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突然被一把抓住，佑歷明帶著看怪物一樣的表情看著他，

    “你看她的眼神，像是隨時要把她吃了！”

    是那個來了。

    失血過多，再加上運(yùn)動過量。

    醫(yī)務(wù)員給她開了藥。

    她沉沉地在醫(yī)務(wù)室睡去。

    支走老師，他腳下沒有發(fā)出聲音，走近。

    她蜷在白色的床上，捂著肚子。

    鬼使神差伸手，放到她肚子上。他手很涼，她動了一下，他立刻觸電似的抽回。

    不敢再動。

    又安靜下來，她發(fā)出細(xì)微的呼吸聲。

    他看著她的臉，在床前站了很久，夕陽已經(jīng)將他的影子拉出兩米多長。

    最后，他俯下身子。

    用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那半年，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磨死了。

    十七歲——————

    這個有百余年歷史的寄宿中學(xué)。從小學(xué)部到高中部，所有的面孔都見過。

    早餐，除了刀叉和盤子的碰撞聲，聽不到一絲別的聲音。

    課間，無趣地劃著手機(jī)。

    翻到上面存的一些舊照片，看了半天。

    兩個女生坐過來。

    “elbe，今天下午去劃帆船吧?！睂W(xué)校在一個湖邊，今天天氣和風(fēng)向還可以。

    “看看吧。”他看了一眼這個睫毛濃密，棕發(fā)及腰的女孩。對方臉紅起來。

    “那，sophie和leo去打網(wǎng)球，一起去嗎？”

    “沒興趣?！?/br>
    站起來，走出教室，碰到班導(dǎo)師：

    “elbe，第六節(jié)課的時候請到校長辦公室來一下?！?/br>
    校外的湖邊，他叼著一根煙。

    十八歲了，就算有老師看到，他們也沒有權(quán)利去管他。

    就像那年他打了架，班主任也拿他沒辦法。

    那個男同學(xué)，盯著她的脖子，看了整整一節(jié)課。

    他火氣越積越高。

    自習(xí)課，他把那男同學(xué)拖進(jìn)男廁。

    一頓踩！

    后來，高中部的那幾個男生說：“沒關(guān)系，我們幫你拍蒼蠅?！?/br>
    佑歷明也說：“我?guī)湍憧粗??！?/br>
    遠(yuǎn)處，小孩子在奔跑。摔了一跤，哭起來。

    聽著哭聲，他耳邊想起那個刮著他五臟六腑的聲音。

    “那個顧易北太討厭了！我就是讓她交作業(yè)嘛，他居然讓我滾！”

    “有這種事？”她身邊那幾個同學(xué)還真不記得叫什么名字。

    “他是不是心里黑暗啊！我那惹他了？”

    “別這么想，我們覺得還可以啊。”

    “最好讓我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guān)系！”她口氣帶著嬌縱和堅決。

    他將吸了一半的煙頭丟進(jìn)湖里。

    往校長辦公室走。

    純木的房間，走在地板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頭濃密銀發(fā)的校長，墨綠色羊絨夾克的基金會主席，目光迎接著他進(jìn)來。

    “elbe，你的測試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我們很為你高興！”

    他看了看他們遞過來的幾張紙。

    “你達(dá)到了瑞士方面的各項要求，他們很樂意接收你?！?/br>
    表格上面的那些分?jǐn)?shù)和評語，不出他的所料。

    “學(xué)校會格外給你申請參加ib考試。如果沒有什么問題，今年秋季就可以入學(xué)?！?/br>
    “謝謝?！?/br>
    算是要離開這里了。

    十八歲——————

    阿爾卑斯雪山延綿，馬特洪峰清晰可見，他抿著一杯熱手的甜香料果酒。

    “elbe，你今年二月返不返中國？”小眼睛的香港同學(xué)問。

    “唔得閑?！彼刂浾Z。

    “睇你成日想著什么，仲以為你想家先。搞得咁深沉。”

    他微微一笑。

    想家？他腦子里從未出現(xiàn)過的詞匯。

    “噉同linda佢哋去南美啰。”

    “點(diǎn)解要同佢？”他問。

    “l(fā)inda鐘意你你不知？約咗你好多次哦?！?/br>
    又是個喜歡他又自作多情的，好煩！

    想起那年她遞給他的那個東西。

    “給你的?！彼粋€小信封。

    他愣了愣，心跳加快，“什么？”

    “自己看?！币蝗M(jìn)他手中，她轉(zhuǎn)身就走了。

    他三天沒有打開那個信封。

    直到他終于拆開。

    看了一眼差點(diǎn)要撕掉。

    阮襄！

    你當(dāng)我顧易北是什么！

    為什么總是他不想要的，別人總會給。而他想要的，她卻不給！

    說不回國的，但他還是很快飛回去了。

    因為佑歷明郵件里告訴他：她遇到麻煩了，父母出事了，她還需要一個監(jiān)護(hù)人。

    他找來了張叔和張嬸。

    他們欣然接受。

    他交代了一句：“只是，不管有沒有事情，請定期和我聯(lián)系?！?/br>
    十九歲——————

    她漸漸從憂郁中走出來了。

    眼睛恢復(fù)了從前就閃爍的光彩，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和張嬸談笑風(fēng)生。

    也或許，這只是掩飾后的表象。

    他見過，她夜里站在落地窗前看月亮。

    瘦瘦的身子被月光照得發(fā)冷。

    看著這融洽的畫面，他一步一走近。

    她一抬眼，臉突然僵住，笑容收了起來。

    胸口像是被刀子劃了一下，他停住腳步。

    “易北回來啦！”張嬸熱情地迎接。

    “來來，喝杯今年的新茶?！睆埵逵H切地招呼。

    她卻站起來，點(diǎn)了下頭，回了房間。

    一個人在跑步機(jī)上奔跑。

    身上汗落如雨，他咬著牙，速度越快，他越瘋狂，卻怎么也跑不出那個怪圈，也停不下來！

    偌大的健身房，宋元清走過來。

    “總算徹底回國了？還以為你能帶個妞回來呢?！?/br>
    瞥了一眼這妖魅男，“你那兒的妞多得是，還打我這邊的主意?！?/br>
    宋元清嬉皮笑臉，“跟咱去找點(diǎn)樂子吧。”

    頹靡的燈光和音樂，蜂蜜色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