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yuǎn)去洗碗，周靜則去洗澡，等她剛洗完澡，就聽到外面有吵雜聲，走出去一看，是老郭跑過來。

    “我媳婦要生了，借你們的單車去村里接接生婆?！?/br>
    老郭剛說完，那頭就聽到大頭在外面喊，“爸，來不及了，我媽說她要生出來了，讓你趕緊去找張嫂子跟黃嫂子來幫忙。”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趙笑花成功生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還如了她的愿，生了個女兒。

    林招娣聽到趙笑花生了女兒的時候還暗自偷笑，覺得有人陪自己生了個賠本貨，但聽到老郭說明年要給女兒擺百日宴的時候，她的臉頓時黑了。

    周靜當(dāng)天晚上就讓程遠(yuǎn)陪著過去看趙笑花，看她雖然一頭頭發(fā)亂糟糟的，但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對自己的孩子越來越期待了。

    “要是我生的時候有笑花那么簡單就好了?！蓖砩纤X前，周靜靠在程遠(yuǎn)的懷里說：“不過我頭胎，肯定要遭些罪，不過只要孩子平安，我也不怕?！?/br>
    “不僅僅要孩子平安，要你們兩個都平安。”程遠(yuǎn)從趙笑花那邊回來就有些心神不寧，趁著這時跟周靜提議，“要不我們?nèi)メt(yī)院生吧，在家始終不太安全?！?/br>
    周靜當(dāng)然同意，只是這里到縣城醫(yī)院光是車程就兩個小時，又不是每時每刻都有車，“可等我發(fā)動，再騎半天自行車去縣城，也不太現(xiàn)實(shí)?！?/br>
    “那就差不多要生的時候就住在那兒，就多花些錢而已。”

    “好。”

    等趙笑花出月子，春節(jié)也要來了。

    這是程遠(yuǎn)跟周靜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兩人都特別期待，早早就開始為過年做準(zhǔn)備。

    備年貨，貼窗花貼對聯(lián)，家里到處洋溢著過年的氣氛。

    除夕這一天，他們四家又聚在一起吃年夜飯，等各自散去之后，程遠(yuǎn)跟周靜窩在被窩里守歲，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兩人靠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隨便聊著，看似很平淡，但各自內(nèi)心都很激動，因?yàn)檫@種平淡的幸福，對過去的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等到時鐘指向十二，他們跟彼此說了一聲“春節(jié)快樂”后，就相擁而眠。

    大年初一一到，時間就過得特別快，沒幾天李香蘭就來了。

    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陪著周靜去縣里。

    程遠(yuǎn)把能請的假都請了，就陪著周靜一起等待孩子的降臨。

    小家伙似是知道爸爸請假不容易，待產(chǎn)的第一天晚上就發(fā)動了。

    雖然早就知道生孩子很痛，但真正來臨的時候，周靜才知道這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她難受，程遠(yuǎn)更難受。熬了半天，她總算開到四指，被推入產(chǎn)房。

    程遠(yuǎn)跟著醫(yī)生把她推去產(chǎn)房，可走到產(chǎn)房門口時，就被醫(yī)生攔住了，“你不能進(jìn)去?！?/br>
    “我為什么不能進(jìn)去？這是我媳婦?！背踢h(yuǎn)情緒有些失控。

    醫(yī)生的臉?biāo)查g冷了下來，問：“這是你生孩子，還是你媳婦生？”

    “當(dāng)然是我?！背踢h(yuǎn)脫口而出道。

    “……”

    “……當(dāng)然是我媳婦?！?/br>
    第28章

    程遠(yuǎn)在產(chǎn)房外焦急如焚, 恨不得自己進(jìn)去替周靜生。

    李香蘭看著自家女婿這幅樣子，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程遠(yuǎn), 別著急，女人生孩子沒那么快的，頭胎時間更長一些, 你過來坐一下?！?/br>
    “媽，我坐不下?！背踢h(yuǎn)也無奈。

    他在軍中是出了名的遇事沉穩(wěn)鎮(zhèn)定, 估計(jì)誰也沒見過他“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樣子。

    “……”李香蘭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隨他了。

    好在小家伙也不特折騰mama，周靜進(jìn)去一個多小時, 護(hù)士就跑出來報喜，“生了個六斤五兩的胖小子, 母子平安，恭喜你們?！?/br>
    李香蘭一聽, 喜上眉梢。雖說她不覺得女孩比男孩差，但傳統(tǒng)都要求女人生男孩傳宗接代，周靜這次一索得男, 往后再生就沒壓力，男女都行。

    至于剛剛晉級老父親的程遠(yuǎn)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注自己的孩子, 只抓著護(hù)士問：“我媳婦呢，她怎樣了？”

    “她沒事，等處理完就可以推回病房了, 你們先等會兒?！弊o(hù)士說完又進(jìn)了產(chǎn)房。

    好一會兒，她又出來了，抱著已經(jīng)洗得干干凈凈的小孩。

    她本來想遞給程遠(yuǎn)的, 可看他沒有要接的意識，她就把小孩遞給了李香蘭。

    李香蘭接過寶貝外孫，看著懷里的rou團(tuán)子，稀罕得不行，笑得眼褶子都出來了，“程遠(yuǎn)，快點(diǎn)過來看看，孩子多好看呀?！?/br>
    程遠(yuǎn)這才伸長脖子看了看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沒等他露出慈愛老父親的模樣，卻看他眉頭皺了皺，“哪里好看了？像個老頭那樣，確定沒抱錯嗎？咱小靜這么好看，怎么會生出這么難看的娃兒？”

    “哪里難看了？剛生出來的小孩都這樣?！崩钕闾m瞪了他一眼，說：“他跟小靜剛生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他個頭大，小靜那會兒只有五斤?！?/br>
    提起周靜小時候，程遠(yuǎn)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了一些，追著李香蘭問：“媽，小靜小時候是不是特別好看，特別漂亮？”

    “是呀，七里八鄉(xiāng)看過她的人都說，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娃娃……”

    李香蘭卯足了勁夸自家閨女，才把程遠(yuǎn)的注意力轉(zhuǎn)移，直至周靜出來。

    等回到病房，醫(yī)生把例行叮囑交代完，然后才對周靜說：“好了，這會兒見到你男人，就不要再哭了，好好休息。”

    等醫(yī)生一走，李香蘭就跟周靜說：“你咋哭了，坐月子不能哭的，對眼睛不好?！?/br>
    “……”不等周靜回答，程遠(yuǎn)就湊上前來，說：“媳婦，是不是太疼所以哭了，咱生完這個就不生了?！?/br>
    “誰說不生了？”周靜跟李香蘭兩母女異口同聲地說。

    周靜笑了笑，說：“我不是疼哭，只是看到寶寶出生，我高興得哭了。”

    “高興也不能哭呀?！崩钕闾m又碎碎念。

    而程遠(yuǎn)看自家小子越來越不順眼了，長得丑不說，還讓他媳婦高興得哭了。剛出生就這么討他媳婦喜歡，會不會把他的位置給占了？

    周靜不知道自家男人已經(jīng)暗地里跟剛出生的兒子較勁，不過她是真高興?？吹胶⒆拥哪且凰查g，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圓滿了。

    一個待她如珠如寶的男人，一個可愛的兒子，她能不感動得哭嗎？

    周靜在醫(yī)院住了兩天，已經(jīng)檢查過沒有問題，就讓她出院回家了。

    最近天氣還算暖和，反正白天不算冷，就是偶爾風(fēng)大。李香蘭把周靜包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吹到了風(fēng)。

    好在小張過來接，一路回軍營都在車上，基本吹不到風(fēng)。

    程遠(yuǎn)昨天回來找小張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周靜生了個胖小子。

    其實(shí)也不算胖，不過這年頭孕婦營養(yǎng)不足，生出來的孩子一般都不大，六斤五兩算是很重了。

    軍嫂們聽到都很替她開心，只有林招娣知道之后，郁悶得躺床上不想起來。她看著自己懷里的小閨女更不爽了，黑著臉把她扔給了大妞她們?nèi)齻€。

    她就想不明白，同是女人，為什么什么好事都讓她周靜給占盡了？男人稀罕她稀罕得整個家屬區(qū)的軍嫂都嫉妒了，明明懷孩子的時候嗜辣是女兒預(yù)兆，出來的偏偏是個兒子。

    她越想越心堵，飯也不想吃了，直至傍晚的時候才爬起來給小閨女喂奶，因?yàn)榕吕吓；貋碛忠?xùn)她。

    周靜他們回到軍營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李香蘭把孩子交給她喂奶之后，自己就鉆進(jìn)廚房做飯。

    等吃完午飯，家屬區(qū)的軍嫂就紛紛上門探望。

    這年頭大家都困難，上門探望產(chǎn)婦跟孩子也就帶兩三個雞蛋。不過周靜對此很感激，覺得軍嫂們對她很有心。

    大家知道她需要休息，上門瞧瞧新生寶寶，或者直接連門都不進(jìn)，把雞蛋擱下就回去了，說等她出了月子再過來探望。

    羅嫂子是晚飯過后才登門的，還帶了兩支大豬蹄過來。

    “嫂子，你實(shí)在太客氣了?！敝莒o不好意思地說，她知道羅嫂子挑這個時間過來，肯定是想避開其他軍嫂，這豬蹄怕是只有她才有。

    “客氣什么？”羅嫂子說：“這可是我給小寶寶的禮物，讓mama吃了多下奶，讓寶寶吃飽飽。”

    李香蘭聞聲就笑著說，“這孩子還真不愁沒奶吃，都吃不完?！?/br>
    羅嫂子一聽，在周靜胸/脯瞟了瞟，道：“原來小靜是只奶牛呀。”

    周靜被羅嫂子逗得臉頰微紅，好在她沒有再調(diào)侃，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等羅嫂子一走，李香蘭就說：“小靜，你給寶寶喂奶，喂完之后我就帶他去小房間睡覺?！?/br>
    “媽，晚上我還是帶他吧，你跟小靜睡?！背踢h(yuǎn)雖然有些嫌棄兒子，但父親該盡的責(zé)任一點(diǎn)都不含糊。

    “沒事，我來帶就行。”有了上回的經(jīng)驗(yàn)，李香蘭哪里還敢鳩占鵲巢跟女兒睡，她說：“反正我辛苦也就辛苦一兩個月，你們就當(dāng)我寶貝孫子，想跟他多待一會兒吧。往后，咱們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見上一回?！?/br>
    話已說到這份上，周靜跟程遠(yuǎn)只能隨她。

    周靜跟李香蘭回房間喂奶，程遠(yuǎn)去洗澡。

    這幾天忙得兵荒馬亂的，兩母女都沒來得及好好說話，這會兒總算閑些，李香蘭才說起了家里的情況。

    “你嫂子現(xiàn)在懷孕三個月了?！?/br>
    周靜一聽，笑著說：“那太好了?！?/br>
    “是呀?！崩钕闾m也安慰地笑了，“這次真是多得顧老，之前他們結(jié)婚快半年都沒懷上，我心里可著急了，幸好顧老給你嫂子開了方子，調(diào)理兩個月就懷上了?！?/br>
    顧老在不孕不育方面的確算是個老專家，周靜說：“媽，那你們平時要多照顧一下他。”

    “這我們知道，你放心?！崩钕闾m說：“平時他托我們寄的手稿，你有沒有好好看？他說你很有慧根，讓你多努力，說不定將來風(fēng)氣轉(zhuǎn)向，你還有機(jī)會當(dāng)個中醫(yī)，到時候你可是有工作的人了?！?/br>
    在李香蘭眼里，只要不用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工作，都是好工作。

    “我都有好好看，你讓顧老放心。媽，跟你說實(shí)話，曉麗的身體還是我?guī)兔φ{(diào)理的，她之前結(jié)婚五年都沒懷上。”

    “哎呦呦……咱閨女啥時候這么有本事了？”李香蘭喜上眉梢，“那你好好努力，我回去之后多去顧老那邊跑跑，一有手稿就給你寄過來。”

    “好呀。對了，媽，嫂子現(xiàn)在懷孕，你跑過來伺候我坐月子，她會不會不高興？”周靜有些擔(dān)憂。

    “沒事，你嫂子不是小氣的人，反正她這會兒還沒生。再說了，當(dāng)初她沒懷上的時候，生產(chǎn)隊(duì)的婦娘就在背后說三道四，我可是一句難聽的話都沒說給她聽，她對我這個婆婆可是滿意得很。”

    “那是，我媽可是一個開明的婆婆，不是那些老古董。”周靜吹著彩虹屁，還順帶提醒她，“要是將來嫂子生個女兒，你也別不高興。”

    “知道了?！崩钕闾m說：“女兒就女兒，先生了再說，第二胎再接再厲就行，我又不是盧瑞雪那種吃古不化的婦娘?！?/br>
    “程遠(yuǎn)他媽又干嘛了？”

    “能干嘛？還不是她二兒媳之前生了個女兒，她不樂意咯。”提到這個，李香蘭又笑了，“等我回去，我逢人就說你生了個兒子，到時候傳到她耳朵里，看氣不氣死她？”

    “媽，你別這樣?！敝莒o哭笑不得，“要是讓我嫂子聽到，該以為你一定要生男孫才高興了。程遠(yuǎn)他媽喜歡咋樣就咋樣，反正我們現(xiàn)在跟她就只剩下‘三塊錢’的關(guān)系?！?/br>
    “要我說，你們養(yǎng)老錢都不要給她?！崩钕闾m非但沒有被安撫到，還越說越生氣，“你都不知道，她在鄉(xiāng)里怎么說你們了？說你們打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