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蠱蟲再現(xiàn)沽城，沽城乃津州要塞，七城之一。關(guān)鍵是這里是鎮(zhèn)東軍的駐扎之地，而鎮(zhèn)東軍的主帥則是太后娘家最杰出的小輩李景——梁霄越想越覺得這事復(fù)雜，高悅見他沉默不語，神色瞬息萬化，猜到他應(yīng)是想到了什么，便又道：“瑞景兄，若是想到了什么，不防說出來，咱們一起參詳?！彼f著站起來，再次走到書案前，回頭對梁霄道：“瑞景，你看這個?！?/br>
    高悅將他之前寫得那張紙遞給走來的梁霄，道：“這是我整理的事情脈絡(luò)，這件事看似錯綜復(fù)雜，但背后謀劃之人總會有所圖謀，咱們先梳理清楚，雖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思路清晰，不論誰來調(diào)查，方向上總能少走一些彎路。你說是吧？”

    梁霄點(diǎn)頭，很是認(rèn)同，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么可瞞你的，只是這些你寫便寫了，萬不可隨便交予他人，官場之上，人多口雜，嚴(yán)防惹禍上身?！?/br>
    高悅笑道：“這個我自然明白，若非是瑞景兄，你當(dāng)我隨便就給人看么？”

    聞言，梁霄笑了，道：“你呀，唉！”他頓了下，才將剛才想到的利害關(guān)系一一講給高悅聽。

    高悅聽完后，只略一思索，便提筆，在那張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小局連大局’。

    第36章 晉江文學(xué)城1月你好

    “什么叫‘小局連大局’？”梁霄偏頭看他寫完，不解地問。

    高悅道：“后宮是小局，津州是大局。以蠱為惑，亂天下，謀——”

    高悅沒有說下去，梁霄卻聽得冷汗都冒了出來。他道：“若如此，那背后這人會是，”

    “不知道?！备邜倱u搖頭，又說：“登高望遠(yuǎn)，這事不是你、我能參透的。”

    其實，他還有未盡之言，后宮這個小局意在挑撥皇帝和太后的關(guān)系，成效如何看皇帝和太后如今不過是表面不和就知道了，其實沒什么大用。頂多就是暫時壓制住了淑貴妃和林青叔，未傷太后根本，太后完全可以再扶一個可用之人上來，那不過就是她一句話，動動嘴的事。

    津州這邊的大局卻不同，以蠱為引，明確地將目標(biāo)鎖在今年參選的采女和哥兒，這些人被蠱蟲控制的越多，到時候送到京中，入不了皇帝的眼，也會被賜給貴胄要員，到時候要做什么事豈不是方便得很？

    這一計，相當(dāng)于直命大周中樞，想要干什么，相信不用高悅多說，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關(guān)鍵是，這計策就算暴露，背后的人都早選好了替罪羊，便是津州刺史林大人和沽城駐軍大帥李景。這兩位又是太后的人，皇帝要追責(zé)，勢必將削弱太后李家的實力，而皇帝之所以能登基，卻也全是靠著李家的扶持。

    這樣一來，等于是逼著皇帝自斷雙臂，實乃刁鉆毒辣至極之策。

    一箭雙雕。

    高悅能看出這些，卻不能說。他相信以周斐琦的政、治嗅覺早晚也能夠想明白。至于到底是誰在劍指皇位，恐怕皇帝心里應(yīng)該是有數(shù)的。

    在這場連環(huán)局中，高悅想要知道的無非就是一人的去向——茱二。他總是記得阿婆的好，想要幫她找到兒子。高悅甚至想，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哪怕茱二只剩一具尸體，入土也該回到家鄉(xiāng)那片土地，靈魂才算徹底得到安息。

    這些心事，他也沒人可說，就算是梁霄，他也不準(zhǔn)備讓其知道。人嘛，總要有一些秘密，否則會失去自我。

    那張寫滿字跡的紙，在梁霄的勸說下，高悅當(dāng)著他的面燒了。

    梁霄見此總算放心，又提起了別的事，他道：“沽城局面既非你我可轉(zhuǎn)，不如早些啟程回京？”

    提到回京，高悅的神情立刻垮掉，任誰也看得出來他不情愿?？墒乱阎链?，就算再拖下去，又能拖幾天？早晚還是得回去，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以大周目前之鼎盛，就算高悅越過邊境，那也是大周的番國，除非他跑去一直不服軟的倭國，否則想擺脫周皇帝的魔爪真得很難。

    折騰了這好幾天，也跑出來了一趟，現(xiàn)在讓高悅回去，他心里自然不甘心?？裳矍傲合隹嗫谄判?，字字句句為他的安危著想，加之白家客棧那一趟遭遇，高悅也明白他一個哥兒孤身一人闖世界的想法，在大周這個背景下，多少還是有些風(fēng)險過大。

    自由固然極具誘惑，可要他為此擔(dān)著淪為玩物的風(fēng)險，那也更非他所愿。兩相權(quán)衡，高悅決定，還是先回去，另作他圖。

    梁霄見高悅點(diǎn)頭，當(dāng)即不再耽擱，立刻出了書房著手安排回京之事。

    傍晚時分，赤云道長和李景先后回府。高悅也是到了這時才知道，白家客棧因蠱蟲眾多，需以火滅蠱，就在剛剛已被一把火燒了。赤云道長晚上還要去大獄那邊為吃過埋了蠱蟲糕點(diǎn)的采女和哥兒拔蠱，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不得脫身。

    赤云道長今日算是立了大功，可他神色間卻無一絲喜悅，只是在細(xì)細(xì)看了一番高悅之后，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了句‘祥瑞之氣終于罡陽穩(wěn)固了，不錯，不錯’！

    高悅是不知這老頭到底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只單聽這老頭的話口，想也知道之前他說的那什么‘死氣’應(yīng)該是除去了。至于怎么除去的，那是玄學(xué)范疇，對高悅來說，就是完全超綱，因此他干脆問也沒問。

    這日晚膳，人難道聚齊，只是席間氣氛有些過于冷清。梁辰作為家主之一，全程只顧自己吃，偶爾和梁霄說上兩句話，視李景如空氣，根本理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