哪里有一年???” 陳小帥沉默,他也如此覺得,這么這么久了,直到今天,他才有真正擁有蘇沁的感覺。 蘇沁拉著陳小帥往前走。 陳小帥小跑著向前跟,與她并排走,再度問:“那你先告訴我,你借錢的對象是男生還是女生。” 蘇沁笑而不語。 “當(dāng)然是男生啊?!?/br> 忽然,有個聲音闖入他們兩人的世界。他們循聲看去,瞧見斜后邊不緊不慢跟著他們的顧銘、卿歡、千云舞。 陳小帥問:“你們偷聽我們的對話了?” 顧銘無所謂地笑了笑,反問:“你不是不追究這之類的事情嗎?” 陳小帥皺眉:“誰說我不介意的?” 顧銘干咳兩聲,拉著嗓子說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沒什么好追究的。” ——這句話是陳小帥前幾天說過的原話。 陳小帥忽然感覺顧銘這人也挺有趣的,露出溫和的笑,問:“你怎么知道蘇沁要找男生借錢?” 顧銘道:“因為我是男生啊?!?/br> 陳小帥愣了一下,偏頭看向蘇沁,問:“你準備找顧銘借錢?” 蘇沁也愣住,她明亮的雙瞳動了動,忽然露出甜美的笑顏,重重點頭:“對的,我想的借錢對象就是顧銘。你吃醋嗎?” 陳小帥淡淡說道:“他啊,我不吃醋。若我吃他的醋,這一年多早被酸死了?!?/br> 在場幾人都笑了起來。 顧銘摸了摸兜里,掏出一大疊毛爺爺,很隨意地遞給蘇沁,道:“我先前數(shù)過了,一共一千六,是我的報名費,但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滕富強沒收我的錢也給我報名了?!?/br> 蘇沁并不矯情,抬手便把錢收到斜掛身側(cè)的包包里——她不會告訴顧銘,她想借錢的對象是王露,她甚至都不愿讓顧銘知道自己還能聯(lián)系到王露。因為時至今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夠打動顧銘的,只有那個叫風(fēng)雪的女孩子。她不行,王露不行,其他女孩都不行。既如此,何必再讓顧銘和王露有所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