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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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祝保才這時卻昂首提胸,拍著胸膛說要到張嬸子那兒上課。 一想到剛剛所見所聞,祝保才難免心馳神蕩。 這難道不比社學(xué)里那些陳貓古老鼠的東西有意思? 祝保才不由咧嘴一笑,熱血沸騰,在少年人這美好的想象里,仿佛自己也能變得和張衍一樣。 對答如流,大殺四方。 嗯,最好能將趙良這狗攮的烏龜王八打得落花流水!叫他整天裝!還真當自己是這天底下頂頂聰明的人了? 到底是十多歲的小孩兒脾性,早就看不過趙良那般裝模作樣。 何夏蘭想得卻慎重多了,還是覺得等祝成業(yè)回來商量商量比較保險。 當晚,祝成業(yè)回來后,聽到兒子這繪聲繪色的描述,也不由略感詫異。 他雖說沒怎么信,但也沒阻攔兒子求學(xué)的心思。 好不容易吵著鬧著要去上學(xué)了,他還能攔著不成?也就何夏蘭想得恁多。 他倒不如何夏蘭這般小心謹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擱了筷子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先試試看嘛,若真不成,再找個法子把保兒帶回來就是了。” “哪有你說得這般輕易?!焙蜗奶m嗔了一眼。 晚飯后,何夏蘭是愁得一夜都沒睡好,一轉(zhuǎn)頭,看見祝成業(yè)沒心沒肺地打著呼,更覺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算了,指望男人,母豬都能上樹了,還得老娘自己來。 第二天一早,何夏蘭裝了點兒零食巧果之類的在食盒里,提著食盒敲響了張家的家門。 卻沒想到,張幼雙已踏著熹微的晨光,腳步輕快地出了門,她倒沒有特別叮囑張衍要好好學(xué)習,她對張衍一直挺放心的,鑒于第一次當媽沒有多少經(jīng)驗,養(yǎng)孩子也基本處于半放養(yǎng)的狀態(tài)。 才五更天的越縣就已經(jīng)忙碌了起來,晨光微透,共山色水光參差。 天井里灑落了一地的日光,窗外黃鶯嚶鳴。早有和尚敲著鐵牌子,抑揚頓挫,用那練出來的一把好嗓子,氣從丹田而出,高喊著“普度眾生救苦難諸佛菩薩”沿街報時。 鑒于今日風和日麗,晴光方好,就又喊道“天氣晴明”,來喚醒人們這忙碌的一天。 張衍其實還有足夠的時間來睡覺。 張幼雙一直沒拘著他睡眠,小孩子嘛,睡覺長身子的。 巷口巷尾隱約傳來了賣花聲。 張衍睡不著,他從床上起身,洗漱了一番,就坐到了桌前。先把張幼雙昨天趕稿時制造的慘案現(xiàn)場給收拾了。 又掃了一遍地,拖了一遍,拿抹布將家里的桌子擦得干干凈凈的。 這才拿起昨天晚上沒看完的《文章軌范》。 《文章軌范》的作者是宋朝的謝枋得,此書以科舉程文格式評古文結(jié)構(gòu),選文也以寫作順序循序漸進地排列。 張幼雙深知過猶不及,揠苗助長的道理,一直就沒以高標準要求過他,不過張衍覺得他還是得盡量做到最好。 張衍先是粗粗地看了一遍,合上了書,閉上眼默記在心上。 確定已經(jīng)記住了之后,這才開始磨墨練字,左手起筆,他是左撇子。 臨的是大名鼎鼎的小楷《靈飛經(jīng)》,《靈飛經(jīng)》技法要求高,變化多端,俊秀有古趣。 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中,張衍一顆心也好像變得寧靜。 東風送來賣花聲,在這賣花聲中,張衍目的很明確,下定了決心。 他才十歲左右,還有足夠的時間學(xué)習,再說了學(xué)習沒有早晚這一說, 晦跡潛修,抱器待時,終有能考上狀元,蟾宮折桂,大魁天下之日。 練了一會兒,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張衍愣了一下,忙擱下筆去開門。 門口露出了何夏蘭的臉。 “何嬸子?”張衍抿著唇角,露出了個很淡的笑。 張衍這容貌天然地有點兒清有點兒冷, 但這一笑,竟如東風化雨,寒澌潺潺。 何夏蘭也是詫異:“衍兒,怎么是你?你娘呢?” 張衍叉手不離方寸:“娘一早出去了?!?/br> “出去了啊。”何夏蘭喃喃自語。 何夏蘭這回可真是如大旱之望云霓,眼巴巴地盼著張幼雙回來了。 心里暗道這可真是來得不巧,又趕緊朝張衍露出個笑。 “衍兒你這是……練字呢?” 張衍何其毓秀,他五歲之前基本就沒說過幾句話,大部分時候都在看,都在聽。 對于人們臉上這微妙的情緒,他抓得極準。 昨天保兒哥沒頭沒腦地來了一趟。張衍略一盤算,知道何嬸子來找張幼雙或許有話要說,估計還和保兒哥推不開干系。 趕緊往后讓開了一步,貓眼一眨,輕輕地說:“嬸子,進來說話吧。” 轉(zhuǎn)身去給何夏蘭倒水。 何夏蘭越看張衍這模樣就越喜歡:“練字……練字好啊?!?/br> “哪像你保兒哥!門一開,早就跑到大洋呱呱國去了!” 她心思本來也不在這上面,胡亂喝了兩口,就擱下了杯子,狀似無意地溜到了書房門口,悄悄地支著脖子向往里面看兩眼。 張衍看在眼里,主動道:“嬸子要進來幫忙看看衍兒寫的字嗎?” 這正合了何夏蘭的心意,忙又驚又喜地應(yīng)了下來。 “好好好,嬸子給你看看啊?!?/br> 一踏入書房,何夏蘭整個人就懵了。 怎么這么多書?這也不像是裝樣子的模樣??? 又逛到桌子前。 張衍將自己剛剛練的那一卷字遞給了何夏蘭。 何夏蘭這一看,整個人登時就傻了。 和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村婦不同,她還是認識幾個字兒,會算賬的。 這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么?!就這手字就她家這傻兒子八輩子都寫不出來??! …… 與此同時。 看著面前這黑瓦白墻,共七楹的書樓 張幼雙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了——知味樓。 這書樓據(jù)說是俞巨巨當初來越縣治水時,與時任越縣知縣的趙敏博,以及眾多鄉(xiāng)紳,聯(lián)合修建的“市民圖書館”。 藏書樓位于越縣大名鼎鼎的九皋書院之內(nèi)。 主要供書院學(xué)生借閱,也對社會人士開放。 越縣的九皋書院簡直堪比現(xiàn)代的重點中學(xué),坐落于西邊兒鶴峰山下,半公立半私立的性質(zhì),升學(xué)率在整個越縣都首屈一指,僅次于隔壁吳縣的萃英書院。 張幼雙這回過來,一是提前來考察一下這的教育環(huán)境,為張貓貓日后入學(xué)做準備,二是特地過來借書的。畢竟家里的書再多也不如藏書樓內(nèi)的藏書豐厚。 在得知張幼雙決心培養(yǎng)張衍之后,甲方爸爸吳修齊倒是托人給她送了句話。 問她需不需要些開蒙的書,他幫忙送過來。 爸爸!您真是我爸爸! 不過張幼雙不大好意思麻煩人家,委婉禮貌地表示了拒絕,想了想,隔天自己跑了過來。 知味樓內(nèi),九皋書院的學(xué)子來來往往,卻沒聽到任何足音,一水的青蔥少年們或站著,或坐著,或偏頭小聲討論,保持了絕對的安靜,散發(fā)著濃郁的學(xué)術(shù)氣氛。 張幼雙來到了這登記“窗口”前,窗口前,一個青衫的士子正埋頭運筆如飛,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 “姓名?年齡?性別?家庭住址?” “要借什么書?” 張幼雙略一思索:“我要借《四書蒙引》《麟經(jīng)統(tǒng)一編》《資治通鑒》,還有《大學(xué)衍義》《大梁會典》《歷代名臣奏議》這幾本的前兩卷……” 其中《大梁會典》還有《十三經(jīng)義疏》、《四書析疑》都是這大梁獨有的科舉考試用書。 聽到腦袋上這脆生生的女聲,運筆如飛,忙得不可開交的青年微微一愣。 面前站著個穿著寶藍色襖裙的娘子,皮膚白,眼睛大,容貌不甚多美,但五官標致,體態(tài)不甚綽約,但神情散朗。很容易叫人想起那泠泠的松風。 青年又低下了頭,迅速轉(zhuǎn)身翻閱著桌子里厚厚的書目印簿。 “我看看……”伴隨著嘩啦啦一陣的翻書聲,“這《四書析疑》前兩卷剛被借走了。” “其他的還在。” “喏,你在那兒登記一下?!?/br> 聽到《四書析疑》被借走了,張幼雙一點兒也沒意外。她也不是非要借這個,不過是順手隨便挑了幾本這個時空的輔導(dǎo)用書罷了。 “那就不要這本了?!?/br> 一筆一劃,在借讀藏書票上果斷地寫下了個人信息。 “某于某月某日借知味樓藏書某樣一部計幾本看閱,繳書銷票,損賠還,不致久淹時日。” 寫完了,抱著一疊書正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忽地有個人和自己擦肩而過,鼻尖掠過了一陣松墨似的苦味兒。 張幼雙心里咯噔一聲,忽然冒出了股特別奇怪的感覺。 她忍不住扭臉一看,只看到個男人的側(cè)影。 身姿清瘦,身著一襲黑色紗羅衣,繡著些白梅花的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