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在知道明芳懷孕有尉遲未然的孩子之后,他就徹底將尉遲未然當(dāng)透明人了。 天氣越來越熱,春日已經(jīng)漸漸遠(yuǎn)去,夏天卻在悄悄的靠近。 這個季節(jié)也比其他季節(jié)都熱鬧的多。 但大京的帝都,就像是顧望舒的心情一樣,一直沉重而壓抑。 顧望舒是因為裴行云一到邊疆,就失去了音訊緣故現(xiàn)在,就連六爺也沒有裴行云的音訊,而且,邊疆也沒有任何戰(zhàn)事傳來,就像是,邊疆是一個深潭,而裴行云只是投進(jìn)去的一塊石子,除了泛起一點(diǎn)漣漪之外,什么動靜都沒了。 顧望舒每每思及被留在宮中融掉的黃金弓箭和遠(yuǎn)在邊疆沒有音訊的裴行云,他就有些心煩意亂,可能也和懷孕有關(guān),他也越來越焦躁幾乎是夜不能寐,前段時間被養(yǎng)出來的rou,又很快的瘦下去了,看的福伯和書旗心驚膽戰(zhàn),擔(dān)憂不已,只恨不得替他多吃些東西。 而帝都的低氣壓,則是因為大京的太子和皇帝。 據(jù)說太子的病情又加重了,為此,大京的皇帝跟個暴躁的噴火龍一樣,不管在朝堂上還是在宮里,逮到誰就噴誰。 弄的整個皇宮由內(nèi)而外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犯一點(diǎn)錯,就連平日爭斗比較激烈的三皇子黨和六皇子黨都消停了許多。生怕在這時候惹到大京皇帝……要知道,大京皇帝,已經(jīng)接連砍了五六個太醫(yī),但即使他暴怒到這種地步,也無力回天了,看過太子的太醫(yī),都說太子沒多少日子了。 這夜,白日還晴朗的天,忽然就潮濕了起來,半夜的時候,窗外的雷鳴閃電驚醒了大京皇帝。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心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害怕啦,他連外袍和鞋襪都來不及穿,跳下床大叫:“來人,快來人。” 守在外面的太監(jiān)聽到他的聲音,立即小跑進(jìn)來:“皇上,又何吩咐?” 那太監(jiān)剛進(jìn)門的時候,看到銀白的閃電閃的大京皇帝那張神情扭曲的臉猶如厲鬼,嚇的打個冷戰(zhàn),將頭壓的低低的,再也不敢抬起半分。 “太子呢?太子在哪?” “回皇上,太子在偏殿睡著了?!?/br> 開始大京皇帝是想守在太子身邊,跟太子共眠的,但太子怕自己的病擾的大京皇帝無法休息,就堅決反對,大京皇帝最大的讓步是讓太子住到偏殿。 “他睡了……睡了……”大京皇帝喃喃自語,正說著,外面又是一道悶雷響起,大京皇帝之覺那悶雷是敲在他心上的,讓他又疼又不安。他搖了搖頭:“不行。朕要去看看他。朕要看看他。” 說著就朝著偏殿跑去。 小太監(jiān)趕緊取了皇帝的外袍追上去。 這天也怪,大半夜的,狂風(fēng)大作,又大雨如注,那夜幕生生的像是要壓下來一樣,嚇人的很。 大京皇帝一到偏殿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咳嗽聲,他心里一顫,加快腳步,三步兩步就走到了床邊,同時還大吼著:“掌燈,給朕掌燈?!?/br> “父皇……”一道細(xì)微的聲音響起。 同時,偏殿的夜明珠和燭臺都亮了起來。 瞬間,整個偏殿,亮如白晝。 也正是因為如此亮堂,才能讓大京皇帝看清床上青年的模樣,那青年的模樣隨他母妃,面部輪廓極其柔和,長發(fā)雖因身體不好有些泛黃,但大京皇帝卻極其的喜歡那柔軟的觸感,如今那青年半倚在床頭,慘白的唇和白色的褻衣上,都是刺目的紅……是血,那是血! 大京皇帝幾乎被嚇的魂飛魄散:“奇兒,奇兒!你怎么了!” 大京皇帝顫抖著手,都不敢去碰赫連明奇。 赫連明奇捂著唇,說不出話來,一張口都是大量的血涌了出來,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卻拼命的張著眼,想要看清他眼前的這個帝王,這個男人。 “還愣著做什么,快請?zhí)t(yī),快!” 大京皇帝心里一揪一揪的疼著,他不知道怎么發(fā)泄自己的惶恐不安和難過,只能大聲的呵斥呆立在一旁的小太監(jiān)。 那小太監(jiān)領(lǐng)了命,立即往外跑,跑的途中還因為腿軟跌倒在地,但他不敢耽擱,就算跌倒,也立即雙手并用的爬起來接著往前走。 大京皇帝克制好久才用顫抖的手將赫連明奇泛著藥香和血腥味兒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順了順?biāo)谋?,放低聲音:“奇兒,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br> 赫連明奇掙扎了下,驀然張口,吐出大口的血,那血,是暗紅色的。 和往常他病發(fā)時殷虹的血,并不是一個模樣。 像是回光返照,赫連明奇的眼神慢慢清明起來。 垂首望著那暗色的血跡,眼底涌上幾分悲哀。 久病成醫(yī),赫連明奇知道,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病發(fā)只是其一,第二是,他中毒了。 不知是誰?是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六皇子? 他這樣殘破的身體,根本無法奪那個位置,他拼命的活到現(xiàn)在,只是想多陪陪他的父皇罷了,他們卻還不放過他。 赫連明奇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他在大京皇帝懷中抬起頭,娟秀的如同少女般的臉上帶著不舍和哀戚:“父皇,奇兒怕是不能陪你了?!?/br> 就連說話都利索了不少,冥冥之中,赫連明奇察覺的到,這是回光返照。 “奇兒,你說什么傻話,你要陪著父皇,陪我,你答應(yīng)我的,至少要再陪我三十年,你怎么可以反悔?” “父皇,奇兒的身子你也知道,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不易,若奇兒真的去了,還希望父皇能好好的,也不要遷怒別人,不要為奇兒的死,傷害任何一個人。” 等血液凝固,別人也看不出那有毒,清理掉就算了,他父皇已經(jīng)失去了他,他不想他的父皇為他再失去另一個兒子。 “不,奇兒,你死了,要父皇怎么活?” 赫連明奇閉了閉眼,口中殘余著毒血,讓他連最后吻一吻自己的父皇都做不到。 “蒼鵬?!?/br> 赫連明奇溫柔的叫著大京皇帝的名字。努力的讓自己微笑開來,手指輕輕的抓著大京皇帝胸前的衣襟緩緩道:“你可以的,在奇兒降生之前,你也活的好好的,現(xiàn)在奇兒走了,你還要好好的才行?!?/br> “不……”大京皇帝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冷靜,他只顧搖頭,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他不能失去赫連明奇,不能失去他的奇兒。 “蒼鵬,奇兒先走一步,到另一個世界等你,待你到是,奇兒會疼愛你如同你現(xiàn)世對奇兒一樣,你答應(yīng)奇兒,一定要好好的,否則……否則,奇兒死不瞑目?!?/br> 大京皇帝目眥欲裂,等著懷里身子骨柔弱的不像話的大京太子,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狠心?怎么可以讓他答應(yīng)那么殘忍的事情。 人人都說帝王薄情,那只是因為沒有遇到真情,一旦有了真情,薄情之人,將會是最最癡情之人。 見大京皇帝遲遲不答應(yīng),大京太子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他又咳了聲,唇邊的血又溢出來,他立馬用衣袖掩住唇,那些毒血,不能沾到他父皇的身上?。。?/br> 大京皇帝怕他更加激動,只得紅著眼眶道:“朕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赫連蒼鵬答應(yīng)你,即使……即使你真的去了,朕也會好好的?!?/br> 赫連明奇眼中慢慢蕩漾出幾分真切的笑意:“在蒼鵬懷里,即使死去,我也是幸福的?!?/br> 說完之后,他便闔上了眼睛。 毫無預(yù)兆的,斷了所有生息。 大京皇帝呆了許久,才顫抖著手探了他的鼻息,在確定他深愛的人已經(jīng)在他懷里停止了呼吸之后,他發(fā)狂的抱緊赫連明奇,像是要將對方揉進(jìn)自己骨血里,喉中更是發(fā)出野獸一樣的悲鳴…… 太子病逝,大京的朝堂,將會風(fēng)起云涌,各個幌子都盯著太子的位子躍躍欲試,就是不知到底哪個皇子能如愿以償? 第95章 新禮物 太子病逝,大京皇帝悲痛萬分,以帝喪的待遇厚葬太子。 舉國節(jié)哀,全民縞素,禁制宴樂婚嫁六十日。 除此之外,大京皇帝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一直走不出太子逝世的陰影,接連幾日沒有上早朝。 這讓那些上奏皇帝要皇帝立新太子的奏折堆了一大堆。 太后也為太子去世的事傷心不已,但如今大京皇帝沉浸在悲痛中不理朝事卻是不行。 最終由太后出馬去勸皇帝。 可惜大京皇帝一點(diǎn)勸都聽不進(jìn)去,硬是將太后趕了出去。 如今大京的朝堂,便由左右丞相主持,正好,這左右丞相,一個支持三皇子赫連明希,一個支持六皇子赫連明昭。 太子的逝世也阻礙不了他們對權(quán)勢的欲望。 大京皇帝整整頹廢了十多日,才稍稍好了些。 他依舊沒上朝,但已愿意接見朝中大臣和他的那些兒子們,到這里不得不說一下,直到如今,大京皇帝仍不知太子是被毒殺,還以為太子是病逝的。 赫連明昭得到皇帝愿意見人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求見了。 當(dāng)他看到原本還保養(yǎng)的不錯看不出年齡的大京皇帝一下子蒼老頹廢許多后,心里亦是有些復(fù)雜,沒想到他那個薄情寡義的父皇,對太子倒是真心實(shí)意,對他父皇毫無用處的太子,竟被他父皇寵了那么多年,在死后,更是直接毀了他父皇…… 赫連明昭拜見玩大京皇帝,從皇宮中出來之后抬頭望了望天空中耀眼的太陽,非常的溫暖炙熱。 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去將軍府走走。 想著,他就改變方向,朝著將軍府走去。 顧望舒最近還在憂慮裴行云的事,不過福伯已經(jīng)派人去邊疆查看了,相信不過幾日就能有結(jié)果,倒是讓他稍微安心了一點(diǎn)點(diǎn)。 有時候,其實(shí)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另外,他最近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白元君寫的。 白元君說他已經(jīng)在玄冥宮找到了段玖,段玖不日就會進(jìn)京到他這里拿東西,讓他留意一下。 拿到信之后,顧望舒就吩咐福伯注意下來將軍府的客人。 吩咐之后,顧望舒想了又想,最終決定給白元君回一封信。 他說他自己一切都好,讓白元君和他哥哥不要掛念,另外,懇請白元君幫他查一查裴行云的行蹤。 顧望巖曾去刺殺皇帝,白元君能將顧望巖從皇宮中救出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大京帝都。 顧望舒相信白元君和顧望巖都是深不可測的任務(wù),他失去裴行云消息都快一個月了,這讓他如何不著急? 他寫好回信就立即綁到飛鷹的爪子上讓飛鷹宋回給白元君……飛鷹是只白元君讓人帶到將軍府送給他的禮物,一只信鴿。 他剛做好這些,書旗就領(lǐng)著赫連明昭進(jìn)來了:“顧公子,六爺來了?!?/br> 書旗說完,自動下去準(zhǔn)備糕點(diǎn)和茶水。 赫連明昭身上那股子高不可攀的清冷尊貴,不止是讓顧望舒覺得心里畏懼,書旗亦有同感。 “六爺?這是稀客,請坐。”顧望舒連忙起身招待。 “不用忙,本王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你?!?/br> 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顧望舒怔了下,便問向赫連明昭:“六爺可知大哥的消息?” 說起這事,也是讓赫連明昭心煩的一件事。 赫連明昭搖了搖頭:“最近太子病逝,父皇一直沒有早朝,本王代父皇處理些事,一直分身乏術(shù),紙巾沒見到派出去的探子?!?/br> 顧望舒聞此,眼神中有掩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