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節(jié)
涵兒本來不信,擔憂得吃不下、睡不著。但是三四天過后,他見母親吃得下飯、喝得進藥,只是昏睡的時間多一些,漸漸也就生出了希冀,天天盼著她當真能好起來。 而在此期間,秦錦夜一次都沒有來看望過。 誠然,他一只腳廢了。但府上不是沒有拐杖,不是沒有輪椅,早都給他準備好了。 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妻子。 至于徐瑤月,每日都往聽雪堂去兩次。晨間一次,問他睡得好不好,傷口還疼不疼。晚間一次,問他用藥沒有,吃飯沒有,開解開解他,叮囑他按時入睡。 每日兩次,從無遺漏。 這一日晚間,徐瑤月為姐夫奉了安神茶,接過空杯子就要離去,忽然床間伸出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第235章 嫡姐12 小別。 心頭驟然一跳, 徐瑤月禁不住身子一顫,差點驚呼出聲! 然而聲音涌到嗓子眼,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阻住,沒有泄出一絲一毫。 她僵立在原地, 身子幾乎繃成了石塊, 一動也不敢動。 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緊接著,數(shù)道念頭涌現(xiàn)在腦?!麨楹巫プ∷??他想做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叫住她, 非要捉住她手腕,來留下她的? 咚咚咚,心跳聲急又快, 仿佛就響在耳邊。 然而身后的人始終未言語。 只有手腕處,傳來被握住的力道。 徐瑤月輕輕掙了掙, 沒有掙開。 一瞬間, 心頭如蔓延開了火勢, 頃刻之間燎原。她頓時口干舌燥, 眼前發(fā)花,心跳快得幾乎呼吸不上來。 “姐夫?”她顫著聲音, 輕輕喚道。 握住她的力道猛然一緊, 徐瑤月的心也高高提起,然而下一刻, 男人的手卻收了回去,又讓她心頭陡然一空。 “出去吧?!蹦腥松硢〉穆曇繇懫? 含著掩不住的疲憊。 徐瑤月怔怔的, 兩手絞在一起,張了張口,想說什么, 又不知怎么說。 停了片刻,沒有等到男人更多的動作,她微微失神地邁開步子,往外走去。心神不穩(wěn),連茶杯都忘了放下,竟是帶出了聽雪堂。 “切!” 還以為會發(fā)生什么,屏息等了半晌,就等來了這個,灰灰滿是不屑地發(fā)出一聲。 韶音輕輕地笑。 “你笑什么?”灰灰不服氣地道,“這可不算發(fā)乎情、止乎禮了!他抓她的手了!主動抓的!他沒必要抓的,但是他抓了!” 跟那些她站不穩(wěn)、他扶一把,她燙了手、他情急之下握住,他傷口疼痛、她情急之下捉住他的袖子等等情況不同! 這會兒沒有“非故意”的因素! 他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樣?”韶音冷酷地說,“人家最后不是懸崖勒馬,及時克制住了嗎?你還想怎樣?做人不要太苛刻,要寬容一些!” 灰灰差點就“yue”了。 太惡心了。 “你跟我說什么反話?我跟你站一邊的?。 彼鼩饧睌牡氐?。 韶音見它惱了,頓時不再逗它,說道:“我錯了,我這不是太生氣了嗎?他們滑不溜手,叫人抓不住把柄。一懷疑他們,就是我心胸狹窄,心眼齷齪,才會看誰都不對勁?!?/br> 灰灰才不上當,冷笑一聲道:“你還怕人說?” 那必然是不怕的。 只不過,他們?nèi)绱饲迩灏装祝斒孛?,韶音反而不想來硬的?/br> 不就是惡心人嗎?跟誰不會似的。 “你傲嬌的時候很帥哦!”她笑著道。 灰灰毫無提防,忽然被調(diào)戲了,一下子跳腳起來:“女人!別把對付別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是系統(tǒng)!跟你不是一個物種!你對付我是沒用的!” 哼,別以為這樣,它就會給她錢花。 灰灰對大魔王的提防和戒備是最高級別的,她一點點的反常都會被它列入警戒,此時毫不猶豫地將剛才那段記錄刪掉,放入回收站。 猶豫了下,它沒有粉碎。 不能隨隨便便粉碎記錄,否則又要糊里糊涂地吃虧。 韶音沒有關(guān)注它,見它不生氣了,就準備起了下一步。 她該好轉(zhuǎn)起來了。 這日清晨,涵兒照舊早早來到母親房里,站在床前,踮起腳尖往床上看去。 這一打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只覺得母親的氣色似乎好轉(zhuǎn)了一些? 因著這個發(fā)現(xiàn),他驚喜得不得了,又緊張又忐忑,簡直不知怎么是好。不自覺地摳著小手,原地踱步兩圈,便噔噔噔跑出去了:“來人!來人!” 他要叫其他人也看看! “夫人醒了?”丫鬟們進了房間后,卻見床上的人睜著眼睛,立刻驚喜地道。 涵兒聽到這一聲,立刻撥開丫鬟們,往床邊擠過去。剛站在床前,便見床上躺著的人醒了,蒼白病弱的面上微帶笑意,美麗又驚心。 小嘴張了張,呆愣得說不出話來,母親從未在清晨醒來過,這時難道是…… “涵兒。”韶音卻笑起來,虛弱但聲音連貫地說:“母親不騙你,這就醒過來了?!?/br> 涵兒頓時眼眶一熱! “母親!”他往床邊一撲,兩只小手攥住了母親的手,“您醒了!” 韶音笑笑:“是。” 屋里的其他人也高興起來,一個個面帶笑意,圍著床邊,嘰嘰喳喳,說起喜慶的話兒。 徐瑤月從聽雪堂回來,就聽到怡心苑里熱熱鬧鬧的,不禁好奇不已:“jiejie醒了?” 雖然韶音在過去的七八日內(nèi),每天也會醒來兩三次,但因為她大部分時間是昏睡的,所以人人都擔心她再也醒不過來。這時忽然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好轉(zhuǎn)了。 走進屋內(nèi),果然見到床上的人睜著眼睛,徐瑤月不禁雙目一亮:“jiejie!” “月兒?!鄙匾魶_她微微一笑,“我躺了多日,府里上下,辛苦你了。” 徐瑤月本來在笑著,聽到這句,笑意頓時僵在了嘴角。 心頭的喜悅不翼而飛。 一股說不出的別扭,浮上了心頭。 打理府中事務(wù),是她心甘情愿的。照顧姐夫,她也不需要別人謝她。 “能為jiejie分憂就好?!彼芸毂3肿×诵θ?,沒讓任何人發(fā)覺。 坐在床邊,細細問起了韶音的身體,問她感覺如何,哪里不舒服,并叫下人請大夫來瞧一瞧。 她做起這些事情,熟稔而自然。 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褒獎她一句,心思靈透,聰明毓秀,誰娶了她都是福氣。 韶音將其他人遣退,屋里只她和徐瑤月兩人,然后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這身子,著實不爭氣,這一會兒看著好些了,不知幾時又糟糕了?!?/br> “jiejie莫說這樣的話!”徐瑤月忙道。 韶音微微搖頭,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聽她說:“想必之前家里同你說過,若我身子不爭氣了,你便……” “jiejie!”徐瑤月打斷她的話,雙目含淚,不停搖頭,神情悲傷,“不要說這樣的話!jiejie會好起來的!” 她的眼淚是真的。 這些日子以來,見著jiejie身子不好,不論她昏睡也好,犯病也罷,徐瑤月都常常感到難過,落了幾回眼淚。 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為jiejie感到難過。jiejie還這么年輕,并且有個乖巧聽話的兒子,丈夫又是人中龍鳳,但她卻……命也太苦了! 韶音看著她哭,就明白了,她知道自己的作用。 她知道自己來武安侯府,是基于什么安排。 否則,她此刻就是一臉茫然了,就像她第一次被黃氏帶來的時候。 “月兒,你聽我說?!鄙匾粑罩氖?,虛弱地說道:“我也想好起來,我努力吃藥、吃飯,睡著了也不忘提醒自己,還要睜開眼睛,不能一睡不起?!?/br> “我放心不下涵兒。他這么小,縱然知道以后你會好好待他,但我舍不得,我想自己好好教養(yǎng)他長大,我舍不得離開他?!?/br> 徐瑤月聽著這話,心里更難過了,油然感受到了nongnong的悲傷,比之前每一次都更觸動內(nèi)心。 她想保證,她一定好好對涵兒。 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韶音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倘若我去了,我相信你會好好對涵兒。但若是……天可憐見,老天爺叫我多活了兩年,月兒你怎么辦?” 徐瑤月一下子愣住。 眼淚掛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咳咳?!鄙匾糨p咳了兩聲,才繼續(xù)說道:“月兒,你是個好孩子,我不能為一己之私耽誤了你,家里也不能如此對你。” 徐瑤月怔怔的。 內(nèi)心一片震動。 她之前沒有想到。因為大夫說,jiejie活不過兩個月。她是這么以為的,家里也是這么以為的,所以安排了她來。 但是,萬一jiejie捱過去了呢?萬一奇跡發(fā)生了呢?她要怎么辦? 她和姐夫…… 她心里慌慌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再看床上躺著的病弱美麗的jiejie,只覺她美麗得仿佛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你回家去,問一問?!鄙匾粽f道。 徐瑤月便回家去了。 徐家上下都覺得她的問題幼稚又可笑——他們只需要徐、秦交好,究竟是哪個女兒嫁過去,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