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又面無表情地道，“你說貞吉兒是不是知情了？她恨我？”

    知道她以后不能有子，恨到她頭上來了？所以連封信也不寫了。

    “娘娘……”翩虹見她不肯睡，有些無奈了起來，“夜深了，您睡吧。”

    “你說她恨不恨？”一連半個月，她送了兩趟東西去西歧，貞吉兒不寫信就罷了，何必連渝兒安兒的只字片語都不給她？

    “大過年的，翩虹不想這時候跟她的娘娘說什么不妥的話，盡力柔聲安撫她，“這種事，王爺怎么可能讓她知道？瞞都來不及呢，您也就別想了，當(dāng)沒這回事吧?！?/br>
    這事，王爺瞞得緊，娘娘要是東想西想捅破了，從此之后，母子怕真是仇人了。

    “那她怎么……”

    “娘娘！”看她魔怔了，翩虹這聲叫喚都抖了音。

    萬皇后怔仲地看著前方?jīng)]動。

    孝王與小郡主，其實也是恨她的，小孩看著她的眼睛都帶著仇恨，樂淑不過八歲，卻會含著眼淚問她，她父皇住在棺木里冷不冷。

    那字字，都在誅她這個祖母的心。

    獅王府里的小兒女，會在他們母妃病的時候，摘花來給她，說是母妃不在，要代母妃孝順?biāo)?/br>
    這就是教養(yǎng)的區(qū)別了。

    容敏帶了他們這么多說，跟她說，怕是帶不親……

    萬皇后只當(dāng)她是沒用心，親自帶到了手中，才知道人心真不是那么好教的，哪怕是小孩的心。

    她這皇孫女與皇次孫，早早就跟宮里的人一樣，棉中帶著刺，不會讓誰好過，更不會讓誰痛快。

    “翩虹，我想渝兒安兒了……”萬皇后看著那虛無的那點淡淡道。

    她想得慌，越清冷越想念。

    哪怕是看著他們在床上打滾，她也覺得溫暖。

    “娘娘，別想了，睡覺吧?！濒婧绮幌肟蓿吡θ塘藴I，勉強笑著道。

    就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沒有人會一直圍著她打轉(zhuǎn)的，以前的皇上是，現(xiàn)在獅王獅王妃也是，你只索取不付出，能留得住誰？

    王爺甚至連恨都不愿意恨您了啊娘娘。

    現(xiàn)在，更不如以前了。

    萬皇后想不透的事，翩虹看得明白，說著就撇過了頭去，把無法?；厝サ难蹨I偷偷地擦拭掉。

    “嗯，皇上來了，叫醒我?！彼€是過貪了，以為還可以跟以前那樣過，一個人是生是死，與誰都無關(guān)，可是，那樣軟軟糯糯，會輕聲細語與她講話的孫兒孫女，不是那么好遺忘的。

    如若能見到他們，她愿意求求皇帝。

    周文帝清晨才到鳳宮，沐浴后上了床，躺下半晌，帶著酒意的他聽到她沒睡，伸手拍了拍她的腰，“說吧?！?/br>
    “正月，他們進京嗎？”

    周文帝喝了一夜的酒，腦袋是昏沉的，當(dāng)下卻是想也不想地道，“不進。”

    萬皇后睜開了沒有睡意的眼，望著床頂。

    “不能嗎？”良久，她道。

    “不可能?！敝芪牡酆敛华q豫地道，聲音也冷了，“你當(dāng)他是什么？”

    可以隨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周文帝哪怕再想順著皇后，也不禁睜開了眼，皺起了眉，看著那床角暗燈下的婦人，“他現(xiàn)在已是一方之王，即便是朕想為難他，也得師出有名，現(xiàn)在朕要他的糧要他的錢要他的馬，你還想著他進京來？天真！你到底把他當(dāng)什么了？”

    說罷，這覺也是沒法再睡下去了，他起了身，也沒穿衣，披上麾衣就提腳往外走。

    “回德宏宮。”周文帝對迎面過來的太監(jiān)冷冰冰道。

    值守的太臨連朝外喊，“擺駕，回宮。”

    翩虹也被驚醒了過來，披上披風(fēng)就跑了出來。

    周文帝看到了她。

    “皇上?！?/br>
    周文帝看著跪在腳跟前的老宮女，朝她搖搖頭，難掩滿臉的失望，“她一點也未變?！?/br>
    他變了。

    可她還是過去的那個她，讓他愛，更讓他無奈與疼痛。

    周文帝知道自己是等不到她善解人意的那天了。

    “皇上……”

    翩虹的哀求聲沒有留住周文帝，大年初一的清晨，周文帝悄悄離了鳳宮，回了德宏宮。

    到底沒有大每期旗鼓，給萬皇后留了體面。

    翩虹回了寢宮，寢宮內(nèi)，萬皇后躺著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