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 走出餐廳時,雪已停了。 夜色比之前更靜了一些,城市依舊燈火璀璨。濕漉漉的街道旁,樹木上時不時有簌簌雪花落下,空氣寒冷但是清爽。 在這樣的夜景里,人的心情仿佛也變得徜徉。 徜徉在這靜謐華美的異國除夕。 所以當(dāng)厲致誠提出“走走”時,林淺欣然點頭。 也許是在餐廳聊得太多,而且是兩人間第一次這樣深談,如今漫步于街頭樹影下,兩人一時都沒有講話。 又走了一段,卻聽到前方隱隱傳來歌聲,聽著調(diào)子,竟像是許多人在吟唱中文的《龍的傳人》。 林淺便微笑開口:“我記得前面有個公園,可能是那里?!?/br> 厲致誠:“去看看?!?/br> 整個公園是一塊巨大的圓形的綠地,坐落在城市中。厲致誠和林淺踏上一段白色臺階,抬頭就能望見綠色的低緩的山坡,還有期間蜿蜒的白色便道。樹影掩映間,可以遠(yuǎn)遠(yuǎn)看到前方竟有個舞臺,燈光閃閃,音樂悠揚。不少人聚在舞臺下,跟著音樂在唱歌。 兩人剛走幾步,就見幾個學(xué)生狀的華人青年步伐輕快地走過來,看到他們,熱情地打招呼:“嗨,是中國人嗎?新年好!” 林淺笑道:“新年好!前面是什么活動啊?” 有人答:“是留學(xué)生會組織的春節(jié)晚會?!?/br> 林淺轉(zhuǎn)頭笑看著厲致誠:“我們一起去看看這臺‘春晚’?!?/br> 幽暗的夜色里,厲致誠眼中也閃現(xiàn)笑意:“好?!?/br> 隔近了看,舞臺周圍的人其實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圍聚著。而那舞臺就地在公園的一塊空地搭建,盡管之前下著雪,但似乎絲毫不影響大家的熱情。 此刻,一個年輕女孩穿著金光燦燦的古裝,拿著把扇子,正在臺上跳古典舞《水月鏡花》。雖然動作談不上多專業(yè),但臺下卻是陣陣掌聲和喝彩聲。厲致誠和林淺站在最外圍,厲致誠臉色平和,林淺笑意盈盈。 人是一種挺奇怪的生物。 在國內(nèi)呆著的時候,對春節(jié)越來越?jīng)]感覺,對于打造得美輪美奐的春晚,也提不起太多興趣。但此刻,觀看著留學(xué)生自制的堪稱簡陋的晚會,看著臺上臺下的人神情激昂,甚至偶爾還有人紅了眼眶,林淺的心情也變得澎湃起來。 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跟旁人一起用力鼓掌,大聲歡笑。甚至一時間把身旁的厲致誠都給忘了……直至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頭,才發(fā)覺厲致誠偏頭看著她,俊臉在夜色里溫和如雕塑,目光清亮而專注,不知已看了多久。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卻在樓上看你。 林淺腦子里瞬間就冒出這句千古浪漫佳句。那絲絲點點的朦朧甜意,再次在心中危險的冒了個小頭。 這時,厲致誠卻開口了:“你很容易熱血。” 林淺微怔。 林莫臣不止一次鄙視過她,說她太過心軟,對于相信的人,總是義無反顧地交付真心。但她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就好像林莫臣教她要對男人抽筋剝骨,但她永遠(yuǎn)不會對自己愛的男人那么做。 頂多……多幾分心眼,別輕易讓他占到便宜,以為自己已勝券在握就是了。 不過此刻對于厲致誠的評價,她也不多辯說,而是含糊答道:“嗯,我正努力變得沉穩(wěn)?!?/br> 誰知他看她一眼,緩而沉地答:“不需要?!?/br> 林淺再次轉(zhuǎn)頭看著他。 他卻已轉(zhuǎn)頭,看著前方的表演,只留給她一個清俊的側(cè)臉。 林淺靜默了一瞬,也轉(zhuǎn)頭看著前方。 他說不需要。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也認(rèn)同她這樣的性格,所以不需要變? 還是說……她不需要變得沉穩(wěn),因為有他? 林淺的臉,再次微熱了一下。 完了,被他不動聲色地撩撥太多次,現(xiàn)在他的話明明并不曖昧,她卻已經(jīng)自己開始腦補了…… 兩人又看了一陣,這才步行離開這片舞臺,沿著綠地間的白色小路,往公園另一側(cè)走去。 林淺是這么盤算的,現(xiàn)在十多一點,從公園里穿過去,正好出門打車回家。把厲致誠這尊大佛送回酒店,興許還能趕上跟哥哥共度跨年十分,也是趕緊去哄哄這另一尊大佛。 剛走了一段,卻見前方草地里,矗立著一塊黑黢黢的碩大巖壁。足有十來米高,最上方還有個呈倒弧形型的仰角,看著頗有些難度。原來是塊人工攀巖。 這樣的天氣,居然還有幾個青年,腰栓繩索,伏在巖壁上攀爬。地面上還有幾個人用英文在大聲指揮、喝彩,看著很有激情。 林淺自然而然停步,多看了幾眼。 然后就聽到身旁的厲致誠,淡淡開口:“要不要試試?” 噯? 林淺轉(zhuǎn)頭看著他。 不得不承認(rèn),此刻她看到的厲致誠,非常地帥氣。 因為他微垂著頭,利落地脫下外套,往草地上一丟。然后把那件漂亮抓絨的衣袖挽起來,露出結(jié)實修長的胳膊,又摘下手表放進(jìn)口袋里。然后看著她說:“要不要打個賭?” 林淺來了興趣:“什么賭?” 他微微一笑:“如果你先登頂,可以向我提任意一個要求,我都會答應(yīng)。如果我先登頂……” 林淺的心“突”地一下。 來了。 終于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誰知,卻聽他語氣平緩地繼續(xù)說道:“……今晚十二點,陪我一起迎接新年?!?/br> 林淺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 就這樣? 不是要她做他女朋友? 呼……松了口氣。 “那你豈不是很不劃算?”她問,“要是我贏了,問你要愛達(dá)集團(tuán)怎么辦?” 他卻淡淡一笑,與她擦肩而過,走向那片巖壁。 “君子一諾。你若能贏,厲致誠任你宰割?!?/br> 林淺一下子就笑了。同時也被他淡定自信的態(tài)度,勾起了幾分好勝之心。心想他雖然是軍人,但大多是指揮啊,玩槍支,又不是攀巖專家。她好歹也算精于此道,還是有勝算的。 于是抖擻精神,也脫掉外套、手套、帽子、圍巾……等等累贅物,然后也帥氣地丟在草地上,朝那巖壁走去。 —— 熱愛戶外的人,大多性格開朗。對于同道中人,往往不用多說,就回報以善意和歡迎。 聽林淺說他們也想試試后,一個黑人青年立馬指揮同伴,給他倆系好安全繩索,然后還用生澀的中文說:“新……年……好!go go go!” 此時夜色已經(jīng)很深很深,不遠(yuǎn)處的晚會音樂聲還清晰傳來,聽得人的心頭一陣溫暖。公園上空有柔和的燈光,照得巖壁沉光暗斂。 林淺和厲致誠隔著一米遠(yuǎn)的距離,并肩站在巖壁下。她轉(zhuǎn)頭,略有些挑釁地望著他:“可以開始了嗎?” 厲致誠抬頭望著上方的巖壁,側(cè)臉上唇角微微揚起:“開始!” 話音剛落,林淺就卯足了勁,像只貓一樣貼在巖壁上,往上一步步爬去。誰知爬了幾步,突然感覺不對,停下回頭一看,厲致誠還站在原地,俊臉平和,一動不動。 “你怎么不動?”林淺問。 他淡淡看她一眼,嗓音溫涼如水:“讓你五分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