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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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明白了,這是因為家里在霍決那事了花了大錢。 金針說:“這是夫人吩咐的,陸家人來之前,給你洗頭都用豬苓膏子?!?/br> 銀線補充說:“還給你裁了新衣裳呢!” 溫蕙頭發(fā)沖洗干凈了,抹了把臉,抬起頭,扒著浴桶的邊沿,壓低聲音問:“陸家什么時候到知道嗎?” 兩個心腹丫頭也放低聲音,說:“聽說快了,前幾天報信的人先到了,說就快到了……” 外面楊氏提高聲音:“問她們作什么,趕緊洗干凈,出來我與你說。” 三個少女都吐吐舌頭。兩個丫頭手底下加速,給溫蕙好好搓洗了一番。一邊搓一邊還說:“怎么還比以前白了?” 溫蕙騎著馬離家出走的,都以為她會曬黑。 “我哪有這么傻,我路上戴著斗笠呢?!睖剞フf,“不過還是曬黑了一些,只回來路上生了場病,一直在屋里躺著。大哥追上了我,后面一路都坐車,生生捂得白了?!?/br> “捂白點好,正好見陸家人呢?!苯疳樥f。 從前一說就是“霍少爺”,如今張嘴閉嘴都是“陸家人”。 溫蕙內(nèi)心里微微一嘆。她急著知道陸家人的事,也不久泡,搓得干凈了便出來。外面楊氏聽見里面響動,喊:“香膏子別忘了給她抹。” 金針銀線取了香膏子給她抹身體,又滑又膩,待肌膚吸收了,便軟香軟香的。都是以前家里不會用的,顯然是為著見陸家人,奢侈了。 待溫蕙腦袋包著大布巾出來,楊氏正坐在炕上吃干果,見她出來,忙招呼丫頭:“快給她烘干頭發(fā),可別受涼了。我跟你們說,什么時候都能病,就這幾天,病不得!” 丫頭們曉得厲害,把火盆抬近了,又端了個熏爐來給溫蕙烘頭發(fā)。 溫蕙坐在炕上,剛洗完澡,又熏著熏爐,臉頰上不復先前舟車勞頓的蒼白,粉撲撲的,格外好看。 楊氏長長吁了口氣。 “嫂子~”溫蕙跟她撒嬌,“你快跟我說說陸家人的事?!?/br> “哼。”楊氏作出生氣模樣,甩開她手,“你還好意思提!你才跑了,陸家人的信就到了,說要來過禮。爹急得直蹦,娘急得嘴上起泡。還是吳秀才會動腦筋,給出了個主意,爹給陸家人說要給長輩做道場,硬把日子推遲了。那邊得了信,同意了,還約定了出發(fā)的日子。眼看著日子一天天近了,你和你哥都還沒個影,娘愁得睡不著覺。前天陸家打發(fā)人先來報信,說再過兩日,就要在濟南府下船,說要修整一下再改陸路往青州來?!?/br> 講到這關(guān)鍵地方,溫蕙屏住了呼吸。 楊氏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一口氣說這許多話,嗓子干。她也是軍戶家的女兒,還有溫家次子溫松明年就要迎娶的未婚妻,和剛剛與溫家幺子溫杉過了訂親禮的英娘亦是,和溫家兄妹都是自小認識,互相知根知底的人家。軍戶人家的女兒,舉止做派都爽利,沒那許多扭捏。 潤了喉,她恨恨道:“你可知怎么著——爹娘當著報信人的面笑得可開心,等報信人一被帶下去,娘當場就往后仰!虧得我手疾眼快給扶住了!” 溫蕙蔫了:“怪我。” “不怪你怪誰,還能怪我?”楊氏氣恨恨用手指戳她腦袋,那手法和溫柏一模一樣,“這幾天家里沒有一個睡得踏實的,娘每天問八百遍‘月牙兒回來了沒有’。今天小廝往里面?zhèn)髟捳f回來了,娘本在佛龕前跪著念經(jīng)呢,一下子就跳起來了?!?/br> 溫蕙心想,念經(jīng)呢出來時還抓著家法,可見是時時放在身邊,就等著她回來揍她呢。 那可真是氣得狠了。 “好在是回來了?!睏钍夏盍寺暋鞍浲臃稹?,大大地嘆了口氣,“總算能睡個踏實覺了。” 溫蕙訕訕:“累著嫂子了,回頭我給嫂子和虎哥兒做雙鞋……” “算你有良心,我天天陪著娘跪著念經(jīng),盼你們倆平安早歸,不做十雙鞋給我和你侄子,都對不起我?!睏钍线?。 外面卻有了動靜,溫夫人的聲音響起來:“死妮子收拾好了沒有?” 銀線在外間打簾子:“好了,正烘頭發(fā)呢?!?/br> 說話間溫夫人便進來了,楊氏和溫蕙都忙下炕穿鞋。溫蕙現(xiàn)在見到溫夫人是老鼠見了貓一般,手忙腳亂,險些打翻了熏爐。 溫夫人氣死了,上來又是一通罵:“穩(wěn)重些!毛手毛腳的,到時候怎么見陸家人!” 第8章 楊氏把炕上的位置讓給了婆婆,讓她們母女在炕上說話,自己做了下首的錦凳。 溫夫人也如她一般仔細打量了溫蕙一番,大為心痛:“瘦骨嶙峋的……”后面話風一轉(zhuǎn),自我安慰似的說:“不過聽說南邊的讀書人家,還就喜歡姑娘家瘦瘦溜溜的。” 楊氏捧場:“可不是,聽說南邊人常嘲笑咱們北方的女人粗憨呢?!?/br> 溫夫人是親娘,親娘都愿意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哪怕胖些呢。聽楊氏這么說,才釋然,嘆了口氣:“也是,也好?!?/br> 又問了問路上生病的事,溫蕙都答了。 楊氏是明白人,陪著聽了兩句,就起身:“我去廚房看看。”把空間留給母女倆。婆媳雖然相得,終究跟親母女還是不一樣的。 楊氏一走,溫夫人把金針銀線也打發(fā)出去,自己坐過去幫著溫蕙烘頭發(fā),終于問了:“見著霍家的四郎了嗎?” 溫蕙點頭:“見著了,說話了?!?/br> “唉……”溫夫人一時紅了眼眶,眼淚下來,“連毅是個多好的孩子啊?!?/br> 自和溫蕙訂了親,霍家的連毅便特別上心。小小年紀就知道給溫蕙寫信,送東西,曉得關(guān)心自己這小小的未婚妻。似模似樣的,像個大人似的。別提多貼心了。 以至于那時候溫蕙淘氣一受罰,就說氣話:“再打我我就跑臨洮去!” 讓人又氣又笑。 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當年是過命的交情,后來雖離得遠了,這交情也從沒斷絕過。兩家的男人本就是八拜之交,早就說要結(jié)親,最早是想讓溫家兒子娶霍家女兒,哪知道還沒作數(shù),那女孩就夭了。后來溫蕙出生,立住了,就成了霍家兒子娶溫家女兒。 兩家的女人當年也是院子挨著院子,一起做過鄰居,一起跟男人吃過苦。生育的時候都幫彼此照看過,關(guān)系也非同一般。女兒嫁過去,對方定是當親生的一般看的,多好。 誰知道禍從天降,好好的一家人,就這么沒了。家里的積蓄都搭進去了,也只能保住連毅一個。 擦了擦淚,又去瞧溫蕙。卻見她神情雖也有些傷感,但十分坦然。溫夫人一直擔憂的心放了下來,說:“給我說說,你跟連毅都說什么了?” 溫蕙道:“他不承認自己是誰,可我猜出來啦。我跟他說……也沒說什么,反倒是他,跟我說了不少?!?/br> 她把霍決的話告訴了溫夫人,問:“是把我的嫁妝賣了是嗎?” 溫夫人嘆口氣,不說話,只拿木梳給溫蕙通頭發(fā)。 溫蕙微微一笑:“娘,不妨事的?!?/br> 溫夫人嘆道:“我只覺得對不起你?!?/br> 溫蕙說:“怎么會,那救的不是我的未婚夫嗎?” “以后這話別說啦,他跟你再沒有關(guān)系了。”溫夫人說,“他既都告訴了你,你該知道,咱們溫家,并沒有對不起霍家。你爹跟我說,當時提退婚,他一口就答應了,不拖泥不帶水的。” 說著,又去覷溫蕙臉色。 十分怕溫蕙少女情懷,對霍決真的生情,也怕她一根筋,真的信了那些書上說的,想做節(jié)婦。 溫蕙卻說:“我知道啦。我原是覺得人不能背信棄義,落井下石,心里過不去,才決定去看看他的。我和他把話都講清楚了。我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怨氣,還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訴了我。我跟他說我又議了親,要回去嫁人,他還叫我要孝順公婆,尊敬丈夫呢。娘,連毅哥哥是個很好的人?!?/br> 溫夫人淚水漣漣:“他若不好,當初怎么會把你訂給他,這孩子當年我親自看過的。你霍家伯娘是個多么敞亮的人啊,她養(yǎng)的兒子怎么會不好。” 她一哭,反倒是溫蕙安慰起她來:“我瞅著連毅哥哥現(xiàn)在雖沒了籍,但過得還挺好的。他穿的衣裳可鮮亮呢,那料子的衣裳,爹都是過年過節(jié)才舍得拿出來穿的。又騎著高頭大馬,那馬可好了。他身邊的人好像還挺看重他的,說話很管用的樣子……” 貴人身邊的豪奴,吃穿用度甚至比一般的富家翁還好些?;魶Q相貌好,人聰明,落到哪里都該不會過得差,溫夫人是能想得到的。 只是那又如何,他是個凈了身的人?;艏乙婚T,從他這里斷了香火。 當初月牙兒的爹帶著阿柏回來,跟她感嘆說:“但凡他身體無事,咱都不會退了這門婚事。” 這句話溫夫人是認的。就憑他們夫妻和霍家夫妻的交情,霍連毅只要身體健全,哪怕發(fā)配了,流放了,他們也不會棄了這門親。 可是,可是…… 他都這樣了,月牙兒就是嫁給他又有什么意義。婚事終究還是退了。 溫夫人擦著淚,又暗暗觀察溫蕙。溫蕙說起曾經(jīng)的未婚夫,眉間一片光風霽月。 旁人的閨女十三四都知道思春了,她這傻閨女成日里舞槍弄棒,要說“情義”,她是很知道幾分的,但說“情”,她就根本還沒開竅。 溫夫人既傷感,也慶幸。 擦去了眼淚,她轉(zhuǎn)換了話題:“陸夫人和陸家公子,算起來已經(jīng)上岸了,這一兩天就要到了?!?/br> 溫蕙“噢”了一聲。 這傻閨女,聽到未來的婆婆和夫婿,臉不紅,心不跳,一點羞澀之意都沒有。 從前大家提起“你霍哥哥”、“你連毅哥哥”的時候,她也是毫不知羞,只笑嘻嘻地習以為常。這什么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啊。 溫夫人愁。 她給溫蕙烘著頭發(fā),告訴她:“這幾天,你不許出屋子,在屋子里好好養(yǎng)養(yǎng)。給你置的香膏子,好好給我抹臉抹手。不許摸搶棒,好好做針線,給我把心思收回來。” 溫蕙一下又蔫了。 溫夫人心軟了,說:“就這幾天而已,規(guī)規(guī)矩矩的。陸家是讀書人,陸大人你那回見過的,氣度多好,那談吐做派,咱們學不來的。陸夫人和陸大人一樣,都是余杭人。聽說,陸夫人祖上出過一位閣老。便是現(xiàn)在,陸夫人娘家,還有一位堂叔、一位族兄,都是進士。真正的讀書人家……要擱在以前告訴我,咱家能跟這樣的人家結(jié)親,是打死我也不信的?!?/br> “讀書人”三個字在尋常人心目中都要重三分,那真真正正兩榜進士出身的,都清貴得不得了。 溫蕙的父親溫緯泥腿子出身,拼搏半生,如今是正六品的百戶,這輩子大約就止步于此了。陸正陸大人時任江州通判,雖也是正六品,但他出自余杭的書香門第,二甲進士,又比溫百戶小了十歲出頭,未來前程不是溫百戶可比的。更不要說自來文貴武賤,便是現(xiàn)在二人品級相同,武官也是要低文官一頭的。 這還只是個人的仕途前程而已。要說起余杭陸家,那可是幾百年的底蘊,真正的書香世家。 所以無論是出身還是門第還是仕途前程,這門親事,都是溫家高攀了。 若不是陸大人單身赴任途中被幾個土匪肖小綁了去險些死了,恰好為訪友路過的溫百戶所救,溫家怎攀得上這門好親事。 溫夫人喘口氣,接著道:“只是讀書人家規(guī)矩大,你又一向是我放養(yǎng)著,無法無天的淘氣包,我實是擔心,你讓陸夫人挑了錯處去。我跟你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好好地給我收心,養(yǎng)著,規(guī)規(guī)矩矩地去見陸夫人,待到過了禮,事情定了,我再放你玩耍。” 溫蕙無語道:“我有那么淘氣嗎,我又不是不知事。” 溫夫人瞪眼:“你知事,你知事你一個閨女家,單槍匹馬地你跑長沙府去!” 溫蕙語塞:“那不一樣?!?/br> 溫夫人早使了人報信,溫百戶本帶著人在外巡視,得了消息,帶著次子溫松和幺子溫杉騎著馬匆忙趕回來。 見了面果然也如其他人一樣,驚詫于溫蕙現(xiàn)在的模樣。溫杉更是大喊一聲:“我的天,怎么瘦成個猴子!” 溫蕙還沒動手,溫夫人先給了這傻兒子一下子:“會不會說人話!” 溫百戶只搓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楊氏整治了酒菜,一家七口團團坐了用飯。 楊氏也是溫夫人看著長大的,親自求到了自己家里做撐立門戶的長媳,滿意得不得了。溫夫人也不是那種苛刻婆母,有事無事要磋磨兒媳。楊氏嫁進來,只第一天立了一天的規(guī)矩意思意思,第二日里溫夫人便叫她一起上桌,不必侍候婆母碗碟。 溫家的用餐氣氛素來溫馨。 溫蕙一跑幾個月,如今回來,溫百戶竟連一句罵都沒有,還一個勁叫溫蕙多吃點。溫柏溫松亦如是。 只有溫杉怪叫:“爹,月牙兒這回膽敢離家出走,你不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