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薔哼哼笑了一聲：“這應該是我怕的吧？”

    “不，我也會老……”

    倪薔道：“對啊，誰不會老？”

    絳仍然坐在床上，頭靠在倪薔的后背，聲音囔囔，說道：“你知道的，男人都是自大的，所以讓他們承認自己曾經(jīng)犯過錯這很難，很多人都是干脆將錯就錯……”

    倪薔沉下一口氣，沉默。最后開口說：“那你呢？你也是那種人么？”

    他吐出的溫熱氣息透過她身上毛衣，染上她后背的皮膚，他說：“我不想做那樣的人?！?/br>
    倪薔幾乎熱淚盈眶，身體很暖，在他的體溫包圍下逐漸升溫。

    她轉(zhuǎn)過身來，抱住他的頭。

    他的發(fā)有些長了，擋住眉毛，柔軟又服帖。

    讓她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額頭，又親了親他的鼻子。

    眼淚突然無聲落下來……

    絳仍然看著她：“倪薔，明天和我一起見見我的家人吧？”

    倪薔頓了頓，抹掉臉上的眼淚。

    他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她知道那里面的是什么。

    是期待，是懇求。

    倪薔最后，破顏為笑，沖他用力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第八十八章 禮物

    門外的護士這時候沖里面喊話,問：“絳先生,外面這些東西是你的么？”

    絳仍然拍了拍倪薔，笑道：“你去看看。”

    倪薔抬眼看他臉上神情神秘,但也未多想,她被催促著，出了門。

    倪薔把手上的藥盤給護士，護士走前說：“你們早點休息,我一會兒換班了?！?/br>
    倪薔道：“謝謝你?！?/br>
    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房間，墻角擺了很多盒子,大大小小的堆成小山。

    “什么東西？”

    “去看看吧。”絳仍然把她推到那堆盒子旁邊。

    倪薔蹲下來，挨個拆,先拆出來的這個盒子里，是一雙矮筒棉靴，第二個盒子里面是一雙高跟涼鞋，第三個盒子，黑色的圓頭皮鞋……無數(shù)的鞋子。

    倪薔：“……”

    絳仍然在她身邊蹲下來，眼含期待地問她：“喜歡么？”

    她凝眉：“全是鞋子？送給我的？”

    他瞇著眼睛點頭，伸手，把一串鑰匙交到她手上：“還有這個?！?/br>
    兩把鑰匙，其中一把上的標志她認得，是他之前送的那輛車的鑰匙。

    從香港回來后，那輛車她叫人拖去公司的停車場，任由它封塵落灰，始終沒再去看過。

    另一把四棱邊鑰匙她沒見過。

    絳仍然圈住她一個一個解釋：“車子我讓人拖去檢查了，扔鑰匙沒什么本事，其實你要是恨我，可以直接把車砸了。”

    倪薔悶聲笑：“砸車我不敢，我賠不起?！?/br>
    他聲音撲在她耳邊，帶著笑意：“我讓你賠了？砸了就再買?！?/br>
    “這么土豪。”

    “對，就是這么土豪！”

    倪薔把這財大氣粗的人推了推，說：“這只是什么鑰匙？”

    絳仍然想了想，“嗯，明天福星會帶你去看。”

    神神秘秘。

    他不說，倪薔也不逼問，她指著地方被她拆開一半還留了一半的鞋子盒子，又是無語：“那這些是要干嘛？”

    絳仍然卻摟著她嘆了口氣說：“這是我曾經(jīng)對你的承諾。你不記得了？”

    倪薔細細回想，大概記得吧……

    那座水光粼粼的花園，那晚漆黑的夜，和他沉痛的臉。

    他對她說：“如果鞋子壞了，我會送你新的，如果天冷了，我就送你暖和的，只要你喜歡的，我都可以給你……”

    即心痛又難忘的記憶，經(jīng)此一遭，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絳仍然指著那些鞋子：“看到?jīng)]有？現(xiàn)在可以穿這些了——靴子，各式各樣的。等過了年天暖了，可以穿單鞋，總之什么都有?！?/br>
    倪薔想到那時她和他在商場買鞋子時，為了阻攔他送她鞋子，她說，送鞋子就是把人送走。

    她問他：“你送我這么多鞋子，是要把我送走多遠？”

    絳仍然的笑聲繞在她耳邊，他親了親她的耳垂，輕聲說：“你盡管走，反正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把你追回來……”

    倪薔笑了。

    這就是他，自大得讓人無可奈何，卻又迷人得令人顛三倒四。

    他說：“倪薔，送鞋子不是讓你走，而是在告訴你，我愿意陪你走完這后半生……”

    倪薔攥住他的手，呼吸深深淺淺，胸前不斷起伏。

    絳仍然反握住她的手，展開她的手指。

    無名指冰涼。

    金色圓潤的指環(huán)套在上面，環(huán)中的鉆石折射出一道光芒，切割面不斷轉(zhuǎn)換，讓那小小的東西光芒四射。

    倪薔愣住，勾住手指，那戒指卻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套上手指。

    絳仍然扳過她的身子，擁著她，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

    “這個……是我欠你的?！?/br>
    倪薔抬眼：“絳仍然……”

    絳仍然看著她，假裝苦惱：“不開心么？”

    倪薔深吸了一口氣，繼而搖頭，但又點頭，錯亂道：“你今天……給了我太多驚喜了，我怕——我怕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絳仍然把她柔軟的手放在他的臉上，笑道：“你摸著我，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了……我是真實的么？”

    倪薔和他對視，點頭。

    絳仍然沉下聲音，說道：“倪薔，嫁給我……”

    －

    早晨回到家，倪薔在洗手間洗臉的時候，被手上的戒指硌到眉骨。

    她恍然摸著那圈金色，回想起來，覺得像夢，轉(zhuǎn)而，又感受到指尖上殘留的他的溫度，紅唇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吃早飯，杜若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握住她的手腕問：“絳仍然跟你求婚了？”

    倪薔避而不答：“吃飯?！?/br>
    杜若臉上是驚嚇，也有驚喜，只是這喜得有些小心翼翼。

    倪青云也看著她，反是皺了眉：“倪薔?！?/br>
    倪薔聽到他呼喚，對父親點點頭，說：“我今天可能會去他家里?！?/br>
    杜若急急問：“他父母知道了？”

    倪薔點頭。

    “那他們什么態(tài)度？同意么？”

    倪薔搖頭，垂著眼睛喝湯：“不知道，大概……會有些困難吧?！?/br>
    杜若臉上立刻現(xiàn)出惆悵，她坐下來：“那你去他家干啥？倪薔……”

    倪薔打斷母親的話，對她笑笑：“總要去看看吧，不然能怎么辦？我?guī)奖?？?/br>
    杜若嗔道：“死丫頭！”

    倪薔安慰母親：“媽，我現(xiàn)在心里平靜很多了，我覺得很知足，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我都能承受的，再壞，也不會比我現(xiàn)在的情況更壞了。”

    杜若和倪青云沉靜下來。

    倪薔拿筷子給他們：“吃飯吧。”

    飯吃到中間，她電話響，是鄧福星打來的。

    倪薔放下筷子，離開餐桌接電話，鄧福星說：“三少已經(jīng)回家了?！?/br>
    倪薔握著電話，送出一口濁氣。

    絳仍然生病住院一個月，他的家人果然誰也沒有去醫(yī)院看望過，今日出院，他家二嫂和meimei去接他。絳仍然先讓她回來，等他跟家里打過招呼，再帶她過去。

    倪薔早上選了件顏色淺的針織毛衣，短發(fā)梳理整齊，一邊別在耳后，妝容清淡，不失典雅。就是為了等候他的消息。

    電話里，鄧福星說：“他剛剛打電話跟我說讓我把東西帶給你，你現(xiàn)在在家么？”

    倪薔應道：“嗯，在家?！?/br>
    鄧福星說：“那我去找你吧？”

    倪薔看了眼餐桌前的父母，說：“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鄧福星想了想，說：“也好，我正在’蓮園’，你來過的，那家越式餐廳！”

    倪薔掛了電話，拿東西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