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是被窩它不香嗎? 她為什么要代洛玄墨上朝? 往暖和柔軟的被窩了縮了縮,懷里抱著湯婆子,重新閉上眼睛:“跟我沒關(guān)系。” 冬季賴床最幸福了,她不要早起。 灰灰見她沒興致,便又將注意力放在勤政殿,抱著心愛的玩具,看向洛玄墨的臉色。 嚯! 黑如鍋底! 洛玄墨倚靠床頭而坐,眼神陰鷙地盯著床前圍著的大臣們。 他沒當(dāng)場爆炸不是因為他脾氣好、能忍,而是他的身體情況不支持! 若是從前,他們膽敢如此,他立刻將他們罵個狗血淋頭,然后叫人將他們拖下去,挨個砍腦袋! “皇后娘娘曾在皇上昏迷期間暫掌政務(wù),未出過紕漏,可堪信任?!眱?nèi)閣一名老大人語氣悠長地說,“皇上意下如何?” 他能意下如何? 他不想答應(yīng)! 他的身體為什么會糟蹋成這樣?不就因為韶音太能干,他想證明自己不輸給她,想取代她在他們心中的位置,讓他們忘記她! 他勤勉勞碌,埋頭政務(wù),甚至累得病倒,結(jié)果換來了什么?換來這群白眼狼要—— 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氣得腦子里嗡嗡直響。 這群老匹夫! 他們就是瞧不上他,早就等這一天了吧? 他早該知道的! 然而,即便再不想答應(yīng),最終他還是點了頭:“好。就依你們所言?!?/br> 雙手拳頭死死攥緊。 但凡有半點辦法,他都不會同意。 可他的身體情況太糟糕了。自從入了冬,洛玄墨便覺時時難捱,在室內(nèi)也要穿得極厚,比那些內(nèi)侍們穿得都要多。而往年這時候,他在室內(nèi)只穿夾襖就覺溫暖。 他應(yīng)當(dāng)歇一歇,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身體了。 他還年輕,來日方長。 且讓皇后得意一陣,待他身體養(yǎng)好,便是她的死期! 心頭劃過冰冷殺意,他目送大臣們離開。 發(fā)現(xiàn)大臣們的背影看上去喜洋洋的,他心頭殺意再增,隨后猛地閉上眼,不再給自己找氣受。 “咚!”他到底控制不住地狠狠捶了下床板。 煩憎厭恨中,一縷疑惑緩緩浮出——他本來打算好好休養(yǎng)身體的,怎么竟反其道而行之了? 在他蘇醒后,明明想著養(yǎng)好身體,來日方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一步步落到這般田地? 他想不明白。不論如何用力回想,也沒有絲毫頭緒,只在記憶中搜尋出皇后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心煩意亂地甩掉這些煩緒。不論如何,這次他是真的要好好休養(yǎng)了! 此刻,嘉寧宮外。 “微臣求見皇后娘娘?!睅酌蟪紡那谡畛鰜砗?,直接來到嘉寧宮,站成一排,拱手施禮。 綠意和綠容打開簾子出來,見到這情景,登時作難了。 皇后娘娘還沒起?。?/br> “幾位大人稍等?!本G意匆匆往里而去,進了寢室,小聲喚道:“主子,幾位大臣在外求見?!?/br> 韶音雖然在賴床,但是睡得并不沉。 她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告訴他們,本宮恐難以勝任?!彼垡膊槐牭卮?。 綠意頗為驚訝,主子都沒接見幾位大人,就知道他們的來意? 但主子向來聰慧,這也不是頭一遭,因此應(yīng)了聲“是”,便出去傳話了。 幾位大臣聽到韶音的回復(fù),也很驚訝。 “這……”幾人相視一眼,想到帝后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有些明白皇后為何會拒絕。 但他們并不擔(dān)心。洛玄墨病得厲害,肯定不能繼續(xù)處理政務(wù)。他們多來幾趟,她會同意的。 便道:“那微臣等改日再來?!?/br> 對著宮殿方向拜了一拜,起身離去。 才出了宮門,臉上便不受控制地露出笑意。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老夫笑天氣好?!?/br> “我家夫人煮了香甜飯菜在家等我,我心里高興?!?/br> 相視一眼,又默契地別開視線,拱了拱手,各自乘上自家馬車離去。 待馬車的簾子放下來,才不受約束地大笑起來! 要說這江山姓洛,便該洛玄墨掌權(quán)。因此,在洛玄墨醒來后,哪怕皇后娘娘在政治上再有才能,朝臣們?nèi)耘f歡歡喜喜地迎接洛玄墨上朝。 洛玄墨做得不夠妥當(dāng),還染了好色的名聲,他們也都忍了。 誰讓他是皇上呢?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他這不是病了嗎? 大約老天爺都不許他再胡來,將他們辛苦建設(shè)的江山弄得亂七八糟。 況且私心里講,跟著英明君主共事過,就很難再跟資質(zhì)平平的人共事。 太難受了,處處不得勁。 洛玄墨在朝堂上昏倒了,后宮妃嬪們得到消息后,無不到勤政殿看望。 唯獨韶音是個例外,她連嘉寧宮的門都沒出,甚至沒派身邊伺候的人前去問安。 如此明顯的做派,就連瞎子都聞得到味兒。 “皇后娘娘越來越張狂了!”靜嬪說道,“她以為自己是誰?如果皇上不寵她,她什么都不是!” 她是少有的對皇后之位有企圖的幾個妃嬪之一。 其他妃嬪們沒有企圖,有的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斗不過皇后,有的是娘家勢力不足,自認(rèn)打不過其他妃嬪。 何況她們都沒有皇子傍身,野心什么的,可拉倒吧。 但靜嬪不同,她父親在大理寺居要職,叔父們也都出息,她一直覺得韶音裝模作樣的怪討人厭,而且絲毫沒有皇后娘娘應(yīng)有的威風(fēng),褻瀆了皇后之位,就該換個人坐上去。 當(dāng)初洛玄墨摔下摘星臺昏迷,挑頭懷疑韶音的便是她。 “皇后娘娘這場氣也生得太久了?!庇绣鷭鍘颓唬安痪褪侵偾锕?jié)那晚……這都過去多久了,她竟還記在心里?如此心胸,實在叫人失望?!?/br> 在場的妃嬪就有沈雪夕這個當(dāng)事人,登時渾身一僵,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 她不抬頭,不代表別人不針對她。 各種意有所指的話說出來,有的簡直是明晃晃打她的臉。 她只是個小才人,雖然承恩數(shù)次,但皇上沒升她的位份,一句也不敢反駁。 “就你們話多!吵得朕頭都疼了!”洛玄墨聽她們你唱我和的把韶音貶了一通,才做出疲憊模樣訓(xùn)斥道。 妃嬪們見他累了,頓時閉嘴,退下了。 沈雪夕也想退下。但她臨走之前,見到男人倚靠床頭,瘦削蒼白的模樣,不禁很是心疼。 走出去一段,又繞回來了:“皇上?!?/br> “你怎么回來了?”洛玄墨看向她道。眼神冷冷的,沒有絲毫情意。 沈雪夕只當(dāng)他心煩。 畢竟皇后娘娘如此囂張跋扈,明著跟他杠上,他怎么可能不心煩?她愈發(fā)心疼他了,低聲說道:“我不放心皇上。” 她性情柔順,又有些小手段討人歡心,比如為洛玄墨按摩腦袋xue位,倒是被允許留了下來,還侍奉他用了午膳。 也許是劇情的力量仍然偉大,也許是兩人乃天設(shè)地造的一對,總之洛玄墨對沈雪夕的侍奉很受用。 被大臣們迫著靜養(yǎng)的氣怒,都緩解了許多。 但也只維持到次日上午而已。 洛玄墨不能上朝,但朝政總要有人主持,海量的奏折需要批復(fù)。 大臣們又一次來到勤政殿,詢問他道:“不知皇上是否對皇后娘娘說了代掌政務(wù)之事?” 洛玄墨差點就一句臟話罵出口! 不是他們?nèi)フf嗎? 他可是知道,昨日他們從勤政殿離開后,就去了嘉寧宮! “皇上?”見他閉口不言,年紀(jì)最大的那位老大人耷拉著眼皮又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朝政不可一日無主,如今皇上龍體不適,需要臥床休養(yǎng),還請早日安排諸多事體?!?/br> 洛玄墨更氣了,臉都黑了。 聽聽,他們說的什么屁話?他還沒死呢! 他想說,朕無事,朕明日可以上朝。 但冰涼的手腳提醒他,不能意氣用事,他需得學(xué)會隱忍。 他要忍。 從前忍太子和三皇子,如今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