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蒔打了個電話出去。

    叮，她聽到了左側(cè)樓棟驟然響起了半聲鈴音。

    電話里，吳珣尚未接聽，但也有可能在電話響起的一瞬間，他在左側(cè)樓棟里按下了靜音。

    覃蒔進了左側(cè)樓棟，掛斷電話后又迅速撥了過去。

    叮，二樓傳來了響了一半的鈴音。

    覃蒔抬頭往上看了一眼，隨即拾級而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吳珣接了電話。電話里，吳珣的聲音很空曠，說話間有淺淺的回音徘徊，輕柔的聲音至聽筒傳來，他說：“覃蒔?！?/br>
    一樓兩戶，覃蒔站在右側(cè)那間房間門口。

    她問吳珣：“學(xué)長，你在哪里？”

    問出口之后，她也覺得這個問法不太妥當(dāng)。覃蒔重又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在哪里？”

    看到那個身影，她便有了一種不祥的直覺。這直覺來得莫名其妙，但人總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想知道吳珣在哪里，那個人是不是他，如果是他，他在做什么。如果不是他，他又在做什么。

    電話那頭，吳珣溫柔的笑了起來。他說：“當(dāng)然可以，我在家，正準(zhǔn)備洗澡?！?/br>
    他跟覃蒔說話的時候，覃蒔聽見了二樓那間房里傳出的通話聲。

    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各種不好，比如隔音效果奇差。

    房子里的人似在與人吵架，他說：“你們總是覺得我什么都不好！你們總是覺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我現(xiàn)在過得特別好……”

    覃蒔的電話那頭，吳珣說：“這是你第一次打給我呢，覃蒔。”

    如果有什么急事，覃爸和覃媽會打給他。

    如果沒有什么急事，覃蒔一向喜歡發(fā)信息。

    吳珣淺笑道：“第一次打給我，為什么想問我在哪？”

    這么被反問回來，是有點尷尬。

    隔著那堵門，覃蒔聽到了粗糲嗓音的男人單方面的爭辯聲：“……你們總是這樣，你們總是覺得我什么都做不好。你們等著看吧，我總會好好做出一件事情來，給所有人，給大家都看到！……”

    覃蒔默默從那房門前退開，往樓下走去。她說：“我看見一個人，跟學(xué)長長得很像，我以為是學(xué)長?！?/br>
    吳珣笑道：“所以，那個人是在做什么呢，讓你看到他之后，就想著給我打電話？”

    覃蒔抓抓頭：“好像也沒干什么。那個人真的特別像你。”

    一向言談間分寸極好的吳珣突然道：“你有可能是想我了。”

    覃蒔：“？”

    他的聲音輕柔淺淡，帶著一種蠱惑的味道，覃蒔懵愣的當(dāng)下，心頭也跟著一沉。

    所以，是因為這樣？

    不是不是，她連做夢去了他家都夢到的不是他。

    然而，吳珣又說：“還有覃蒔，叫我名字吧。我又不是你學(xué)長，你應(yīng)該叫我吳珣啊?！?/br>
    覃蒔說：“這又沒有區(qū)別?！?/br>
    吳珣輕笑道：“有區(qū)別的，叫吳珣就是朋友了。”

    覃蒔說：“叫學(xué)長也是啊。”

    吳珣輕嘆：“我是你哪門子的學(xué)長??？你考上B大再叫我學(xué)長吧?！?/br>
    覃蒔摸摸鼻子。這好像是看不起她？

    沒資格叫他學(xué)長的意思？

    覃蒔訕笑：“B大我應(yīng)該是考不起的?！笨嫉闷鹨膊幌肴ィ暮Ｌh了。

    吳珣問她：“那你未來，想去什么地方？”

    覃蒔說：“我身體不好，就想在家里躺著?！?/br>
    吳珣笑道：“我看你有時候身體也挺好?！?/br>
    說話間，覃蒔聽見了吳珣那頭間或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水聲嘩啦啦的，有時候會掩蓋住吳珣低聲的溫柔的說話。

    她突然想起來，最開始的時候吳珣說他準(zhǔn)備干什么來著？

    他準(zhǔn)備洗澡啊！

    覃蒔：“……”

    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耽誤人事情了。

    走出小區(qū)，愈更熱鬧的街市上人聲嘈雜。覃蒔不好意思道：“突然反應(yīng)過來又打擾你干正事了，你忙吧，我掛了?！?/br>
    掛斷電話不久，覃蒔收到了吳珣發(fā)來的消息。他說：什么時候想找我都可以的，不打擾。

    覃蒔看了看，覺得吳珣發(fā)這句話的時候應(yīng)該溫柔且溫和，應(yīng)該是沒有她覺出來的那份曖昧的意思。

    這人吧，太溫柔了有時候就容易讓人誤會。

    覃蒔回了他一個點頭如搗蒜的jpg，就將手機揣了起來。

    老舊的小區(qū)里，那棟覃蒔方才退出的樓棟二樓，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漸不可控。

    客廳里，傳來了丟擲的聲音。

    緊閉的洗手間里，嘩啦啦的水聲停止了，門也被打了開。一個瘦高的身影從里面緩步走出，走向客廳那個雙眼猩紅躁郁難控的人。

    吳珣將雙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眼神平靜又溫和。他道：“深呼吸?！?/br>
    比他高半個頭的男人全身繃緊且顫抖，他呼吸急促雙眼猩紅神色狂悖。

    吳珣按緊他的肩：“深呼吸，你要學(xué)會冷靜?？裣埠蛻嵟疾恍?。”

    男人最終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冷靜下來。

    抹了把臉，男人垂頭坐在沙發(fā)上道：“真TM麻煩。要我說，反正都找上門了，直接把那女的解決了就行了，跟她費什么話。”

    給他倒來一杯水的吳珣冷眼將水杯扔到面前的茶幾上，那水便震出了半杯來。

    吳珣冷冷道：“我的人。你離遠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