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不接。

    “你看看，這扇面上的字是我寫的。”永瀝緩緩展開扇面，瞅著她遞過去要她看。

    賈元春低著頭瞄了一眼扇子，又盯了一眼永瀝，見他巴巴望著自己，一努嘴道：“是很不壞。”

    永瀝登時笑了，兩頰顴骨突起，燦爛得很。又忙自持。他繞了這半天圈子，再繞不下去，干脆單刀直入，“方才太后想給我做親?！?/br>
    賈元春心中微沉，上一世他娶正妻也是太后發(fā)了話的；想著，不由斂了笑容。

    眼見已經(jīng)到了岔路口。

    “你……你可愿意做我正妻？”永瀝直白得問道，停下來凝視著她。

    賈元春又驚又喜又羞，還有絲隱約的怕。她僵在當(dāng)?shù)貎?，半響紅了臉道：“你是哪個？便來說這樣的話。”轉(zhuǎn)身就要走。

    永瀝大急，忙上前拉她，待要握到手時又覺不妥，滯了一滯便只抓到她手中絲帕。

    倆人分別握住絲帕兩端，永瀝急急道：“我是靖親王世子永瀝。姑娘雖不認(rèn)識我，我卻知道姑娘的。自那日東平郡王府見過，我便一直想著姑娘的；到了玉泉園姑娘為侍疾祖母懇求推遲入宮，我才知道你是賈府的大姑娘——當(dāng)日我也在的。后你入宮為女史，我也曾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次，只怕姑娘不曾留意……”

    永瀝也知這樣不妥，然而握住了便舍不得松手，雙眼只望著賈元春側(cè)臉，急得面紅耳赤兀自不覺，最是口齒伶俐的一個人此刻竟一個多的字兒也想不出了，只不放她走。

    半響，賈元春回身看他一眼，笑顏一綻松了手，丟下一句，“擦擦你腦門兒上的汗?！辈淮磻?yīng)過來便左轉(zhuǎn)往鐘粹宮疾走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已補(bǔ)全

    ☆、第 26 章

    且不提永瀝回去后是怎樣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成眠，只說賈元春回了鐘粹宮就有一堆麻煩事兒等著她呢。

    小馮氏依舊是吃不下飯，如今看到湯水竟也受不住了。

    這倒也罷了。

    慘的是皇帝過來，看到她里面穿的孝服了。

    賈元春一回鐘粹宮，就直接被齊嬤嬤帶到正院去了。

    屋里早跪了一地的人，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

    玉棗見她進(jìn)來，慘白著臉望過來，嘴唇微動眼中有淚只不敢流，待她走過身前輕聲哀求，“女史救命。”

    賈元春也想找個人喊“救命”呢，見她這樣，不及安慰，定了定神進(jìn)了內(nèi)室。

    里面倒沒有她想象中一室硝煙的樣子。

    皇帝正歪在床上，倚著靠枕，手中持著一卷書，正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

    小馮氏仿佛是癱在床腳了，外裳襤褸，露出里面麻質(zhì)的孝服來。她一動不動，直如死了一般。

    賈元春進(jìn)來，跪下行禮。

    皇帝依舊看著書，只揮揮手，口中道：“起來，坐?！?/br>
    賈元春摸不準(zhǔn)皇帝什么情緒，依言找了靠墻的一把玫瑰椅，欠身坐了。

    皇帝仍舊是看書。小馮氏還是軟在地上。

    屋子里靜得只能聽到翻書的聲音，一聲聲都像利箭般夾著風(fēng)聲射來。

    過了不知多久，小馮氏啜泣之聲漸漸響起。

    皇帝將手中書半掩了，看向賈元春，溫和道：“尋常日子后妃不可著孝，賈女史你可知道？”

    賈元春回道：“回皇上話，臣女知道?！币б灰а?，望著皇帝懇切道：“只是嫣貴嬪堅持如此，臣女亦知不妥。但是嫣貴嬪住在鐘粹宮，想到仙去的姊姊，總是難掩悲痛，定要在此為之守喪一年。臣女憫其親情，沒能繼續(xù)規(guī)勸。”說著跪下來，“臣女有罪。”

    皇帝沉默片刻，仿佛神游物外，面上惆悵之色一現(xiàn)即逝，他問小馮氏，“果真如賈女史所言？”

    賈元春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恨不能按住小馮氏的嘴代她回答。

    又是一陣哽咽，小馮氏最終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

    賈元春無聲出氣。

    皇帝坐直了身子，揮手示意賈元春坐下，語重心長道：“古往今來悟道者有兩境，一為‘迷時師渡’，一為‘悟時自渡’。朕看你已是自渡了，嫣貴嬪卻還需要有人指點(diǎn)?！彼又亓苏Z氣，“朕要你來鐘粹宮的意思，你要明白。”

    這話將賈元春瞧得太重了。

    賈元春忙起身，顫聲道：“臣女從未涉足悟道，便是連‘迷時師渡’的境界都沒能企及，又如何能當(dāng)皇上如此期許。”她知道自己一定已經(jīng)額頭冒汗了，“臣女在閨中時，乃是眾姊妹中第一糊涂之人，萬望皇上明察?！?/br>
    皇帝已經(jīng)站起來了，在床邊走動著舒展筋骨，聽了賈元春的話“哈哈”一笑，“聽聽，你說得出這話便是悟了?！庇值?，“竟說自個兒是第一糊涂之人，朕看你竟是如今第一明白人了?！?/br>
    賈元春只覺得小腿兒都在轉(zhuǎn)了。

    “朕走了，好好開導(dǎo)嫣貴嬪。朕準(zhǔn)她給她姊姊再守喪七天?！弊詈笠痪?，皇帝說得斬釘截鐵，隱約透出久居上位者的殺伐決斷來。

    賈元春跪地送皇帝離去，轉(zhuǎn)過頭來床邊還趴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小馮氏呢。

    沒別的法子，賈元春只好上前扶她起來，眼神一溜便見小馮氏前襟大開，跳出一雙淑*乳來，如凝脂般的肌膚上透著幾處發(fā)紅發(fā)紫的指痕。她登時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心里對小馮氏原本存著的那一份不滿也淡了。

    等了片刻，約莫著小馮氏已經(jīng)整理好衣衫，賈元春這才轉(zhuǎn)過臉來，拉著她坐到床沿上，嘆息道：“你這又是何苦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