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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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舍不得給孟屏兒、劉月英花錢治病,如今來了個冤大頭,那不心動嗎?可另一方面又疑心這是詐。 張幼雙的說法是,她是來看小玉仙的表姐,小玉仙抹不開身子,想求她幫忙帶孟屏兒去看病。 她們關(guān)系一向要好。 抹了抹茶碗,鴇母明顯動搖了半天。 搖了搖頭,她凝了眉頭,還是開了口:“不行,不行?!?/br> “這是我的姑娘,萬一有個好歹……”鴇母長眉一挑,嘖了一聲,說得義正言辭,“我怎么和人交代!” 指甲蓋上的鳳仙花汁伴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血一般的紅得耀眼。 張幼雙想了一下,沉靜地問道:“即便我和小玉仙也不行嗎?” “那也不行,”鴇母笑道,“要不這樣,你們找屏兒家里人來吧,和他們通個氣兒,到時候我們這兒也有的交代。” “大娘可曉得屏兒家里人如今住哪兒?” 鴇母“細(xì)想”了一下,嘆了口氣道:“這我倒是不甚清楚。當(dāng)初她自己一個孤身來的!又沒說過!” 那就只能去問孟屏兒了。 說到這兒,鴇母倒也爽快,叫上龜公帶她們?nèi)ラ_門。 找孟屏兒的父母,難道不怕家里來鬧嗎?張幼雙想了想,又快速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她完全能把事情推到孟屏兒身上,說是被客人打的。而且,能將女兒賣進(jìn)來的,真為了女兒去鬧的恐怕沒幾個。 想明白了鴇母有恃無恐的原因之后,張幼雙心里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暗室的門鎖開了。 張幼雙定了定心神,向前看去。 下一秒,腦子里“嗡”了一聲,整個人都是懵的! 眼前這一幕,那是電影里也拍不出來的殘酷! 一個人形的東西躺在地上,它佝僂著身子,身上結(jié)著累累的瘤子,膿瘡爛得淌水,蒼蠅圍著嗡嗡地轉(zhuǎn),蒼蠅籽密密麻麻的一團(tuán)一團(tuán),有的已經(jīng)長成了蛆蟲,時不時掉落在地上。 孟屏兒的情況要稍好些,就縮在角落里,愣愣的,木木的。 那一刻,小玉仙等人齊齊往后倒退了一步差點(diǎn)兒都吐了出來,張幼雙胃里一個翻涌,差點(diǎn)兒也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爆發(fā)的小宇宙,怔愣了半秒,憋著氣兒不管不顧,一鼓作氣地沖了進(jìn)去,把孟屏兒拽了出來! 和小玉仙她們比她還算是有優(yōu)勢的,至少她沒少看重口味恐怖片…… 方才一瞥,張幼雙心里就清楚,劉月英沒救了,大梁這醫(yī)療條件是治不了花柳病的,除非、除非有青霉素。 這建國初期都不能批量生產(chǎn),珍貴無比的青霉素,穿越者能造出來無疑于天方夜譚! 孟屏兒愣了一下,那一汪死水般的眼里,像是驟然風(fēng)生波起,抬頭望著她有些茫然。 她是個圓臉的姑娘,鼻子下面有一顆細(xì)細(xì)的、小小的黑痣,如果就平常來看,很有一番嬌憨天真的美感。 小玉仙幾個被她這莽撞冒失的模樣嚇了一跳。 但很快就顧不及管她了,手忙腳亂地幫著去拉、去抬孟屏兒。 猝不及防被拉出了暗室,孟屏兒還有些懵。 耳畔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嗡嗡地,就像是蒼蠅。 她這幾天一直在聽的聲音。 有個陌生的姑娘走到了她面前。 張幼雙蹲下身,斟酌了一下措辭說:“我來幫你們出去的?!?/br> “我想問,你家里有幾口人,都住哪兒?” “家里人?”孟屏兒愣愣地反問了一句。 “我家里人……” 她眼珠子動了一下,似乎被太陽光刺得有點(diǎn)兒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又低下了頭,若幽魂般,夢囈著說:“我、我家里有三口人,我娘……她住在……” “我還有個哥哥,他、他叫……” “孟敬仲?!?/br> …… “你、你說什么?” 張幼雙眼睫毛呆呆地扇動了一下,愣愣地問。 “孟、孟敬仲?” 她知道她現(xiàn)在這個反應(yīng)肯定特別呆逼,因?yàn)樗麄€人都是木的。 此時此刻,張幼雙腦子里一片混亂。 孟敬仲,是她想的那個孟敬仲嗎???! 孟敬仲、孟屏兒。 的確都姓孟啊?。?! 還有……還有王希禮說孟敬仲家境不好。 他家里只有寡母和一個meimei,光靠娘與meimei浣衣做些針黹活兒來補(bǔ)貼家用。 家庭情況都對應(yīng)上了……難道說,張幼雙短促地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捕捉到了點(diǎn)兒什么。 難道說,孟屏兒是瞞著家里人來干這個,供孟敬仲念書的? 這樣一來,那孟屏兒會讀會寫也能得到解釋了。 “孟敬仲?”小玉仙和李三姐等人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說的究竟是誰。 她們只知道孟屏兒有個沒用的哥哥,在念書。 “我、我好像知道是誰?!睆堄纂p冷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小玉仙等人。 “你知道?”小玉仙詫異地問。 “我認(rèn)識。”張幼雙說到這兒,頓了頓,“屏兒的哥哥應(yīng)該是我學(xué)生?!?/br> 咬咬牙,張幼雙說:“我或許能把他帶過來。” “你們先在這兒照顧她,我去去就回?!?/br> 現(xiàn)在問題就在于孟敬仲知不知道他親妹的真實(shí)境況了。 張幼雙大腦混亂,飛也般地出了小樓。 正準(zhǔn)備回九皋書院,突然迎面就撞上了好幾個人! 卻說王希禮等人眼睜睜看著張幼雙進(jìn)了綠楊里,個個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問題是,怎么追?? 直接進(jìn)去嗎? 幾人咬著牙,不自覺鬧了個紅臉,默契地誰也沒主動提議,只好在這兒干守著了。 過了一會兒,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張幼雙從綠楊里走出來。祝保才精神一振,撇了沈溪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上去。 “嬸子!” 王希禮、孟敬仲等人也相繼動了。 “先生!” 張幼雙腳步一頓,茫然地抬起眼,看到這刷刷刷幾道熟悉的人影之后,又吃了一驚。 “你們……?” 最后叫她的是張衍,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喊了聲:“娘?!?/br> 今天帶給她的震驚簡直是一波接一波的。 在看到面前這串兒“葫蘆娃”之后,張幼雙發(fā)現(xiàn)自己驚愕之后,竟也能十分冷靜了。 她甚至都沒問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看了眼略有點(diǎn)兒緊張忐忑的沈溪越,她心里就明白了大概。 送到她桌上的信被看到了。 張幼雙也沒追究這個。 正好在這兒遇上了,就不用她再特地跑那一趟。 她覺得她看孟敬仲的神情一定很復(fù)雜。 因?yàn)槊暇粗僖呀?jīng)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微微一愣,蹙眉問道:“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嗎?” 看了眼貓貓、祝保才、王希禮和沈溪越四人,張幼雙斟酌了一下,什么也沒說。 只是對孟敬仲道:“你和我來一趟?!?/br> 又望向那四個:“至于你們,你們先回去。” 張衍不假思索地問:“娘,出什么事了?” 張幼雙言簡意賅:“有事,但你們不能去?!?/br> 她和貓貓之間有默契,張衍雖不明所以,卻還是垂下眼睫,乖乖地答應(yīng)了下來。 王希禮怔了一怔,皺起了眉。 真出事了?!看張幼雙這個神情貌似事情還不小? 既如此說了,倒也知曉輕重沒再追問。 目送著張幼雙和孟敬仲進(jìn)了綠楊里之后。 張衍面色很沉靜,琉璃色的眼珠子如同沉淀下來的風(fēng)雪,又清又冷。 他幾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張幼雙面前表現(xiàn)得乖巧、稱心。