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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娘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文帝也不顧上別的,付江親自指路沿著后山追了上來,天亮的時候,付江道:“皇上,前面是絕命崖。”

    文帝聽了往前望去,正瞧見三娘坐在懸崖邊兒上,旁邊是呂范,咬牙切齒都不足以表達文帝的心情了,文帝都恨不能沖上去咬下三娘兩塊rou來,自己怎么就攤上這么個不省心的女人呢。

    可心里頭再恨要殺要刮,都是自己的事兒,輪不上旁人插手,再說,呂范算個什么東西,文帝的目光也就在三娘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在呂范身上:“朕命你來剿匪,呂愛卿怎跑到這兒來了?”

    事到如今,呂范還怕什么,都不想活了,還在乎什么君臣,陰笑一聲,把三娘拽了起來,推到懸崖邊兒上:“皇上還要哄騙臣下不成,萬歲讓臣來剿匪不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嗎,恐天下人都未想到,后宮三千手段狠辣的萬歲,真心喜歡的竟是這么個不情不愿的女人,這女人有什么好,巧言令色無情無義,簡直就是一個禍水,倒不如臣最后盡忠一回,為萬歲除了這禍水,也省得她迷惑君王?!?/br>
    “你敢?”文帝冷喝一聲,便呂范豁出去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敢動她一個頭發(fā),縱你死了,朕也要將你呂家的祖墳掘了,把你的祖宗從墳里拋出來鞭尸?!?/br>
    呂范卻大笑了起來:“我呂家哪有什么祖墳,便有也不知祖宗是誰家的,皇上掘墳鞭尸,臣如何攔得住,臣既在這里等著皇上,就沒想過活命,黃泉路上有萬歲爺?shù)男纳先俗霭?,也算萬歲爺?shù)亩鞯淞??!闭f著扯住三娘就要往下跳。

    三娘眼睛一閉,心說這回真要完了,卻忽然聽道嗖嗖兩聲,自己的身體仿佛給什么東西套住一扯,三娘睜開眼,正好看見呂范墜下懸崖,那聲慘叫響徹山谷,聽著都瘆的慌。

    三娘腿一軟坐在地上,直覺渾身的力氣都泄的一絲不剩,緩了會兒,終有了些力氣,卻仍低著頭,不是她不想抬頭,她是不想面對文帝,以及接下來自己必然要經(jīng)歷的懲罰,就算能保住命,以文帝之變態(tài),定不會輕饒了自己,所以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而且,她正在發(fā)動所有腦細胞琢磨應對之策。

    可就算她低著頭,也能瞧見明黃的袍服下一雙紫金靴就在自己跟前,三娘鴕鳥的往下沉了沉腦袋,半天聽見一聲冷哼:“怎么,是腿軟了,還是怕了,或者心里琢磨什么詭計想應付朕?”聲音越說越沉越來越冷,卻越來越近,最后就貼在自己耳朵邊上。

    三娘忍不住打了個顫兒,就聽文帝道:“真怕了?朕還沒發(fā)落你呢,你怕什么?三娘,你自己說說你該當何罪?”

    三娘閉了閉眼,陡然睜開,心說今兒就今兒了,事已至此,逃避也沒用,他樂意怎么著就怎么著,大不了就死唄,反正給他逮到以后也好不了,死了沒準還一了百了呢。

    想到此,三娘蹭一下抬起頭來,瞪著文帝:“你是皇上,你是天子,你是這里的老大,你想弄死人就弄死誰,都不用自己動手,你說我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誰還敢有異議不成,反正你弄死了我爹,我姐,現(xiàn)在弄死我,正好湊齊了,我們一家在陰曹地府也能團聚,你說吧,想怎么弄死我,是凌遲還是車裂,或者這都不解恨,你想把我也擱油鍋炸了?!?/br>
    三娘這幾句話幾乎是嚷嚷出來的,文帝后頭的驍勇將軍賀威,跟那些趕來的官兒聽了個一清二楚,忙往后退了十來步,再沒眼色也瞧的出來,皇上跟這位有的磨,誰上前誰倒霉,想保住命還是別摻合的好,不過,這位還真是名不虛傳,皇上跟前,就沒見過敢這么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怎就喜歡上這位了呢。

    不說這些人心里怎么想,且說文帝,給三娘一通嚷嚷給氣樂了,他早知道她會耍賴,卻沒想到她連認錯都不認,直接就跟自己要死要活的,這回若是嚇不住她,以后再想收拾她就更難了。

    想到此,文帝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三娘,你真想死嗎?”一句話把三娘問愣了,三娘心說要是能活誰他媽想死啊,不過剛自己話都說出去了再收回來多沒面子啊,再說,三娘根本不信他真想自己死。

    三娘死咬牙硬的點了點頭,接著身子懸空給文帝抱了起來,三娘心里一樂,暗道,就說他舍不得,可文帝走了兩步,三娘覺著不對勁兒了,他沒往后走,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兩人就站在懸崖邊兒上。

    三娘甚至能感覺從下頭的萬丈懸崖間竄上來的冷風,鼓動著文帝的袍服,獵獵作響,三娘手臂下意識纏上文帝的脖子,文帝低頭看向她:“不是想死嗎,朕成全你……”說著一手掰開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往前一松,啊……

    三娘真想罵街,可出口的就是一個字,最后的念頭是這么摔下去還不摔成rou餅啊,死的太難看了,做鬼也不放過他,死變態(tài),也不知自己一死能不能穿回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停住了,三娘睜開眼,啊一聲又閉上了,下面根本就看不見底兒。

    三娘都不知自己啊了多久,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見掉下去,三娘才又睜開眼,不敢往下看,上望了望,這一望就望見了文帝,他就站在懸崖邊兒上,冷冷看著自己,而自己身上的繩子不知繞在哪兒,反正另一頭捏在他手里,三娘的心都涼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三娘這句話問出來,感覺他一扯手里的繩子,三娘的身體嗖一下就升了上去,升到接近懸崖邊兒,文帝開口了:“朕再問你想不想死?”三娘這個氣啊,說他是死變態(tài),一點兒都不虧,這種陰招兒除了他就沒人想得出來。

    一氣上來理智就飛了,三娘恨恨的道:“我就是想死怎么著……”話音剛落,身體嗖一下就掉了下去,啊…………三娘叫的都岔了音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三娘的話一出口,身子急速升了上去,三娘都不知道怎么弄的,就給文帝抱在懷里。

    一貼進文帝懷里,三娘立馬雙手雙腳攀住他跟無尾熊似的,攀的死死,睜開眼看了文帝幾秒,張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咬的別提多狠了,都往外滲血了,才松開嘴,恨恨地道:“變態(tài),死變態(tài),嗚嗚……人家恐高啦,怕死了,嗚嗚……你個變態(tài),嗚嗚……”裂開嘴哭得地動山搖。

    她這一哭,倒把文帝弄的哭笑不得,從懷里拿出帕子想給她擦眼淚,給三娘一把奪了過去,接著哭。

    文帝嘆口氣:“你還哭,你自己想想是誰的錯,朕剛那么問你,不就指望你服軟,你倒好,跟朕硬氣上了,你可知朕在護城河邊兒上瞧見你的尸首時,心里是何等難過,你可知,朕在慈云寺扶著你的棺木時,朕甚至想拋下這江山追隨你去,你記恨朕殺了你爹,賜死你兩個jiejie,朕若早知會喜歡你,便你父親罪不容誅,也會格外開恩,只那時朕不知你,許你是朕的報應,為著你,朕都變成了昏君,你看看這太行山下,多少兵馬,只為了你一個,三娘,你是朕的女人,你是朕的心尖子,是這天下朕唯一心軟不舍的人,縱朕嘴上說的再狠,見了你卻只想這般抱著你,朕舍不下你,無論你情不情愿,朕這一生都不會放過你,你是朕的女人,只你不再逃,想如何朕都依著你。”

    三娘傻了,定定望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你是皇上嗎?我怎么覺著你不是呢?”文帝忍不住笑了一聲:“小沒良心的,朕說了這么多,合著你一句都沒聽進去,罷了,這回沒聽進去,一會兒朕接著說,現(xiàn)在可該下山了?!?/br>
    說著,文帝忍不住又笑了一聲:“倒是沒想到太行山的匪患猖獗十多年,三娘幾句話就解決了?!?/br>
    三娘眼睛一亮,舔著臉道:“這算大功吧對不對?”

    文帝低頭咬了她一口:“少跟朕論什么功過相抵,你的過朕先記著,回京再跟你算賬?!比锬穷w剛放下的心,嗖一下又提了起來,說了這么多,合著還沒過去呢……

    ☆、第 80 章

    鑾駕從東城門進了京,從皇攆里遠遠望見城門,三娘忽想起當初自己出來,那勁兒費的,偷偷摸摸不說還扮成了要飯花子,這跑了沒幾個月又轉(zhuǎn)回來了,且這是這般陣勢,三娘都不知道文帝想怎樣。

    文武百官迎接圣駕自是應該,可自己這個在圣駕旁邊兒的算怎么回事兒,三娘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站在了文武百官面前,三娘是覺著文帝這個皇帝當?shù)猛θ涡?根據(jù)現(xiàn)代宮斗電視劇里的常識,即使是皇上,也不能想干嘛干嘛,規(guī)矩往往比皇權還大,還難搞,皇上睡哪個女人,都是有一定政治目的的,不能隨著性子來,更別提封妃封后了,沒有十七八道工序,連門都沒有。

    可文帝卻想怎么著怎么著,三娘立在他旁邊兒,還眼巴巴指望著大臣能跳出來幾個死諫的,自己也好開開眼,順便把自己進宮的事兒給攪合黃了,省得自己張嘴,說不定又得吵架。

    雖說跟著文帝回來了,可讓她進宮當妃子,還是不樂意的,三娘可不傻,進去了再想出來就難了,就算給文帝的表白稍微有點兒感動,可也沒到把自己的自由搭進去的地步。

    三娘想了一道兒,既然逃不開索性就順著他得了,總這么你追我跑的折騰,她也受不了,可順著是順著,也得有自己的底線,依著三娘的意思,原先就挺好,沒必要進宮染這一水,可文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從太行山下來,就完全變了個人兒,對自己溫柔非常,rou麻話兒跟不要錢似,一籮筐一籮筐往外倒,弄到三娘都有點膩得慌。

    這就好比吃韓料,那五花rou烤的再香,單著吃也容易膩,得沾點兒佐料裹上生菜,味兒才對,文帝這真有點兒過了,真的,可三娘也不能直接跟他說,這廝不是什么好脾性,自己本來就有短兒捏在他手里,如今再嫌東嫌西,回頭他一惱起來,不定使出什么招兒。

    說起來,這一路他都規(guī)規(guī)矩矩什么都沒干,還真有點兒詭異,基本上,在三娘的認知里這廝就是個下半身格外發(fā)達的種馬級變態(tài),見了自己除了那檔子事兒還是那檔子事兒,別管嘴上說的多rou麻,最后都得上炕,可這回他愣是啥都沒干,至多也就親親小嘴,然后就是沒完沒了的絮叨,整的三娘還有點不大習慣。三娘都開始懷疑,他這是憋著勁兒想回京之后再折騰呢。

    “朕跟你說話兒呢,怎不應,又琢磨什么呢,朕可說了,不許再動跑的念頭嗯?”文帝一伸手把她抱在懷里,低頭端詳她一會兒道:“這一番是你的運氣,付江早有投誠之心,你才能安然無事,若真是歹人,又怎會等你報上字號,圖財?shù)倪€好,大不了把銀子與他,若遇上好色的,便你再聰明能如何?”

    三娘心說,又絮叨上了,三娘斜著瞥了他一眼道:“相信我,似皇上這般眼光獨到品位高絕的不多了。”

    文帝目光略深,淡淡的說了一句:“與朕一般眼光的人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闭f著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雖笑,卻不及眼底,話里也有些明顯的酸意,三娘再傻也知道他想起了朱晏。

    對于自己跟朱晏那檔子事兒,雖說沒整出真事兒,若非要掰扯清了也不大好說,首先自己的確對朱晏有過心思,至于最后也沒睡了皇叔,一個給朱晏癡情的小眼神兒嚇住了,還有就是朱晏比自己矯情多了,到后來三娘琢磨,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容易了,這里畢竟不是現(xiàn)代,朱晏這個古人沒自己看的開,就算自己送上門去,他也饞的哈喇子流了二尺,也不可能像她原先想的,弄個一夜情什么的。

    便這么著,自己跟朱晏的關系,以這里的衡量標準完全都能算上jian夫yin,婦了,所以朱晏的事兒還是少提為妙。

    想到此,三娘扭過頭,撩開簾兒假裝往外瞧了瞧,這一瞧就瞧出事兒來了,就這么巧,她往外頭一瞅,正瞅見安記,可安記的門卻閉著,門板都沒放下來,門口冷冷清清的,連個半個人都不見,像是關了門。

    三娘暗道,莫非經(jīng)營不善黃了,不能啊,安記的客戶源穩(wěn)定,想黃都難,那么為什么關門,三娘正琢磨呢,耳朵邊兒上文帝的聲音傳來:“莫不是外頭有什么新鮮街景兒,三娘瞧了這大半天?!闭f著湊過來往外頭瞄了一眼。

    武三娘感覺氣氛不對,放下簾子回頭看著他,文帝沉著臉扭過頭去,那樣兒三娘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文帝哼了一聲:“你笑什么?”

    三娘卻不說,只歪著頭看了他半晌兒道:“你不會想把我?guī)нM宮去吧!”

    文帝挑挑眉,聲音又沉了好幾度:“怎么?你還是不樂意進宮?”

    三娘道:“在太行山上你可應的我,只我不跑,怎么都成,皇上一言九鼎,莫非想反悔不成?”

    文帝陰晴不定的瞧了她良久:“到了此時,你還不想跟朕進宮,莫不是心里還惦記著旁人?”

    三娘最煩這種有話不痛快說,非得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的,誰耐煩猜他這些,自己都跟他回京了,還想怎么著,自己原先計劃的那些滋潤美好的小日子,可都放棄了,這犧牲大了,他還讓自己進宮當犯人,門兒都沒有,所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她沒這么想不開。

    想到此,三娘的脾氣上來了:“樂意怎么想怎么想,再說,你后宮多少女人,就是一天睡一個,一年都睡不完,我惦記旁人也應該……”

    “放肆。”三娘的話音剛落,文帝便斥了一聲,眉頭都豎了起來:“朕是舍不下你,可你要是想跟過去似的,朕也容不得,朕最后問你一句,進不進宮?”

    “不進,不進,就是不進?!比镆才耍裁慈税?,說了不算,沒回京的時候一個樣兒,進了京立馬就變臉了,什么東西,老娘委屈大了,不吃這一套。

    文帝臉色變了幾變,末了咬著牙道:“不后悔?”

    三娘心說,這輩子不進宮才好呢,斬釘截鐵的點點頭:“不悔。”

    文帝一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咬牙切齒的道:“以往的事兒朕可不追究,你自己也當?shù)嗔康嗔?,對得住朕這份心才是,真惹的朕惱了,朕心狠下來,你的小命卻要仔細了,二喜送三娘去鄒府?!狈愿劳暝俨焕砣?,冷著臉,跟尊佛似的。

    三娘還生氣呢,頭都沒回的跟著陳二喜走了,隔了幾個月重新住進了鄒府的尋梅閣,三娘剛到,跟著宮里的侍衛(wèi)就來了,把尋梅閣外前后門角門,守的嚴嚴實實,蒼蠅都飛不出去,三娘哭笑不得,自己都跟他回來了,這么看著自己有意思嗎。越想越氣,氣了一會兒,自己忽然想開了,跟死變態(tài)置什么氣,要真從這兒一掰兩開,更好。

    想開了,三娘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只當沒這回事兒,過的自在非常,孫嬤嬤一邊瞧了,暗暗嘆口氣,心說,皇上也是,三娘的性子又不是一天兩天兒了,前頭幾回都服了軟,這回想扳過來,怎么可能,依孫嬤嬤瞧,三娘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越硬越壞,這一點兒上,倒是安親王朱晏比皇上瞧得明白。

    其實文帝也知道這個,正是因為知道,心里頭更酸的沒邊兒,跟喝下一缸老陳醋似的,文帝酸了大半天,天擦黑的時候,忽想到,自己跟三娘這般,倒似民間的小夫妻拌嘴,雖說氣的難受,可回過味兒來又覺分外親近。

    這一親近文帝的氣就消了大半,嘆口氣,有些事兒自己還是得替她處理了,文帝如今是看出來了,三娘就是一根攪屎棍,讓她自己來,越攪越亂。

    想到此,吩咐陳二喜去宗人府把朱晏赦回來,把朱晏關在宗人府本就是自己一怒之下,后來想想有些理虧,兩人雖是君臣,情份卻不尋常,便瞧著太妃的面兒,也不該把朱晏關起來,可見女人果真是禍水,自己終也沒過去情這一關。

    朱晏進來的時候,文帝正坐在炕上自己跟自己對弈,見他進來招招手:“皇叔來的正好,朕正愁沒有對手呢,來,來,與朕對上一局?!?/br>
    朱晏倒也沒推辭,側身坐在文帝對面,叔侄倆你來我往,不到半個時辰,棋盤上已涇渭分明,文帝手執(zhí)棋子抬頭看著朱晏:“不若朕跟皇叔賭個彩頭如何?”

    朱晏目光閃了閃,深深看著文帝:“皇上想賭甚彩頭?”文帝道:“就賭你的安記如何?”朱晏想都沒想吐出一個字:“好?!?/br>
    也不過一會兒功夫,文帝落下最后一子笑道:“皇叔你輸了。”

    朱晏棄子道:“是啊,我輸了,安記是皇上的了?!?/br>
    文帝忽道:“我朝本有規(guī)矩,凡親王不可在京久居,先帝雖賜了皇叔封地,到底舍不得皇叔,特準皇叔留京,建了安親王府?!闭f到這里頓了頓,話音一轉(zhuǎn)道:“以朕與皇叔的情份,朕也想皇叔在京住著,閑暇時,進宮陪朕下下棋說說話兒,卻慮到皇叔偌大的親王府,沒了皇嬸,到底清冷過了,不若朕與皇叔做主,在京中世族閨秀中遴選才貌兼得之女子,賜予皇叔為妃可好?”

    朱晏站了起來一躬身道:“臣謝皇上隆恩,非是臣抗旨不尊,卻任天下芳草如林,繁花似錦,臣心里只獨獨鐘情一人,此生不得愿,盼修來生緣?!?/br>
    “你,放肆。”

    作者有話要說:收尾很卡,親們見諒,明兒爭取更完了,貌似還有一些需交代的。

    ☆、第 81 章

    文帝臉色陰沉沉看著朱晏,眼中的怒意令一旁的陳二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話兒,安親王還真不會瞧眼色,萬歲爺什么脾性旁人不知,他這個叔叔難道還不清楚嗎,萬歲爺這前頭三十多年何曾在乎過女人,從前往后,從后往前,也就一個武三娘,折騰了這么些日子,不都是為了她,那就是皇上的心頭rou,自己都不舍得吃進嘴,能容旁人惦記著嗎。

    若這人不是朱晏,換了二一個,萬歲爺又哪會如此好顏好色拐彎抹角的,說是叔侄,到底還是君臣,真惱了,尋個手段收拾了也不新鮮,剛皇上那話不就等于給送了一個臺階嗎,那意思就是娶個王妃擱府里,絕了兩人的意,安皇上的心。

    說白了,這還是瞧著舊年的情份,不然,哪有這等好事兒,安親王就該識時務者為俊杰,順坡下驢了事,再說,瞧著武三娘對安親王也就那么回事,道兒上萬歲爺說把安親王送進了宗人府,三娘一聲都沒吭,所以說,安親王這完全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其實陳二喜瞧著,皇上也有點兒這意思,那武三娘就是個無情無義的,真拿誰當回事兒啊,不是沒轍了,她能跟著皇上回京?真這么痛快,當初還跑什么啊,還不是讓皇上連哄帶迫弄回來的,為這么個女人硬扛著不娶老婆圖什么啊,這不有病嗎,且病的不輕。

    可安親王就這么倔,這話說出來,簡直就是往皇上心尖子上捅,皇上能痛快嗎皇上一不痛快有他什么好兒。

    文帝定定看了他,良久沒言聲兒,文帝是真惱火,卻也真為難,安親王畢竟不是旁人,自己縱有手段使在他身上也著實不妥,本想著賜他一個王妃,日后三娘再一進宮,日子長了,兩人這事兒也就淡了,可他偏不,非跟自己頂著干。

    文帝也是沒轍了,他如今是真治不住三娘,若擱以前,文帝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會轄制不住一個女人,可現(xiàn)在他信了,你說不舍打,不舍罰,他還能怎么著,比無情無義三娘是這天下之最,自己偏稀罕這個無情無義的,她是他的心肝兒,也是他的軟肋,更是他急于要護在心頭的珍寶。

    說句過點兒話,他都想把她搓揉成一小團,擱自己嘴里含著,省得一轉(zhuǎn)眼就看不見她,一看不見她,自己這心就沒著沒落的難受,如今他是徹底明白了,不是三娘離不得他,是他離不得三娘,而三娘跟朱晏前頭這一段,即便沒什么,也膈應的文帝萬分不爽。

    一邊兒是三娘,一邊兒是親叔叔,文帝想了很久,才想出這個主意,偏朱晏還不領情,且說出這么一番讓他惱恨氣憤的話來,此生來世,這話聽得真真刺耳。

    文帝冷哼了一聲:“莫說此生來世,生生世世她都是朕的人,皇叔就莫妄想了?!?/br>
    朱晏愣了一下,苦笑一聲道:“皇上如何不知朱晏的心思,雖心之所系,卻未想要如何,朱晏所思,所想所愿,不過就是她能過的快活罷了,皇上又何必非要賜婚,朱晏心枯如井,若娶妻豈不是害了人家,若皇上不安心,朱晏愿往封地,日后不得圣上宣召絕不進京,還望皇上成全?!?/br>
    文帝倒未想他情愿出京也不娶妻,只他越這般,文帝心里越酸,雖酸,底細想想若他從此不在京城,卻再好不過,便順著道:“既皇叔主意已決,朕便成全皇叔?!?/br>
    朱晏跪地謝恩,起來往外退了幾步,卻站住腳,抬頭跟文帝道:“朱晏這里有句話想說給萬歲,三娘雖為女子,卻心性剛強,古人云柔能克剛,朱晏覺著用在三娘身上或許可行,臣告退。”

    朱晏走了之后,文帝沉吟良久,暗道可不嗎,自己跟三娘這幾回拌嘴都是她硬自己也硬,一言不合便冷下了,若真能一拍兩散倒好,偏自己舍不得,過后又萬分后悔,且指望三娘給他臺階,這輩子都甭想,那個沒良心的女人,說不定心里就盼著一拍兩散呢。

    想想文帝都咬牙,攤上這么一個,又不能天天捆著她,除了以柔克剛哄著她還能怎么著,說到底這女人對自己無情,若也跟自己似的,哪會這般,只這么哄著也不是常法兒,當尋個長久之計才是。

    就這么著,文帝苦思冥想半天都沒想出招兒來,晚膳的時候忽想起劉方來,劉方年紀大,知道的事兒自然多,便讓陳二喜叫他進來。

    陳二喜心里一百個不樂意,周大福那事兒讓這老不死的躲了過去,就是陳二喜畢生的憾事,想著以后給他使個套兒,一并處置了他,也省得這老不死在跟前礙眼,可劉方精明謹慎,最要緊是運氣好,陳二喜陷害了他多少回都沒成,今兒一聽皇上喚他進來,陳二喜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這老不死說不上話倒好,真在皇上面前說句什么,那都頂?shù)纳献约赫f一百句的,陳二也是怕他給自己下套,回頭自己一不留神栽進去,可沒人救自己。

    心里這么想著叫了劉方進去,便豎著耳朵聽皇上問什么,不想文帝卻問了一句掩耳盜鈴的話,皇上問道:“劉方你年紀大,知道的事兒也多,朕有一事詢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能把一個人長長久久的拴在身邊兒?”

    這話誰聽不出來,不就是說武三娘呢嗎,劉方心里自是也門清,可門清歸門清,有些事還得裝糊涂,想了想便道:“這人有心思,有腿腳,栓哪里栓得住,倒是讓她自己心甘情愿留下,才得長久?!?/br>
    文帝道:“這個朕如何不知,卻怎樣才能心甘情愿?”

    劉方道:“這也不難,若有了丟不開舍不下的牽掛,自然就心甘情愿了?!?/br>
    劉方出去后,文帝砸吧了半天,之于三娘什么才是丟不開舍不下的,想了半宿,終于給他想出了一個,那就是孩子,別管皇子還是公主,只三娘生下一個兩人的親骨rou,他不信她能舍的下,天下間哪個娘舍得下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