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鮫人之戀(十九)
“……你說什么?” 妙笙聽了文觴的話,一臉見鬼了的表情,不由拔高了聲音。 半個月后她和韓松落成親? 這一定是文觴在開玩笑! 不說別的,就單說韓老夫人那一關(guān)恐怕就過不了。 妙笙很清楚,韓老夫人并不喜歡自己,她心里中意的兒媳婦兒人選是李初月。 如果是別人,妙笙自是有辦法能讓她開口答應(yīng)這門親事,但是,對方是韓松落的母親,妙笙并不想糊弄韓老夫人,她更希望能夠得到韓老夫人的祝福。 妙笙干笑道:“文觴大哥,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文觴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道:“你以為我誆你,不如你再問問你的韓大哥。” 聞言,妙笙仰頭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感受到她的目光,韓松落攬著她的手一緊:“我、我……文觴沒有誑你,半個、半個月后,我們、我們就要、要成親了……”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的,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從容淡定。 “那你娘……”原諒妙笙對韓老夫人實在是沒有什么把握。 李初月抿嘴一笑:“前幾日,松落可是當(dāng)著韓伯母的面說了半個月后要迎娶你,而韓伯母也同意了?!?/br> 至于韓老夫人險些被韓松落給氣得吐血這種事兒就不用跟小姑娘說了,還是不要破滅了小姑娘心中韓松落正直溫和的形象為好。 “你娘同意了?”妙笙一臉崇拜地看著韓松落。 能讓韓老夫人松口答應(yīng)讓她進門,可見韓松落是多么的厲害啊。 韓松落別過頭,避開小姑娘毫不掩飾的崇拜目光,咳了一聲,不自然地道:“嗯!” 得到了韓松落這聲回答,妙笙頓時覺得天地萬物都明亮了不少,連帶著她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雙手環(huán)上俊美青年的脖頸,小姑娘歡歡喜喜地叫道:“韓大哥好厲害!最喜歡韓大哥了!!” 聽到小姑娘脫口而出的表白,饒是淡定如韓松落也忍不住紅了臉。 他滿心歡喜地?fù)嵘闲」媚锏哪X袋,含笑道:“我也喜歡你!” 這個……猝不及防之下被撒了一大把狗糧的三人皆是嘴角抽搐地看著這兩個人。 真是喪盡天良,沒人性啊,要不要秀恩愛還秀得這么理所當(dāng)然???! 敖翼撫了撫胳膊上被兩人惡心出來的雞皮疙瘩,無語地道:“先別忙著深情表白,你們還是想想,如果半個月后妙笙的身體還沒有恢復(fù)你要怎么辦吧。” “敖兄不是說,半個月后妙笙的身體一定能恢復(fù)如初的嗎?”韓松落笑容不變,輕飄飄的就將問題丟給了敖翼。 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的敖翼:“……” 妙笙很適合地開口:“敖翼,這個問題就交給你了!”絲毫沒有一點愧疚且覺得就是應(yīng)當(dāng)如此的妙笙三言兩語間就把敖翼當(dāng)作了苦力,一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想,你特意來看我不就是為了幫我的嘛,要是被……知道了,你曉得的?!闭f著還拋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被奴役的敖翼:“……” 威脅!這簡直是□□裸的威脅! 敖翼咬著牙,還真是不敢說出什么拒絕的話來。 他會在妙笙脫離海族后還特意跑來韓家,一個原因是因為他擔(dān)心妙笙,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青凕這個殺千刀的了。 被青凕拜托了照顧妙笙的敖翼在心中默默的把青凕這個王八羔子給問候了一遍,最后卻只能屈服在妙笙的yin威之下。 有了敖翼的保證,妙笙更歡快了。 鬧了半天,因為沒有完全恢復(fù)的妙笙就顯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靠在韓松落的懷里睡眼朦朧,連連打著哈欠。 看出妙笙困了,李初月朝敖翼和文觴使了個眼神,兩人都會意,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韓松落將妙笙放在床上,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柔聲道:“睡吧?!?/br> 妙笙迷迷糊糊的“唔”了一聲,在床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就陷入了睡夢中。 …… 有了敖翼的幫助,半個月來,妙笙的身體快速地康復(fù)著。 雖然還不能痊愈到她全盛時期,但是也已經(jīng)好了七七八八了,這對要作為一個新娘子的妙笙來說足夠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般從指縫間滑走了,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韓家要舉辦的婚事在這半個月之內(nèi)也緊趕慢趕地布置完了。 韓家今日格外的熱鬧,韓松落身著紅色的喜服從府中出來,前往李家迎接新娘。 考慮到妙笙現(xiàn)在除了個名義上的表哥外并沒有其他長輩,而且妙笙現(xiàn)下還是住在韓家的,所以李初月直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中。 否則,總不能大婚之日讓妙笙從韓家出嫁,讓韓松落從韓家接了妙笙再回到韓家吧,這也太荒唐了一些。 李家。 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房間里,妙笙任由李夫人給自己上妝。 看著銅鏡中越發(fā)顯得嬌俏的容顏,妙笙忍不住笑了。 拉著李夫人的手,妙笙抬頭感激地道:“多謝您愿意為妙笙上妝,也多謝李伯父愿意讓妙笙從李家出嫁?!?/br> 李初月不知是怎么說動了李老爺,竟然同意讓妙笙作為李家的姑娘出嫁,李夫人更是主動為妙笙上妝。 李夫人拍了拍妙笙的手,感嘆道:“你是個好孩子!難得初月愿意開口求我一件事,我又怎能不答應(yīng)呢?!?/br> 李初月站在自個兒母親身邊含笑道:“我從來都是把你當(dāng)做自己的小妹的,那么長姐為了meimei做這些事不是應(yīng)該的嗎?有什么可謝的?況且,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我這個長姐更應(yīng)該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才是?!?/br> 李夫人聞言,只是無聲地嘆息。 “好了,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姐妹兩個好好說說話罷。” 李初月與妙笙都點了點頭。 李夫人前腳一走,后腳敖翼就進來了。 見李初月在,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目光落在妙笙身上,頗有些意味深長:“妙笙,那位來了?!?/br> 妙笙一愣,回過神后,提起裙角就要向外跑去,嚇得李初月連忙攔住她:“妙笙,你現(xiàn)在是新娘,在新郎來接你之前是不能隨便離開新房的?!?/br> “可是,可是……”妙笙激動得語無倫次,“她……我……初月jiejie,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但是只有她來了,我今天才不會留下遺憾?!?/br> 久久地看著妙笙,半晌,李初月輕聲嘆道:“那我出去,敖公子把人帶進來吧?!?/br> 言罷,李初月轉(zhuǎn)身出去了,然而她才剛出門,就在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得讓她心心念念的人,眼圈頓時就紅了。 聽見動靜,青凕回身,看見的就是少女紅紅的眼睛以及少女臉上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沉默了一瞬,他才道:“好久不見,初月?!?/br> “好久不見!” 兩人對視了許久,直至從里面敖翼出來,這才雙雙回過神。 敖翼奇怪地掃了一眼兩人的表情,扭頭道:“青凕,妙笙就在里面,讓她進去吧?!?/br> 青凕頷首。 李初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見青凕仍然一副是站在門口不準(zhǔn)備進去的模樣,她不解:“你是為了妙笙來的吧?為什么不進去呢?” “要見她的不是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滿臉八卦的敖翼,青凕很自然地牽過李初月的手,“離迎親的時間還早,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這熟稔的語氣讓李初月心中又是一動,順從地跟在青凕身后,一言不發(fā)。 知道青凕是故意甩了自己和李初月說話,敖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卻沒有跟上去。 房間里,妙笙靜靜地在梳妝臺邊坐著,美曼的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 郁瀾拿起桌上上好的木檀梳子替她緩緩地梳發(fā):“女兒終于長大了啊,也到了嫁為人婦的這一天?!?/br> “母后!”妙笙眼中的淚珠不斷地滑落,她起身跪在郁瀾面前,泣不成聲,“母后……” 俯身將她扶起來,郁瀾無奈地道:“都快要嫁人了,怎么還是這么愛哭呢?” 妙笙說不出話來,只能哽咽地?fù)u著頭:“女兒……女兒對不起、對不起母后和、和父皇……” 慈愛地擦去女兒小臉上的淚水,郁瀾輕笑:“你沒有對不起我和你父皇。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yōu)槟阕龅囊磺幸彩菓?yīng)該的。” 讓妙笙坐下,郁瀾繼續(xù)道:“你父皇的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他本是也想來的,只是海族那邊他走不開,所以就只有我和你大哥來了。今日,讓青凕背你上花轎吧?!?/br> 雖然妙笙嫁的是個凡人,但是郁瀾對此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妙笙已經(jīng)是凡人了,她嫁給凡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想見她時就能見了。 而且,作為妙笙的親兄長,青凕背自己的meimei上花轎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妙笙輕輕地點頭,沒有說話。 “好了,你的大喜之日,讓母后來為你完成最后的上妝吧?!?/br> 妙笙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后花園里。 李初月聽著青凕淡淡的述說,不禁有些詫異:“怪不得第一次見到妙笙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面熟,原來,她竟是你的親meimei?!?/br> 青凕淡淡一笑:“這些日子,多謝你對妙笙的關(guān)照?!?/br> “以前只覺得她和你長得很相似,所以不自覺地就去關(guān)注她了……我既知道了她是你的meimei,那么,我照顧她也是應(yīng)該的?!?/br> 青凕愣住,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垂眸看著手中茶杯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來,說道:“我,很抱歉!” 李初月苦澀地道:“五年多不見,你要對我說的就是這個嗎?” “對不起!” “我說了,你不用說對不起。”李初月像是被他的話給惹惱了,語氣冷冽,“青凕公子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么?若是只想說這個,那么,公子也不用再開口了。” 說罷,她起身朝外而去。 “初月……”青凕看著她的停頓的身影,咬了咬牙,道,“忘了我吧,找一個愛你的人好好過日子……” “青凕,我李初月不是你手中的貨物,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推給別人?!崩畛踉聬琅卮驍嗨D(zhuǎn)過身道,“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彼粗鄡樕侠⒕?、后悔的神色,凄慘地笑了。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不給青凕說話的機會,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 青凕看著那個悲傷的身影,氣得一拳打在石桌子上。 迎親的時辰很快就到了,韓松落身邊跟著文觴,兩人站在門口,等著新娘子。 替妙笙蓋上紅蓋頭,郁瀾心中多了一絲悲傷。 青凕看著母親,默默地?fù)u了搖頭。 郁瀾知道兒子的意思,也沒有說什么。 “讓你哥哥背你出門吧。” 青凕屈膝蹲在妙笙身前,打趣道:“雖然被你騎在頭上給坑了這么多年,但是,上來吧?!?/br> 妙笙趴在青凕的背上,感覺青凕已經(jīng)朝外走去了,小聲地道:“青凕,謝謝你。” “既然這么感謝我,不如叫我一聲哥?” “哥……” 聽見這聲略帶哭泣的呼喊,青凕腳下一頓,而后狡黠道:“以前從來沒有聽你叫過我哥,怎么現(xiàn)在聽著怪別扭的?你莫不是真的被我感動了?那不如不嫁了吧?” 妙笙大怒:“你丫的,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抽你一頓?” 青凕無奈:“你還真是帥不過三秒??!”這不,被他一激,本性暴露了吧! 妙笙氣得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嘴里還含糊不清地道:“我今天出嫁,你就算沒有舍不得,也不能這么說自己的meimei吧?” 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的青凕咬牙切齒:“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還不趕快松開,難道你想讓韓松落那小子看見你這副樣子?” 妙笙哼哼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放過你了!”她松口,放過了青凕可憐的肩膀。 李府門前,韓松落面帶微笑的看著青凕背上的妙笙,上前幾步從青凕背上將妙笙給抱了下來。 低頭看著被蓋頭遮住而看不見神色的妙笙,低聲道:“別怕!” 妙笙輕輕的嗯了一聲,無視了周圍傳來的議論聲。 青凕盯著韓松落,清俊的眸子中含著銳利:“若是讓我知道你欺負(fù)她……”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表n松落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對這個大舅子,他可是一點也不怵。 聞言,青凕點頭:“希望如此!” 他退到人群后面,韓松落這才看見,在李初月她們身后,還站著郁瀾。 郁瀾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就失去了蹤跡。 韓松落抬眼去看青凕,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也已經(jīng)消失了。 抿著嘴,韓松落將妙笙放進花轎中,翻身上馬,向著韓家去了。 遠遠的巷子里,青凕看著郁瀾的悲傷神色,忍不住問道:“母后舍不得妙笙,為什么不等妙笙拜堂……” “做得太過,會讓妙笙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已經(jīng)……不再是海族之人了?!?/br> 青凕不語。 是啊,妙笙已經(jīng)脫離了海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凡人了,何必再與他們扯上關(guān)系呢? 迎親的隊伍在韓府門前停下,韓松落下馬,來到花轎前,彎腰又將妙笙抱了出來。 喜婆本來想說這樣不符合規(guī)矩的,卻在韓松落掃過來的冷冷眼神中咽下了嘴中要說的話。 妙笙雙手緊緊地抱住韓松落的脖頸,聽見喜婆喊道跨火盆時,心里一緊,就聽得耳邊傳來韓松落溫柔的聲音:“莫怕!我在!” 將頭靠在韓松落懷里,妙笙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她突然覺得,心里似乎放松了許多。 拜過天地,妙笙被送回房中。 韓松落在外面打發(fā)了那群想灌他酒的人后,便回了新房。 挑開蓋頭,韓松落呆了呆。 映入眼簾的是面帶桃花的妙笙,今日她化了淡妝,本就姣好的面容更精致了。 掀開衣擺,韓松落在妙笙身旁坐下,拿過合巹酒遞給她。 在出嫁前,李初月就已經(jīng)教過她關(guān)于成親的一切事宜了,所以也知道,這是要喝交杯酒了。 接過酒杯,仰頭喝了這交杯酒,妙笙只覺得喉嚨火辣辣的,小臉上也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而變得紅紅的。 韓松落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拿過妙笙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盤上,揮了揮手,示意房中的丫鬟們下去。 眾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同時將門帶上。 妙笙被他笑得更囧了,撲進他的懷中,悶悶地道:“不許笑!”她第一次喝酒嘛,難免會不適應(yīng)。 攬著小姑娘柔柔的腰身,韓松落低笑道:“我沒有笑你!” “妙笙,我會對你好的!” 妙笙抬頭,含笑地看著他,“我知道。” 韓松落低頭,吻上心愛姑娘的唇。 從他們相遇到相守,其中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不過,好在他們抓住了對方的手,從未放開過。 輕羅賬里被翻紅浪,細細的□□和喘息聲從重重簾幕中溢出,從此刻起,他們將是對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