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她拿了點東西坐在另一邊兀自吃了起來,趙琦先出去了,岑蒔吃好了也沒走,還坐在原位低頭看手機,一直到她吃完站起身后,他才收了手機也慢悠悠地起來了。 兩人差不多一前一后出了餐廳,其他人都站在電梯口等他們退房,看見蘇一燦紛紛喊了聲:“蘇老師,早啊。” 唯獨殷佐,依然跟嘴巴上面綁了大金條一樣不知道叫人,蘇一燦盯他看了眼,也沒在意。 倒是岑蒔走到他旁邊的時候,拍了他的后腦勺:“嘴巴被門夾過了?” 殷佐緩緩抬起視線看向蘇一燦,蘇一燦已經(jīng)站在電梯口,聞言也轉(zhuǎn)過視線看向他,就聽見他不疾不徐地叫了聲:“師娘早?!?/br> “……” 電梯門打開了,蘇一燦直接收回視線大步走了進去,只有萬向陽狀況外地問了句:“你喊蘇老師師娘干嘛?你師父是誰???” 趙琦上去就給他一記暴栗:“早上吃那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br> 吃完早餐他們沒在鹽市久留就趕去高鐵站直接回去了,路上蘇一燦接到了爸媽的電話,說杜敬霆去家里了,問她怎么沒一起回來,她說學(xué)校組織活動在回寧的路上。 爸媽讓她下了高鐵直接來家里吃飯,還問岑蒔有沒有跟她在一起,一起帶來吃飯。 掛了電話,蘇一燦便感覺頭有些疼,她不知道杜敬霆去她家去干嘛?更頭疼的是,爸媽什么都不知道,還要讓她帶岑蒔回去,她覺得這種場面無異于在自己身上綁了個定時炸.彈。 于是她拍了拍趙琦,跟他換了個位置在岑蒔身邊坐了下來,一早上她看見岑蒔都跟做賊一樣,這會突然主動靠近倒讓岑蒔側(cè)眸掠了她一眼,蘇一燦壓低聲音對他說:“我爸媽喊我把你也順便帶回去吃飯,我到時候就說你要帶隊訓(xùn)練,沒空?!?/br> 岑蒔雙手搭在小桌板上,淡淡地回了句:“我有空?!?/br> “我知道你有空,我的意思是,就是......” 岑蒔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側(cè)頭瞧著她:“就是什么?不方便帶我回去?” 蘇一燦沒說話,垂著頭,岑蒔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繼而問道:“為什么不方便?有我不能見的人?” 蘇一燦抬起頭回望著他,四目相對了幾秒,她對他說:“有些事情我還沒處理好?!?/br> 岑蒔的嘴角勾起一絲輕謾:“怕我過去拆你臺???” 蘇一燦收回視線低下頭沉默下來,她也不是怕岑蒔過去拆她臺,她和杜敬霆的事反正遲早得說的,就是覺得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把岑蒔帶回去,幾個人在一個屋檐下待著有點尷尬。 半晌,岑蒔忽然開了口:“我不會讓你為難?!?/br> 蘇一燦抿著唇抬眸看他,他轉(zhuǎn)過視線看向火車外:“起碼不在你爸媽面前讓你為難。” 他只說了這句話,后半程整個人悶悶地靠在座椅上,一聲不吭,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一燦沒好再讓他自己回去,所以下了高鐵還是和幾個隊員分道揚鑣,帶著岑蒔回家了。 只是沒想到兩人進門后,家里除了杜敬霆,舅舅和舅媽也來了,他們似乎之前從蘇一燦父母處得知了岑蒔,所以見到他并不意外,簡單問候了一下。 杜敬霆沒有看岑蒔,徑直走到蘇一燦面前接過她的包問了句:“最近這么忙?周末還要加班?” 蘇一燦含糊地“嗯”了一聲,他順勢牽起她的手對她說:“給你帶了點東西,來看看。” 蘇一燦像觸電一樣下意識縮了回來,轉(zhuǎn)而去看岑蒔,岑蒔立在旁邊,和蘇一燦的舅母寒暄著,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在蘇一燦的手上。 蘇一燦躲開視線垂著頭對杜敬霆說:“什么東西?” 杜敬霆微微昂起視線,目光幽深地掠著她:“放你房間了。” 蘇一燦怕他又做出什么過于親密的舉動,自己先大步進了房,杜敬霆隨后也跟了進去。 舅舅坐在一邊調(diào)侃道:“兩人這么多年了感情還是這么好,才進門就避著我們。” 舅媽笑道:“你管年輕人什么事。” 舅舅回了句:“我哪能管得了,岑蒔是吧?過來坐,別客氣。” 岑蒔垂著眼睫,掩著逐漸變冷的眸光。 房間里,杜敬霆剛進去就順手帶上了門,轉(zhuǎn)身對蘇一燦說:“臨時接到你爸電話,推了個活動過來的,才知道你舅舅也在?!?/br> 杜敬霆站在離房門不遠處,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身形挺拔,氣質(zhì)中有種天然的森冷感,明明在一個房間里,蘇一燦卻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離他好幾步遠。 杜敬霆墨黑的瞳孔注視著她,緩緩開口說道:“東西在那,早想給你了?!?/br> 蘇一燦瞥見寫字臺上放著一個小盒子,看都沒看便對他說:“拿走吧,我不需要什么東西。” 外面蘇媽喊吃飯了,杜敬霆下頜微勾,視線靜默,轉(zhuǎn)而對她說:“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物歸原主罷了,你有空再看吧。” 說完他便拉開門走了出去,而后蘇一燦也跟了出來。 坐在客廳里和蘇一燦舅舅喝茶的岑蒔抬起眸,眼神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她的目光在空氣中和他短暫地碰了下,有些局促地進廚房幫mama端菜了。 舅媽讓她先去坐,對她說道:“我來幫你媽就行了,你才從外地回來,歇著去?!?/br> 蘇一燦剛走出廚房,看見岑蒔在水池邊洗手,她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回身勾住了她的手指,濕潤的水珠纏繞著她的指節(jié),他重重捏了下,將她壓在洗手臺邊,眼里氤氳著薄霧,氣息很低。 隔著一堵墻,蘇媽和舅媽就站在廚房里忙碌,隨時會端菜出來,蘇一燦的心跳聲如打鼓,拉了他一下:“別鬧。” 岑蒔低垂著眸,眼里有火光,她沒辦法在這個時候跟他解釋什么,只能聲音放軟了點,對他說:“先去吃飯,好不好?”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許,兩人走向飯廳的時候,舅舅、蘇爸和杜敬霆已經(jīng)落座了,杜敬霆坐在蘇一燦位置的旁邊,她自然而然往那個空出的位置走去,卻感覺衣角被人拽了下,她回過頭,岑蒔就立在她后面,問了句:“姐,我坐哪?” 雖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可他眼里卻涌動著不明的情緒,仿佛在說“你跟他坐,那我坐哪?” 蘇爸趕忙招呼道:“岑蒔啊,來坐這里,隨便坐。” 他沒有動,轉(zhuǎn)而看向蘇一燦,仿佛在征詢她的意見,蘇爸便對著蘇一燦說:“你帶岑蒔坐啊,站在那干嘛?” 蘇一燦只有繞到桌子對面抬起頭對岑蒔說:“你坐這?!?/br> 岑蒔幾步走了過來,在坐下時,順手將蘇一燦在他身邊拽坐下來,蘇爸和舅舅在說話,自然沒注意到他們,杜敬霆緩緩抬起眸盯著他們,又將視線落在面前的酒杯上,無聲地轉(zhuǎn)動著杯底。 不一會菜都上了,蘇媽和舅媽也都落座了,舅舅一杯酒下肚后,便說道:“小杜啊,我們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婚禮的事還有什么沒弄好的,你知會一聲?!?/br> 杜敬霆笑了笑抬起頭看向蘇一燦,蘇一燦微蹙了下眉,聽見岑蒔問她:“那個怎么吃?” 蘇一燦側(cè)頭看去對他說:“烤鴨沾上醬汁裹著皮吃的?!?/br> 岑蒔轉(zhuǎn)眸對她說:“幫我弄一個?!?/br> 蘇一燦抬手幫他裹了一個烤鴨卷遞給他,舅舅和杜敬霆開始喝起了酒,難免聊到最近開發(fā)區(qū)項目的事,言語幾次試探,杜敬霆都不急不慢地跟他打著太極。 岑蒔咬了一口烤鴨卷,低聲對蘇一燦說:“這個是什么?” 蘇一燦告訴他:“是蔥,你不吃嗎?” 岑蒔轉(zhuǎn)頭看向她手里的,問道:“你為什么沒放這個?” “因為我不吃啊?!?/br> 岑蒔突然對她笑道:“那我吃你的?!?/br> 蘇一燦搖了搖頭:“我咬過了?!?/br> 岑蒔直接從她手上搶了過來放進嘴里,蘇一燦愕然地看著他,長輩們的注意力都在說話的舅舅那邊,蘇一燦轉(zhuǎn)過頭的時候?qū)ι隙啪傣涞哪抗?,他皮笑rou不笑地應(yīng)付著舅舅,一口掀掉了酒,落了句:“這個事情不是我一個人拍板的,要么還是正常走流程吧,條件到位我這邊自然也好cao作,要不然……” “咚”得一聲,舅舅將酒杯放在餐桌上,聲音有些不悅:“還要我求著你辦事了?” 杜敬霆垂眸笑了起來,笑得極淺不達眼底:“不敢當(dāng)。” 舅媽及時出來緩和了氣氛說道:“行了,吃飯別說工作上的事,聽著就心煩,要我說啊,你們這婚事還得加緊辦,別總想著工作,燦燦今年也不小了,抓緊要個小孩安定下來。” 蘇一燦放下了筷子,面色發(fā)沉地抬起頭說:“我吃好了,你們慢吃?!?/br> 說完她便丟下筷子走上陽臺透透氣,也沒開燈,就拿著澆水壺漫無目的地噴著那些盆栽,窗外是寧市燈火通明的夜色,遠處高樓林立,這里的夜晚比鳳溪喧鬧很多,可是她還是想趕緊回去,一秒都不想待。 沒一會,一聲很輕地“吧嗒”聲,她側(cè)過頭看見岑蒔靠在陽臺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手中的打火機,垂著視線看不清神情。 蘇一燦回過身問他:“吃好了?” 他手中的火星子一閃,想點煙,似乎想起這里不能抽煙,又將打火機收進褲兜中,抬眸看向蘇一燦,冷不丁地冒了句:“好奇你生的孩子長什么樣?” 蘇一燦氣沒打一處來,抱著胸瞪著他:“什么鬼?” 岑蒔表情認(rèn)真地看著她:“個子不會矮,棕色的眼睛,可能會是卷發(fā),要是女孩身材應(yīng)該不錯,男孩肯定也很帥氣,基因這么好,可以考慮多生幾個?!?/br> “……什么棕眼睛卷發(fā)?我生的孩子為什么會像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隔著過道兩人的目光在月影下無聲地交匯著,蘇一燦忽然嗤笑一聲撇過頭罵了句:“臭小子?!?/br> 身后響起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停止了交談,杜敬霆的身影出現(xiàn)在岑蒔的身后,岑蒔沒有動,也沒有回頭,只是原本臉上的笑意漸漸散了。 蘇一燦將澆水壺從左手換到了右手,岑蒔朝她伸出手,她自然而然將澆水壺遞給他,他幫她放妥。 杜敬霆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切,目光停留在蘇一燦身上,流暢剛毅的線條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低眉寡淡地說:“你還真是愈發(fā)胡來了,想過你爸媽知道你跟他搞到一起的感受嗎?” 蘇一燦的眼神微抬看向岑蒔,微微蹙起眉,又看了眼客廳此時復(fù)雜的情況,轉(zhuǎn)而對杜敬霆說:“別誤會?!?/br> “沒誤會?!绷⒃诹硪贿叺尼P突然出聲,緩緩直起身子抬手將蘇一燦拽到身前,他握著她的手很緊,深怕她臨陣逃脫,但這一次蘇一燦沒有掙脫,只是垂著視線任由他牽著。 杜敬霆緊了緊牙根,眼里突然出現(xiàn)一抹罕見的狠戾,就在這時,蘇媽在外面喊了聲:“你們進來吃點水果啊,都站在陽臺也不開個燈。” 說著她走了過來,蘇一燦將手從岑蒔掌心掙脫了,杜敬霆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地對蘇媽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蘇媽有些詫異:“不多待會了?” 說著便轉(zhuǎn)身去送杜敬霆出門,他們的身影剛拐過客廳,岑蒔便轉(zhuǎn)身單手穿過蘇一燦的腰,悶悶不樂地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溫?zé)岬拇剿朴腥魺o地摩挲著她細(xì)滑的肌膚。 蘇一燦被他弄得很癢,又不敢出聲,只能聲音很小地對他說:“岑蒔,你別這樣……” 他的嗓音里帶著難以壓抑的情緒對她說:“和他斷了?!?/br> 蘇一燦抬起頭,躍過他的肩膀看向遠處的電視塔,在夜的籠罩下閃爍著一圈圈霓虹,她曾經(jīng)去過那一次,在很多年前,杜敬霆第一個月實習(xí)拿到錢,一百二十塊錢一個人才能去看一下風(fēng)景,對于當(dāng)時都是窮學(xué)生的他們來說并不便宜,那時,他們站在最高處俯瞰整個城市,她問他:“如果以后我們之間出現(xiàn)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怎么辦?” 高處的風(fēng)很大,他把她摟得很緊對她說:“沒人能保證不被環(huán)境影響,如果你迷路了,我會在原地等你,如果我迷路了,我自己會找回來。” 她反問他:“但你回來了,我已經(jīng)離開了怎么辦?” 他只是對著她笑:“離開去哪?那你不如把我的命也一起帶走了。” 電視塔的燈光閃了一下,變幻成了另一種顏色,蘇一燦眼里的光也跟著閃爍,有絲溫?zé)崤噬涎劭?,有人說人死之前,生時的回憶會在腦中掠過。 那么一段感情被埋葬前,是不是也會這樣? 岑蒔抬起頭時,他目光遮擋了窗外的電視塔,蘇一燦的眼里便只剩下他。 她躲開視線揉了揉眼睛對他說:“你先回鳳溪吧,我還有些事要和家里說清楚。” 第47章 chapter 47 “累了就靠上來…… 舅舅和舅媽走后, 岑蒔便也離開了,蘇一燦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了杜敬霆留下的那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個海豚鑰匙扣掛著一把銅鑰匙, 對她來說如此熟悉的一個舊物件。 從前他們剛搬進小房子的時候,她總是找不到鑰匙, 后來有一次杜敬霆去外地出差,回來給她買了個海豚鑰匙扣,是一個身形彎起來跳躍的海豚,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個鑰匙扣陪她走過漫長的冬季,炎熱的酷暑。 再次搬家的時候, 舊的鑰匙扔了, 這個鑰匙扣后來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