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劉小暉滿臉愁容:“還差六萬塊,雖說去年給童童辦了醫(yī)療卡,但他這個病,花銷太大,能享受的優(yōu)惠又很有限,聽醫(yī)生說,很多藥都要從國外買……” 徐沂抿抿唇,思考片刻,看向褚恬。對視一眼,褚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徐沂輕笑了下,回過頭對劉小暉說:“嫂子,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和恬恬這兒還有些閑錢,能借給你們差不多三萬,你們先拿去,給童童看病——” “不行!”場長斷然拒絕,“小徐,我不能拿你們的錢——” “怎么是拿呢?是借?!毙煲矢_玩笑,“老宋,雖然我來了才一個多月,但我了解你的為人,就算我過后會調(diào)走,也不怕你借錢不還。” 場長還想說什么,卻被徐沂給擋回去了:“行了,老宋。給兒子看病要緊?!?/br> 宋場長看著徐沂,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只覺得老臉訕訕的。這個剛調(diào)過來沒多久的副場長,雖然看著年輕,可實在是太聰明了,他們的心思,他竟然一眼看穿了。一時間喉嚨發(fā)緊,干擠出了一句:“謝謝。” 褚恬也看出來場長夫婦之間的不對勁了,回到房間,她巴著徐沂問:“我怎么覺得場長跟他老婆之間怪怪的?” “看出來了?”徐沂笑笑,解開軍襯的扣子,“讓一個老實慣了的人演戲,很容易就會漏洞百出?!?/br> “演戲?”褚恬睜大眼睛,她還真沒想得這么深。 “嫂子是算準了想跟我們借錢,可老宋那個人硬氣,不愿意開這個口,于是嫂子就自導(dǎo)自演了這場戲。” 這著實出乎褚恬的意外。 “我看嫂子不像這樣的人啊,而且她怎么算準了咱們就會聽見他們吵架,還正好從樓梯口經(jīng)過???”褚恬眼巴巴地看著徐沂,越想越覺得玄乎。 眼中閃出一絲好笑的光,徐沂解釋道:“就是正巧撞上了,所以臨時發(fā)揮了一場。即便沒有,她也會另找個機會開這個口的。老宋家里條件不好,留在農(nóng)場這么些年,能借幫他的人也都不好聯(lián)系了?!?/br> “所以就看準你了嗎?”褚恬回過味來了,微微撇了撇嘴,“怎么感覺像個冤大頭一樣?我還以為場長他家屬人不錯呢?!?/br> “好了?!毙煲誓竽笏哪?,“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畢竟是為了孩子。而且老宋那個人,最怕承別人人情,所以不用擔心還錢的問題?!?/br> 褚恬拍開他的手:“那你說,場長他家屬是不是挺失望的,咱們就借給他們?nèi)f塊,也不夠?。 ?/br> “三萬塊就拿的容易嗎?”徐沂笑了出來,“你以為咱們兩個人現(xiàn)在有多少錢?” 褚恬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難道我們快沒錢了?” 看 著她茫然的眼神,徐沂真的不想給她算這筆賬。本來他下部隊幾年就沒攢多少錢,前段時間房子裝修時他又轉(zhuǎn)給了褚恬一大筆,現(xiàn)在想來也不剩多少了。而褚恬,她 才工作一年,平時花錢沒個節(jié)制,夠花就不錯了,根本不能指望還有剩余。所以現(xiàn)在想想,拿出三萬塊給場長夫婦,已經(jīng)算是仗義了。 褚恬哀嚎一聲,癱倒在徐沂身上:“我們兩個怎么混成這樣了,早知道我就不硬氣了,把我爸給的那張金卡收下算了。” 徐沂就勢抱住她,輕輕搖了下:“嗯,我想岳父他老人家會很樂意你這么做的。” 褚恬哼了下,她也就是說說,經(jīng)過上次趙小晶那么一鬧,再拿褚屹山的錢,連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突然間就這么有了危機感,看來不能再大手大腳地花錢了,她得好好攢錢,否則就得收拾包袱來徐沂這兒蹭部隊的大鍋飯了…… 累感不愛。 因為臨時來了這么一出,褚恬回家的日子就提前了一天。因為徐沂的存折還放在家里,她還要回去拿了存折取出錢來給劉小暉送過去。這樣一來,褚恬更郁悶了,她這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場長的兒子童童心臟不好,不能擠在公共汽車里來回折騰,所以調(diào)用了農(nóng)場里的一輛小吉普,將她們一路送回市里。這算是一個好消息了,可褚恬聽后,不免冷笑了下。趁兩人在房間的時候,她小聲向徐沂抱怨:“不是說軍車不能私用嗎?怎么這回就行?” 徐沂給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嘴上卻說:“這趟車不光送你們,還要去市里拉趟東西,所以算不上私用?!?/br> 褚恬哼一聲,沒再多問。 兩人剛收拾好東西,宋場長催促的電話就打上來了。褚恬背起包準備下樓時,見徐沂提著一大袋東西走了過來。褚恬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手中的袋子,直問:“這是什么?” “農(nóng)場自產(chǎn)的果蔬,戰(zhàn)士們摘了送過來的,說讓你帶回去嘗嘗。” 褚恬笑了笑:“替我謝謝他們?!?/br> 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劉小暉正抱著童童等在大門口,看見他們時,微微一笑,笑得很和善,甚至還帶點討好。可憐天下父母心,褚恬雖然再怎么不滿劉小暉,卻也不會真正給她難堪,她也回以微笑,說:“天氣這么曬,嫂子怎么不上車?” “車上悶得慌,還是這兒敞亮?!闭f著抱著童童往外走,好像她站在這兒,就是為了等她下來。 褚恬暗自好笑,難道她這是怕她反悔,不想今天走,或者不想借給她錢了? 徐沂將東西放上車后,回過身看見褚恬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她今天穿的就是來農(nóng)場那天穿的裙子,淺綠色雪紡連衣裙,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剛來的那天他只顧著怎么哄她不生氣了,沒來得及細打量,現(xiàn)在看著,只覺得比那時更美了。 如此短暫的一個探親假,一轉(zhuǎn)眼,她就要走了。 徐 沂走到她面前,跟剛見她那天一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良久,才輕聲囑咐:“到家了給我來個電話,家里水電出問題了自己不要碰,打電話找人來修,上班的時候 最好不要自己開車,晚上回到家少玩電腦手機,早點睡個美容覺,還有就是——錢該花還是要花,我還沒窮到養(yǎng)不起你的地步?!?/br> 褚恬本來被他叮囑地有點囧了,可聽到最后一句話,鼻尖竟然有些泛酸。她現(xiàn)在——真想把他給擄回家啊! “你抱抱我?!彼蛩鰦伞?/br> 徐沂眼中帶笑地看著她,沒有動。 褚恬以為他是怕影響不好,微嘟著嘴:“我又沒讓你親我!” 還真是……怕了她了。 徐沂失笑,環(huán)顧了下四周,走上前抱住了她細細的腰,輕吻了她的臉頰一側(cè),在她耳邊低聲說:“這算不算是超額完成任務(wù)?” 褚恬乖巧地在他胸前蹭了蹭,踮起腳回吻他的嘴角:“等你回家!” 一股暖流自心中涌起,徐沂又抱了抱她,才放開褚恬,讓她上車。 褚恬坐上車后,打開車窗,向他揮了揮手。徐沂始終笑著,向前走了兩步,也揮手致意。 與來時不同,天氣終于放晴了,耀眼的陽光照在農(nóng)場每一個角落。徐沂站在日光下,看著車子駛向農(nóng)場大門,漸行漸遠,直至拐彎不見。 終于將她送走了。這一次的道別,對褚恬而言,總算是圓滿的。對徐沂來說,卻感覺心里像是空了一塊兒。 他隱隱有些后悔。真不該讓她來,因為——太會擾亂軍心。 ☆、第22章 探親歸來,b市的夏天也慢慢地來了。 褚恬取出三萬塊給劉小暉,收了她的欠條,又對著存折感慨半天,收拾齊整之后,就精神飽滿地去上班了。雖然她老公讓她該花的錢還是要花,但她不能真那么心大,還是得好好賺錢,不能讓他cao心。 差不多一周多沒見,褚美人回到公司時,受到了全部門人的熱烈歡迎。尤其是馮驍驍,她一上來就抱住褚恬使勁蹭。 “終于回來了,你不在我吃飯都不香了!” 褚恬36c罩杯的胸被她這么壓著,感覺有點壓力山大,她用手指撥開她的腦袋,高貴冷艷地說:“能不這么夸張嗎?我又不是味精,還負責給你調(diào)味!” 馮驍驍嘿嘿笑了兩聲,兩眼放光地看著她:“去部隊被一群兵哥哥包圍的感覺怎么樣?我在朋友圈看見你曬的照片了,不是說好了嘛,要多曬幾張兵哥哥的照片給我看。結(jié)果你就曬了一張,還是你男人,這讓我怎么光明正大地發(fā)癡啊!” 褚恬倒是想多曬幾張,可農(nóng)場里不是蔬菜大棚就是豬圈,連個訓(xùn)練場都是臨時搭成的,有什么可往外曬的? 面對馮驍驍目光炯炯的眼神,褚恬打起馬虎眼來,將平常小說里看到的搬出來糊弄她:“你以為部隊是什么地方?是游樂場還是景區(qū)呀,想照就照?” 然而馮驍驍哪是那么好騙的,正要窮追不舍的時候,老劉通知她們?nèi)ラ_會。褚恬樂得逃身,拿個筆記本趕緊溜了,氣得馮驍驍在后面跺腳。 這一次的會議又是針對她們這批剛進公司不到一年的新人的,是說為了公司的長遠發(fā)展,要從他們部門抽調(diào)幾個人到本市的z大參加一個人力資源的短期培訓(xùn)課程。時間是周六日,為期兩個月。 聽到這個消息,馮驍驍哀號不止。然而褚恬還是比較淡定的,畢竟z大是本市乃至全國的知名學(xué)府,公司派她們過去,應(yīng)該是要栽培她們,儲備后備力量。所以褚恬對這個培訓(xùn)并不像對軍訓(xùn)那樣抗拒。 果然,老劉教育馮驍驍:“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想聽這個傅毓寧教授的課還排不上號呢,現(xiàn)在有免費的機會讓你們?nèi)ヂ?,要懂得珍惜!?/br> 褚恬好奇地問:“傅毓寧是誰?” “z大管理學(xué)院的教授,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管理學(xué)博士畢業(yè),現(xiàn)任管理學(xué)院行政副院長,名列長江學(xué)者之中?!?/br> 這么厲害! 褚恬吸一口氣:“頭兒,你怎么對傅教授這么了解?” 老劉長嘆一口氣:“想當年,我發(fā)憤圖強,考她的研究生考了三年……”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沒考上,就到這兒來了?!崩蟿⒑軕n傷地看著手中的筆。 褚恬:“……”頓時覺得傅教授更厲害了! 晚上下班,褚恬一個人啃著糖葫蘆在路邊等公交。原本是想和馮驍驍一起的,可是這小妮子又被她mama安排著去相親了。 糖葫蘆啃完了,她要做的那一班車還沒來,褚恬閑得無聊,便準備去不遠處的一個超市逛逛,買點食材,順便改乘地鐵回家。就在她一邊走著一邊在心里暗自琢磨著晚上吃什么時,一輛輝騰突然開到了她的身邊。 褚恬被這車嚇了一跳,等她看清車主是誰時,眼睛頓時瞇了起來。是趙曉凱。他滑下車窗,取下墨鏡,自以為很帥地撥了撥頭發(fā),而后對她展露出一個微笑。 褚恬看著他,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幾天不見,這廝的發(fā)型由原來中規(guī)中矩的偏分變成了一個類似雞冠的造型,還有那皮膚,瞧著白皙光滑的,不知道去了幾層死皮。總之,從里到外彰顯了一股nongnong的娘炮氣息。 看著他,褚恬由衷地從感受到一種生理不適。不過畢竟還是同事,她壓抑住心中那股反感,故作輕松且平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有事嗎?” “去哪兒?。课翼樎匪湍??!壁w曉凱熱情地招呼她上車。 褚恬還記得那次從t市回來的路上,他在后面一直用膝蓋頂她的座位的事兒,當然也就對他的邀請敬謝不敏了。她笑了笑,說:“謝謝你,我們不順路,你先走吧?!?/br> “還跟我計較這個?那我專程送你,行了吧?” 說的好像他送她是一件多值得榮幸的事似的,褚恬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又對他說:“真不用麻煩你,我往前走幾步就是地鐵,又快又方便,還不堵車呢,您自個兒慢慢回吧?!?/br> 說著撇下他,徑自往前走。然而沒走幾步,趙曉凱就下車跟上了,他一把拉住褚恬的胳膊:“別走啊,我還有事沒跟你說呢!” 褚恬被他碰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要知道經(jīng)歷過那次“頂座位”事件后,她可是連做了兩晚上的噩夢。褚恬一把甩開他的手,神色也變得冷冰冰的:“別動手動腳,有事兒你就說事兒。” 趙曉凱凝視著她十幾秒,忽而玩世不恭地笑了:“不是吧,褚恬?這么能裝?” “我裝什么了?”她冷聲反駁。 “得!”趙曉凱有點不耐煩,“我問你,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 “真不好意思?!瘪姨窈呛切α藘陕?,“我已婚?!?/br> “我知道,不就一窮當兵的嗎?”趙曉凱滿不在乎,“我跟你說褚恬,現(xiàn)在當兵的不值錢,毫無人身自由不說,每個月就那么點死工資。你看看你自己,像是能吃苦的嗎?就你男人那點工資,能養(yǎng)活的起你嗎?” 褚恬冷眼瞧他:“多謝你了,我就是餓死了,也不勞你cao心?!?/br> “行,算你硬氣?!壁w曉凱挑挑眉,忽然壓低聲音,跟她說,“就算你能忍受得了窮,你男人兩三個月不回家,你也受得了?”說著,他眼睛突然一亮,“說真的褚恬,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真不愿意跟我,那咱就偷偷地,我免費幫你老公出出力也行——” 話音未落,褚恬一個巴掌就扇過去了。趙曉凱一個不防備,耳朵被打得嗡嗡響,差點兒沒癱地上。他站穩(wěn)后,捂著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褚恬。他想破口大罵,但剛剛那動靜已經(jīng)引起周圍的人注意了,只能低著聲音質(zhì)問,“你他媽敢打我?” “打 的就是你這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褚恬抬高下巴,冷聲說,“我念你是同事,不想跟你撕破臉,沒想到你卻是個給臉不要臉的。趙曉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 最后一次跟你說。首先,我老公比你高比你帥比你有男人味兒一萬倍,我是眼瞎了才會看上你。其次,我從小到大,最沒缺過的就是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軍 婚是受保護的,軍人也不是可以隨便詆毀的,我要是有心把你剛才的話錄下來,那這會兒就可以去告你了。你有多不要臉我管不著,但我奉勸你,以后別打我主意, 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這話是一字一字往外說的,趙曉凱已經(jīng)聽懵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褚恬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遠了。 回到家里,在沙發(fā)上坐穩(wěn)之后,褚恬才輕輕松了一口氣。攤開自己的掌心,里面全是汗。她剛剛是真有點緊張了,生怕趙曉凱狗急跳墻,雖然她料他沒那個膽。 褚恬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一點都不餓了。打消先去做飯的念頭,她決定先給徐沂打個電話。她這也算是受到了驚嚇,撒個嬌求求安慰總行吧。 褚恬喜滋滋地撥通了徐沂的電話,等了好久,那邊才接通。她趴在沙發(fā)上,軟著聲音問:“在干嗎?” “看新聞聯(lián)播?!?/br> 褚恬樂了,瞧她男人多可愛,這年頭還有多少人會正兒八經(jīng)整點看新聞啊??尚煲示涂矗姨焯觳宦?。 “我想你了,你想我沒?”褚恬說話聲音就像她手中纏的電話線一樣繞,任哪個男人聽了那也是赤裸裸的調(diào)戲。 果然,這邊徐沂聽了,抬眼打量了下成排坐在前方看電視的戰(zhàn)士們,跟場長打了個招呼,起身走出活動室,將門關(guān)好后,才開口對那邊說:“故意使壞,找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