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深夜他模模糊糊做了個夢，感到全身發(fā)熱，血管里似乎有某種兇猛的欲望在奔騰咆哮。醒來時他感到無比干渴，連續(xù)喝掉兩大杯水后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被動發(fā)情。

    那個加文的omega信息素，在血管中殘留許久后，到底還是對他的alpha本能造成反應(yīng)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迪恩只有“……”這一個想法，呆若木雞十分鐘后木然轉(zhuǎn)身回去睡覺。接下來的夜晚更加難熬，他幾乎是睜眼熬到天亮，因為只要一閉眼他就控制不住想抓個什么人過來又揉又咬的沖動。

    第二天他頂著碩大的黑眼圈沖去軍醫(yī)處打針——不僅omega有抑制劑，針對alpha的壓制劑也是有的，不然在ao三十比一的今天那些精力過剩的alpha可怎么辦——結(jié)果走半路上神思恍惚，迎面就撞上了那個叫加文的omega。

    “……過兩天就是機甲隊的內(nèi)部排名賽了。”迪恩心不在焉盯著自己的黑色指套，遲疑著要不要問下一句話：你想過來看看么？

    抑制劑阻礙了空氣中那股勾人的omega信息素味道，反而讓他有點說不出的焦躁。

    他想過來看看么？不還是不要了，機甲決戰(zhàn)對omega來說跟死亡游戲沒什么兩樣。聽說那天他從高塔上掉下來？真的沒有事么？我去這omega的眼神怎么看起來比alpha還alpha？

    “哦，”omega冷靜道，“加油?！?/br>
    迪恩：“……”

    迪恩再次堅定了自己的看法：omega就不該出現(xiàn)在軍校，簡直是禍水臨頭！

    .

    軍校之間的機甲聯(lián)賽不僅深深影響著迪恩這樣的精英生，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很多高層人士。

    雙子座星際軍校校長戴納是在皇帝正準備吃午飯的時候來訪的。聽到他請求接見的消息后海因里希愉快的放下了刀叉：“戴納來了么？很好，讓他進來吧?！?/br>
    皇帝顯然對飯吃到中途被打斷這件事習以為常，倒是戴納進來時吃了一驚：“真是罪無可恕，陛下，我竟然……”

    “不不，不是你的錯。你還是為機甲鳳凰而來的嗎？”

    雖然戴納很有規(guī)矩的低著頭，但眼神仍然難忍好奇的往餐桌上溜了一圈。皇帝陛下飲食相當簡樸，主菜是一條海尼星煎魚配辣果，佐以面包和湯，邊上再有幾塊去了皮的水果，這就是一頓飯了——單從食材上看，倒也沒什么珍奇稀少之處。

    “感謝您的寬恕，皇帝陛下——是的，我還是堅持上次的觀點，如果皇家軍校不能此次機甲聯(lián)賽中奪冠的話，那他們就沒資格繼續(xù)保存機甲鳳凰，收藏這架聯(lián)盟傳奇機甲的榮耀必須屬于真正的冠軍。”

    皇帝笑了起來，似乎感到很有趣一般：“這么說來星際軍校對此次奪冠很有信心了？”

    戴納謙遜的低下頭：“我們從不缺少必勝的信念。”

    海因里?？康揭伪成希痈吲R下的打量著戴納。他眼神里有點微微的戲謔，但低著頭的校長肯定是看不見的，半晌只聽皇帝懶洋洋道：“那就按你說的做吧?！?/br>
    “陛下！謝謝您的信任，我對您的理解真是感激不盡……”

    海因里希揮揮手，示意戴納結(jié)束他喜出望外的演講，并向自己的午飯注目示意。

    “哦是的……是的……您請慢用，打擾您這么久實在不好意思?！贝骷{強壓激動的欠了欠身，大步告辭而去。

    校長的腳步漸漸遠去，侍從官們識相的守在門外，偌大的餐廳里就只剩下了海因里希一人。

    “收藏鳳凰的榮耀……”皇帝眼神里透出一絲嘲諷，“呵。”

    他在高高的扶手椅里坐了很久，面容沉靜仿佛死寂。半晌他習慣性的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只小巧的三維立體錄影儀。

    那東西不過銅扣大小，邊緣因為常年摩挲而略微光滑，表面還有戰(zhàn)時顛簸而留下的擦刮痕跡。海因里希按下放映開關(guān)，一道紅光瞬間射出，在空曠的餐廳里縱橫鋪設(shè)，迅速形成了一片以假亂真的荒原。

    荒原上霧氣彌漫，漸漸鏡頭拉近，一個身形挺拔、穿著白色軍服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了皇帝面前。

    他頭發(fā)深黑而膚色白皙，雙眼緊閉好像聆聽著什么，側(cè)臉線條非?？⌒悖孤涞难劢藓屯χ钡谋橇憾际智逦?。他站立時有種軍人特有的姿態(tài)，雖然體型削瘦，但挺拔孤直，有種讓人見之難忘的沉靜的風度。

    “加文，”海因里希喃喃的道。

    ——聯(lián)盟最高軍事統(tǒng)帥加文·西利亞，銀河系公認的聯(lián)盟軍神。

    “西利亞大人，”鏡頭微微搖晃，緊接著青年時代的賽特·海因里希出現(xiàn)在影像里：“艦隊要開拔了，您在做這里什么呢？”

    “——噓，”西利亞并未睜眼，輕聲問：“你聽見聲音了嗎？”

    “……聲音？”

    海因里希疑惑的四處張望，但周圍只是一片濃重的霧氣。

    西利亞并未回答，只無聲的笑了一下。半晌后他終于微微松了口氣，睜開眼道：“幽空星的風很有名，你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走走的?！?/br>
    “……對不起，我不明白?！?/br>
    西利亞轉(zhuǎn)身向營地走去，海因里希連忙跟上，只聽他問：“你剛才在想什么？‘軍隊要開拔了，元帥卻還在這里站著，其實是為了躲懶吧？說是在聽聲音但我明明什么也聽不到啊’——是不是？”

    海因里希頓時大駭：“不，我——不，您怎么知道？！”

    “風聲告訴我的。”西利亞伸手抓了把潮濕的霧氣，展開給海因里希看：“這液體里有無數(shù)幽空星人的靈魂，依靠某種特定的電磁做媒介互相傳遞信息，精神閥值足夠高的人能勉強接收他們的信號……最近議會有科學家提到這個，說如果利用幽空星的電磁，并在腦中植入共振器的話，說不定還能把人的靈魂折射出去?！?/br>
    年輕的海因里希似懂非懂：“那會怎么樣？”

    西利亞笑了起來。

    “不怎么樣?！?/br>
    他隨便擦了擦手，面上看不出心情喜怒。海因里希頗有點忐忑，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試探：“對不起元帥，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不，沒關(guān)系?！?/br>
    “但是每次您說的東西我都完全不知道……”

    “沒有必要道歉，”西利亞溫和道，“沒有人一生下來就通宵萬事，所有知識和經(jīng)驗的積累都必須依靠于時間——你只是還太年輕了?！?/br>
    他們一前一后穿過荒原，海因里希望著元帥的背影，視線帶著不加掩飾的火熱和專注。不久后遠處傳來喧鬧聲，霧氣中隱約出現(xiàn)大片灰影，那是即將開拔的艦隊。

    海因里希意識到這段旅途已走到了盡頭。

    “西……西利亞大人，”他終于抓住這最后的機會，顫抖著開口問：“如果您以后有時間的話，能多教我一些……一些這樣的知識嗎？”

    西利亞詫異的回頭看他。

    “對不起這個請求很唐突，但您是我所知道的最淵博、最有智慧的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話……”

    “我的智慧微不足道，”西利亞笑了起來，說：“但我可以教你，沒有問題。”

    ……

    影像中年輕的海因里希滿臉喜出望外，現(xiàn)實中的皇帝卻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你騙了我，西利亞。”他喃喃的道，“你永遠都沒教我那最重要的一課?！?/br>
    他把臉深深埋在手里，仿佛因為強忍巨大的痛苦而指節(jié)發(fā)白。三維立體影像不知何時已悄然結(jié)束了，幽空星濃重的霧氣和晦暗的風，就這樣呼嘯著迤邐遠去，漸漸消失在了遙遠的回憶里。

    chapter 11

    事實證明你越不想見到某個人，就越容易見到他——迪恩在古武演練場看到加文的時候如是想。

    內(nèi)部排名賽已持續(xù)了一周，剛剛經(jīng)過幾輪苦戰(zhàn)晉級四強的迪恩壓力很大，臨睡前便想來練武場放松下筋骨。個別高年級精英生在訓練場有自己的單間，迪恩穿過外層的大廳，正準備往自己那個單間走，突然被外廳的某個角落吸引了目光。

    那是兩個學生的對戰(zhàn)——他們都穿著緊身防護服，戴著全包式頭套和護目鏡，從身形看一個明顯是高年級生，另一個倒看不出什么來。

    這兩人的武器都讓人印象深刻，高年級生拿的是一柄阿克塞爾合金長刀，這種材質(zhì)因為堅硬和稀少往往能賣出令人咋舌的高價，打磨完畢后堪稱削鐵如泥——是真的如泥，它能輕易插進鋼材里再三百六十度攪一圈，拔出來時連一點印痕都沒有。

    另一個的半長軍刀通體赤金，刀刃極亮，幾乎一輪一道炫光。迪恩無暇去看它的材質(zhì)，因為執(zhí)刀者動作太快了，雖然身形削薄但力量極大，每一下攻擊都孤狠凌厲，幾乎像狂風暴雨一般將對手壓著打。

    一邊倒的局勢很快分出勝負，高年級生抵擋不及，左支右拙，突然被挑中手腕，長刀脫手而出，直直向迪恩的方向飛來！

    這要是一般人可能當時就躲了，但迪恩的第一反應(yīng)是拔劍斜揮，當即就要把長刀打開。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他寬劍還沒完全出鞘，就只見赤金炫光破空而至，“鐺！”一聲重響，瞬間將長刀打飛了出去！

    “奪！”的一聲久久回蕩，一長一短兩把刀打著旋剁進墻壁，同時直沒至柄！

    大廳里人不多，但同時響起一片驚愕的喘氣聲。

    “臥槽！”高年級生一把扯下頭套，作勢一拱手說：“佩服佩服！小兄弟太厲害了，陸戰(zhàn)系的？”

    勝利者沒有回答，只走到墻邊略一使力，將自己的軍刀拔了出來。

    高年級生的熱情卻沒被打斷：“你這身手太厲害了，我在機甲隊都沒見過幾個比你強的——咦，迪恩？你也來了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是不是差點打到你？”

    迪恩認出那是機甲隊的同學，點頭致意道：“沒關(guān)系泰勒。這位是誰？”

    “不知道啊，系統(tǒng)隨機安排的對戰(zhàn)者——小兄弟幾年級的，叫什么名字？看你樣子應(yīng)該年級比較低吧哈哈哈，這年頭新生也越來越厲害了呀哈哈哈哈……”

    迪恩緊盯著那個勝利者，隱約覺得對方有點熟悉，但頭套加護目鏡的全身式防護服讓人根本認不出來。

    也許是陸戰(zhàn)系的新生？今年格斗科出了不少特別厲害的高手，據(jù)說有幾個已經(jīng)被皇家護衛(wèi)隊預(yù)訂下了……

    “愿意和我對戰(zhàn)一場嗎？”

    迪恩問這話完全是下意識的，勝利者遲疑片刻，橫刀往下一揮。

    這是一個相當保守的開戰(zhàn)禮節(jié)。迪恩眼前一亮，瞬間拔劍出鞘。寬大的劍身揮出“呼”的一聲，緊接著刀劍碰撞金石交激，發(fā)出震人發(fā)聵的亮響！

    “好！”

    迪恩大喝一聲，驟然退后，寬劍狠狠向新生腰際拍去。電光火石間新生箭步貼近，幾乎跟迪恩來了個臉貼臉，緊接著一刀無聲無息刺向迪恩心口！

    泰勒沖口而出：“小心！”

    迪恩迅速回轉(zhuǎn)，兩人的攻擊都在同一時間落空。他以為接下來必定是幾下硬碰硬的對撞，因此當即抽劍回防，誰料新生竟然完全不退，順勢貼著他的身體來了個旋轉(zhuǎn)，反手一刀向他咽喉抹去。

    好直接的殺招！

    迪恩心下微驚，仰頭避過刀刃，只見赤金炫光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這一下相當驚險，如果沒有防護服的話，哪怕遲半秒現(xiàn)在他脖頸就已經(jīng)被切開了。

    真快！迪恩心里閃過這個念頭，隨即猛然一拉劍身，寬劍在近戰(zhàn)中的優(yōu)勢頓時發(fā)揮出來，狠狠橫撞上新生背部。

    這下撞得相當結(jié)實，新生悶哼一聲，驟然抽刀擋住下一秒劈來的劍鋒。說時遲那時快，迪恩猛然變招為刺，劍尖瞬間送到新生的面罩前：“——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

    聽到聲音的瞬間迪恩一驚，但那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在新生發(fā)聲的同一時間，他后仰伸腿迅猛橫掃，將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迪恩轟然掃倒在地，緊接著一刀擦著他的臉重重刺進地里！

    ——三招！

    從出手到結(jié)束，總共只對了三招！

    迪恩躺在地板上，眼睜睜看著緊貼在自己臉頰邊的軍刀，內(nèi)心極度愕然。這殺招也太直接了，第一擊刺心，第二擊封喉，第三擊如果實戰(zhàn)的話必然是開顱——完全不是比武場上教的路數(shù)，簡直跟戰(zhàn)場上的生死搏殺沒什么區(qū)別！

    新生緩緩站起身，“承讓?！?/br>
    “受教……嗯？！”迪恩終于聽出這聲音有哪里熟悉了，剎那間只覺得自己耳朵一定出了問題。

    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